北部冰原。
白湖把御劍的速度又提高了一個等級,申時正就趕到了冰原北端。只是霍嵐就不那么好受了,從她背上下來時臉色發青,幾欲昏倒。
從申時到酉時初,霍嵐一直跪坐在雪地上,測量著風柱的大小,每隔五分鐘就記錄一次。北極光一直圍繞在風柱周圍沒有消失,因此即使是極夜,也耽誤不了她們的測量。
白湖盯著手里的懷表,注視著指針一點點跳到酉時,每隔五分鐘就告知霍嵐讓她記錄數據。
“時間到了,霍嵐。”酉時初,她揚了揚手中的懷表,“不知道他們開始了沒有。”
霍嵐有些擔憂地抬起頭來。風柱的大小一直維持在六十度,如果伍先生的猜想真是對的,那一會兒風柱應該會變小吧?
五分鐘過去,風柱依然是六十度。
霍嵐忍不住要說些什么,但白湖下令道:“不要急,繼續記錄兩個時辰的數據。”
霍嵐“哦”了一聲,重新低下頭去。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她也能在猛烈的北風之中保持不動了。往常,在這種風力之下,她總是會躲到白湖身后去,以免被吹飛。
當然,現在她還是愿意這么做,只是擔心如果老是這樣的話,會不會被白湖嫌棄。
“還是老老實實坐在旁邊吧。”她心下暗想。
兩刻鐘之后,就在埋頭記錄數據的時候,霍嵐真的被風吹飛了。
她在空中翻滾了好一會兒才穩住身形,摔到雪地上之后又滾了好幾圈,最終總算是頭朝南趴在了地上。
“你趴在那兒別動,現在我負責測量,你記錄。”白湖的聲音傳到了她的大腦當中。
霍嵐把記錄紙展平,舉到眼前。剛才手捏得太緊,紙上都破了一條口子,裂口上還正好有一列數據。她只好在裂口旁邊把數據重新寫了一遍,以免最后文字被磨損得無法辨認。
“風力十三,風柱尺寸六十一度。”
尺寸比剛才大了一度。不過霍嵐記得,上次風柱尺寸六十一度的時候,風力只有十一,遠沒有今天這么強,她也沒被吹飛。
或者,倒不如說,剛才是她第一次被吹飛。
僅僅兩分鐘之后,白湖就報上了新的數據:“你記一下,時間間隔兩分鐘,風力十三,風柱尺寸六十五度。”
怎么突然變大了這么多!
“失敗了嗎?”霍嵐問道,嚇得聲音都變了。不過她隨即又想起,自己飛了這么遠,白湖肯定聽不見她說話。
風柱變大了,是不是意味著那石頭上寫的末日又提前了?
“趕緊變小吧!”霍嵐祈禱著。
三分鐘之后,白湖再次傳來數據,然而風柱并沒有如她的愿變小:“時間間隔三分鐘,風力十三,風柱尺寸六十五度。”
五分鐘之后,風柱甚至又變大了一度,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六十六度。
“怎么回事啊!”明知沒人能聽見,霍嵐還是如此呼喊道。
她可不想十五年之后就完蛋,更不想十年之后,甚至更短的時間之后就完蛋。
“有點意思,越來越有意思了。”白湖的聲音傳到腦中。
“沒意思,一點意思都沒有。”霍嵐咕噥道。她想聽聽白湖的“意思”到底是什么意思,不過白湖并沒有進一步的解釋。
“畢竟白姐姐喜歡說話說半截啊。”霍嵐心想。
接下來的兩個時辰里,風力一直維持在十三,風柱的尺寸也一直在六十四到六十六度之間飄忽不定。霍嵐趴在原地,身上蓋了一層雪,感覺再過一會兒就又要凍僵了。
“回倉庫,休整一下。”白湖的聲音在她的腦中說道,“你在哪兒?”
黑夜之中,白湖在周圍飛了一大圈也沒找到她。
霍嵐吃力地跪坐起來,用盡全身力氣喊道:“我在這兒!”也不知道白湖到底能不能聽見。
幾秒鐘之后,白湖飛到霍嵐所在的位置,抓住她的衣領一把將她拎了起來。
冰原上的倉庫里依舊只有熊肉。霍嵐以前還覺得百里書院的伙房不好吃,封京的食物也不怎么樣,現在卻覺得這兩地的飯菜簡直是珍饈美饌。
“昨天回去都沒在封京吃一頓。”思及此處,霍嵐不禁覺得有些凄慘。
不過,眼下最要緊的并不是食物。
“他們是不是失敗了?”吃下第一口熊肉,霍嵐問出了自己的疑慮。
白湖一邊啃著肉,一邊向霍嵐傳聲,聲音仍然和不吃東西的時候一樣清楚、平緩:“何以見得?”
“風柱變大了!而且以前從來沒有這么大過!”
白湖搖頭道:“這能說明什么呢?況且,風柱最大的時候達到過七十度,可比今天還要大四度。”
“變大了難道不能說明末日提前了?”
“當然不能。為什么你覺得能?”
霍嵐皺著眉思考了一陣,若有所悟:“姐姐的意思是,風柱變大,既可能是末日提前了,也可能是末日延后了?就好比大堤,要是開閘放出去一部分水的話,壓力就沒有那么大了。風柱變大,就像大堤開閘放水一樣嗎?”
白湖繼續啃著肉,不置可否:“我不知道。可能是這樣,也可能不是這樣,但總而言之,兩天以后回封京看看,就什么都知道了。”
霍嵐一愣:“兩天?我們要記錄這么多數據么?”
白湖道:“我帶你來,可不光是為了這個。測量和記錄數據,我自己也能完成,只不過要多付出很多的精力。你別忘了,這次也是要做實驗的。”
她要是不提的話,霍嵐還真忘了要做實驗的事情。一想到此事,她便又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白湖到底要做什么。雖然她說了保證安全,但她對“安全”的標準可能和正常人不太一樣……
“不必擔心,”白湖道,“上次的海上御劍實驗,你不也沒事么?”
霍嵐抗議道:“可我被摔得好慘!”
白湖放下手里的肉塊,微笑道:“說是摔得慘,可畢竟也沒有缺胳膊少腿。放心吧,這次的危險程度比上次還要低。”
霍嵐看著她嘴角流下的血水,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