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軍這是什么意思?備戰?”巫澎問道。巫嫻被他背著,正趴在他的背上昏睡——她至今還無法憑著自己的內力,從百里御劍飛到虞陽。
“誰知道呢。”霍嵐道,“不過現在謠言傳得這么厲害,我看肯定是有人想要打仗。”
最近百里書院迎來送往了不知道多少波使節,而且出現了一股愈演愈烈的輿論風潮。
輿論大致有四個要點:第一,千年狐妖出山,引發災。第二,泰學院炮制末日謠言,意圖兵不血刃主宰下。第三,泰學院與千年狐妖合作,意圖以武力壓迫各國。第四,泰學院長期壟斷學界話語權,導致各國發展緩慢,應對災的能力不足。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花邊新聞,白湖善于欺騙魅惑,蠱惑人心,每年都要吃一對童男童女什么的。
這股輿論是從虞陽和雁城傳到百里,又從百里城逐漸蔓延進百里書院的。本來書院內部以不相信的人居多,但是傳得久了,大家也就漸漸地相信了。就連去過泰學院、見過白湖的孟仞和巫澎,都有點懷疑泰學院高層是不是真的有把白湖當做武器的打算。
“虞國大概是想對泰學院動手。不過,你白姐姐會不會是受人利用而不自知?”巫澎問霍嵐道,“泰學院想聯合各國應對末日,這肯定是真的。但他們的目的,也未必就那么單純。”
霍嵐還是愿意相信白湖:“她很聰明的!而且她活了九百多年,誰有騙她的能耐?就算是利用,也是她和泰學院互相利用!再,不管泰學院的目的單不單純,現在都不是該打仗的時候。”
“得對啊。”孟仞附和道。
“對什么對!”霍嵐氣勢洶洶地道,“你明明不這么想!”
“我是這么想的!”孟仞爭辯道,“泰學院可能在把白先生當武器使,白先生也可能在把泰學院當后盾,這沒錯吧?而且我也一貫認為現在不該打仗,這也沒錯吧?”
霍嵐捂著發燙的臉,一連聲道:“是是是是是。”
這種謠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半真半假。真的部分有證據,讓人不得不相信,于是連帶著也就相信了那些假的部分。哪怕是虞國內部不支持開戰的人,也會認為泰學院動機不純,而且泰學院和白湖聯合起來威脅太大,于是反對戰爭的情緒頓時就沒有那么強了。
虞陽城外挖了兩個大坑,火焰在里面熊熊燃燒著。每晚上,官署都要將虞陽城中和附近無人收斂的尸體投入坑中燒掉,以免疾病傳播。
還沒打仗就已經有這么多人凍餓而死了。
現在書院也已經開始對高級學士以下的學者實行配給制,有錢也買不到吃的。看到燃燒的火坑,孟仞他們甚至來不及悲憫人,而是首先想到了饑腸轆轆的自己。
他們是不至于餓死的,但是現在每工作時間這么長,多少還是有些吃不消。
“真想吃點東西。”還醒著的三個人不約而同地想道。
他們強打著精神,在虞陽上空繼續飛行著。忽然,一道黑影以極快的速度從眼前掠過,降落到前方的一條街道上。
“他想干什么?”巫澎驚道。那黑影降落的地方正是他家門前。
他正背著巫嫻,行動不便,因此孟仞和霍嵐搶先加速飛了過去,想要截住那個人。
然而他們未能如愿。只聽得“咚”的一聲輕響,那人似乎往門上扔了什么東西,隨即他就御劍飛起,幾秒鐘之內便消失在他們的視野之外。
兩人剛剛降落到門前,大門便打開了,巫柚提著劍從里面走了出來。
也是,有巫柚在這里守著,其實沒什么好擔心的……
“這是怎么回事?”他從門上拔下了一把飛刀,以及上面戳著的一張紙條。
“剛剛有個人停在門前,不知道干了什么,”巫澎也跟了上來,“他御劍的速度很快,我們追不上他。”
他晃了晃巫嫻的手臂,讓她醒轉過來。
“到了?”巫嫻迷迷糊糊地問著,松開了手臂,站到地面上。
“以后得考慮在門前也裝個警鈴。”巫柚念叨著,徑自進了屋。隨即他又轉過頭來問道:“孟仞怎么背著行李?”
孟仞拱手道:“宿舍又塌了,因此想來借宿。”
“哦。”巫柚道,“正好爹娘都出去了,家里還算寬敞。”
一行人魚貫而入,霍嵐也跟了進來,想看看那張紙條上到底寫了什么。
巫柚點起一盞油燈,把紙條湊到燈旁,念道:“二月十一日子時正,你家屋頂上見。行者留。”
他略一思索,抬起頭來問道:“現在是二月九日吧?”
“已經子時了,現在是二月十日。”巫澎道。
“很好,”巫柚點零頭,“我早就想見他了。”
巫澎驚道:“怎么,你跟他很熟么?”
巫柚點頭道:“很熟。行者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找我交換信息,是個很有價值的信息來源。”
“這個行者到底是什么人?他的名字叫什么?”霍嵐問道,“除了白姐姐以外,他的御劍術是我見過的最快的!”
巫柚折起那張紙條,道:“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他對外從來都是自稱行者。而且他總是戴著個青銅面罩,所以也沒人知道他長什么樣。”
“他跟我一樣,是個游俠。頂尖高手基本都有學館或者官署的職務,就連我這種閑人也混了個‘編外捕快’。唯獨他,什么職務都沒有,是個純粹的江湖人。”
“不過他的名聲不太好,犯過不少罪,這么多年估計已經累積了幾百條罪名了,殺人放火,奸淫擄掠,無所不為。要是所有的罪行都是真的,那砍他一百顆腦袋估計都不夠……你們干嘛這么看著我?”
到最后,眾人看巫柚的眼神都不太對了。巫嫻幽幽地道:“大哥玩忽職守。”
巫柚擺了擺手:“大部分罪名都是別人栽贓的。每年都會有一兩個‘行者’落網,殺人放火之類的重罪都是這些人做下的。行者本人承認過的罪名,只有四十多起盜竊和十多起搶劫,還美其名曰‘劫富濟貧’。前幾虞陽盧家的糧食不是被偷了么?我有點懷疑就是他做的。”
眾人看他的眼神依舊不太對。“‘行者’會不會不是個人,而是個組織?”孟仞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