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倫比亞,萊茵生命主園區。
張道明皺著眉頭,快速的在紙上書寫著。
突然,仿佛福至心靈,他做好準備的扭頭,果然,阿米婭正踮起腳好奇的看著他的書寫。當她與張道明對視時,情不自禁的臉紅了一下:“博,博士!我絕對沒有偷看!”
你已經說出來了張道明大大方方的把本子遞給她:“給,多疑的少女,并沒有你想象種的電視劇場景。”
他當然能猜到阿米婭此刻是因為害怕他服用了藥劑而產生精神影響才過來的看望他的。
“你...想起來了多少?”阿米婭輕聲問道,她也不再害羞,比起這種小事,讓博士看得出她的認真以及關心更重要。
“沒多少,都太模糊了。”張道明嘆了口氣:“不過凱爾希醫生年輕的時候真可愛啊。”
“或許那個時候的她也是能開玩笑能調戲的呢。”
“調戲這個詞絕對用錯了吧!”阿米婭豎起了耳朵,挑起了眉毛,微微張開小嘴反駁道。
“大概意思好像以前的阿米婭也很可愛呢。”張道明轉移了話題,然而令他沒想到的是,阿米婭的面色在一瞬間變得黯淡起來,低垂眼簾。
“你都看到了嗎?”
“喂喂喂你怎么突然又不高興了!”張道明使出了慣用的手段,他有些抓耳撓腮:“其實是騙你的了,我什么也沒看到,畢竟想起來的內容實在有限,不過以前的我似乎就很在乎阿米婭。”
“這總不會是假的吧?”
“當然不是假的!”仿佛二進制輸入,少女的表情在黯然和高興間轉換,也只有面前的這個人能讓她有如此頻繁的表情變化了。她抬頭,蔚藍色的眼中充滿喜悅和...慶幸?
慶幸什么?張道明沒有多想,畢竟輕柔的風拂過,只留下美好的感受就行,無須喘著粗氣去盲目的追尋它。
“這件事情只有我和塞雷婭知道。”會議室內,赫默拉下了投影幕布,卻驚訝的發現凱爾希把手表取下來變成數據線的模樣,插入了萊茵生命的電腦中,接下來便有真實立體的圖像顯現在空中。
“看起來有這個能力能省很多經費,比把皮膚鈣化或者開無人機使用多了。”扎了個馬尾辮的塞雷婭一只手模樣有些奇怪的放在桌上,另一只手捂嘴,裝作無聊的打了個哈欠。
“看來你在表達我對經費調用的大手大腳的不滿了。”赫默嘆了口氣。
“只要你不考慮把無人機的結構用次一級的C32鋼加固并量產,順帶著在醫療部的每個同事們手里嵌一枚芯片,我還是很樂意給你花錢的。”
“看樣子泡個澡,你放松了許多?”赫默瞥了她一眼:“還是黑咖啡太苦了。”
“我永遠不會得蛀牙。”
“停一下,兩位,雖然我很理解這種斗嘴的樂趣。”凱爾希終止了這兩位像是十六七歲的花季少女閨蜜一般的無休止的挖苦斗嘴,“解釋一下吧。”
她指了指空中的那些照片以及文字。
赫默清了清嗓子,聲音清脆的說道:“大約在兩年前,敘拉古帝國曾經發生過一次小規模的戰爭,恰巧那時萊茵生命同他們有荒野標本采集的訂單,于是便順帶著的拿到了內部的傾向訂單,派遣了一大批醫療部隊過去,來分擔敘拉古的醫療壓力。”
“而那時的我就是源石醫療項目的首席研究員。我被邀請過去負責幾位權貴的傷勢——他們中了一種奇怪的神經毒素,出現了認知錯誤,人格錯誤,語言交際能力喪失的病癥,而那時我已經對人體神經系統的醫療頗有建樹,因此能治好他們。”
“不過,在治療一位重量級人物,敘拉古的首都警備隊總司的時候,我認識了一位醫師,他自稱對于神經系統方面和基因學很了解。那位總司的傷勢我只能勉強抑制,而他竟然能根治。”
“我來了興趣,跟他討論了一下,發現他確實是深藏不露。進而他以“外婆”的名義邀請我,進行學術研究,不過萊茵生命像來是被打上了哥倫比亞的標簽,我并不好跟其他勢力有所牽扯,因此只是留下交流方式便離開了。”
“然而,那個家伙之后發給我了幾例病例,全都是有關神經醫學以及源石病的臨床試驗的,雖然手法很古老也很特殊,但最后的效果卻很出色,萊茵生命是絕對無法辦到的。”
“我我似乎是相信了他們,一直有過技術交流,當然,都是我自己的學術理論。”赫默說道這里已經是表情低沉:“我有換過包裝的把伊芙利特的病情告訴過他。”
“?”凱爾希挑眉:“難不成當時你的源石病加重了,導致有些精神失常?”
“我太急了。”同為醫療人員,赫默當然明白凱爾希不禮貌的進行嘲諷表述是為了什么。她握著雙手:“當時伊芙利特的發病期很頻繁,又剛過了那起事件不久.”
凱爾希當然懂得她說的是那件事,炎魔事件。
這件事被哥倫比亞議員們和胡子花白的貴族老頭兒們東奔西走,上躥下跳,才勉勉強強的從萬人空巷的目睹到僅是一個傳聞階段。這件事情讓所有貴族老爺,骯臟政客們都明白了一件事,現代的泰拉大陸,仍然有比十萬人組成的鐵騎更恐怖的事情。
一想到這種事件的主角現在被面前的黎博利女性溫柔以待,像是帶孩子一樣給對方的生活增添色彩,凱爾希就覺得又敬佩又羨慕。敬佩赫默的勇敢,羨慕伊芙利特再怎么友恐怖的一面,卻也有人關愛有人照顧,像是從鳥窩里探出頭的絨毛小鳥,別的動物說它是丑八怪,可鳥媽媽叼著蟲子從天上振翅二飛,像英雄一樣護著小鳥,牙尖爪利卻異常真摯的說你才丑你全家都丑。
放在羅德島,不也是一樣嗎,不管大家得到了怎樣的基于感染者身份的不公平對待,可只要在這里,他們就是一家人,別人罵了一個人,馬上就會有哥哥姐姐們卷起袖子掂起酒瓶子,漲紅著臉出來撐腰。
赫默的話打斷了凱爾希的走神。
“我為我剛才的語言過激感到抱歉。但你把伊芙利特的病患資料透露出去”
“我建立了一個模型,故意更改了那些資料的數據,換成了只有我看得懂的暗語。只要外婆的那個家伙給我回話,我就能立馬破解,然后進行實驗。”
“所以換來了一枚炸彈?”
凱爾希忍不住說道:“你認識的那個家伙會玩的心機也許比你的羽毛還多....我通讀過你發表的那些著作,據我所知絕大部分已經真的被萊茵生命應用了,那么你給外婆組織的東西,也是同樣的嗎?”
“是的。”赫默苦笑了一下,把自己的眼鏡摘下,紅色的大眼睛里所蘊含的疲倦與心累便真真切切的被凱爾希看到。
“.你應該慶幸這個組織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樣,是醫學科技組織。”凱爾希伸出青蔥般的食指晃動,虛空中的畫面一轉。
“跟我想到的一樣。”看著那些內容,多數時間陷入沉默的塞雷婭忽然輕笑一聲,像是拋去了千斤重的包袱,雖然在之前她的表現來看,這層樓塌下來也許她都扛得住。
“如果哥倫比亞的股東們驚訝的發現他們花了大價錢來獨立研究的醫療科學在其他地方有一模一樣的翻版,也許他們真的會來掀個底朝天,到時候我一個人可背不動你們那么多人灰溜溜的卷鋪蓋逃往。”塞雷婭想著想著,忽然嘴角勾勒起一抹輕微的弧度,她聲音沉穩的說道:“說不定我們就還得投靠羅德島了。”
“小麥哲倫從八號觀測站述職完成后,我就讓她轉到第十二號觀測站了,那里是三不管地帶,離龍門和烏薩斯最近,哥倫比亞的手伸不到那里。”
赫默有些驚訝的朝她看去,雖然源石病的侵蝕程度始終不緊不慢,可她的終歸視覺也遭受了影響。不過這都不是重點,僅憑著語氣和模糊的視線,她還是能捕捉到塞雷婭嘴角的笑意。
就像是很多年前,發出喧鬧聲的會展中心,穿著精致的服裝青年男女們挽手漫步在陽光下,東張西望著,他們將會是國家的棟梁,將會是奔赴在天災救亡,生命延續第一線的使者,他們就像是拉特蘭的教義中所說的,神所派下的天使一樣。
而赫默頂著一頭栗色的短發,耳羽垂下,穿著不算合身的學士服,孤獨但眼中布滿了憧憬,像是住進了星河一般,看著那無人問津的,標有萊茵生命標志的展臺,像是發現了沙子中的黃金粒一樣。
盡管她天賦超絕,可感染者的身份讓她在同僚眼中成了一攤沙子,仿佛嘲笑者自己才是千金不換。
而那時,塞雷婭穿著萊茵生命的制服,走到她面前,笑容一如現在這般微弱而真摯。
所以不管在什么時候,她都只是冷著臉默默的注視著這一切,你以為她在絞盡腦汁的反駁,實際上她在思考你胡來的后路以及常年鍛煉的臂膀能不能扛起來你這幾十來公斤跑路赫默握緊了手掌。
“謝謝。”
“.”塞雷婭沒有說話。
凱爾希表情平靜的起身,“你們或許沒有“外婆”的詳細記錄,但我有。”
“不過,我想我們的合作就應該要告一段落了。”
“啊?”赫默捏了捏額前垂下的發絲,輕聲呢喃道:“還沒有,凱爾希女士。”
“我很討厭這種被欺騙的感覺。以及“外婆”似乎還想傷害伊芙利特。”
“就像是貓媽媽帶著小貓走過來,你無緣無故的朝它們跺了一下腳,貓媽媽知道這個世界就這么鬼扯,習以為常,但小貓想著今晚吃魚還是吃面時忽然被嚇了一大跳,嚇得喵喵叫,這時候貓媽媽就會拼了命的沖上來想要撓你。”
“哪怕是我笨,哪怕是我蠢也好,可那些家伙就想造成更大的傷害?”
“抱歉。”赫默戴上了眼鏡,眉毛冷了下來:“我生氣了。”
“我也是。”塞雷婭很想鼓掌,可惜,她的一只手被“頑皮的小貓”咬傷得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