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柴房,是小院為數不多空著的房間,雖然收拾過,依然有些凌亂,堆著半屋子的柴草、鍘刀、木凳等雜物。
高飛讓鄧文遠先回去,自己試著勸勸她。鄧文遠微微搖著頭,走出柴房,這樣的奴隸,要用水磨功夫,慢慢來,只是勸幾句有什么用,小女奴心存死志,敢撲銑汁盆子,有點不可思議,或許她根本不知道銑汁是什么,才作出這么傻的決定。
一個人想死不難,一時的沖動,一股子狠勁,十個有八個能死掉。銑汁的痛苦,沒試過的人難以想象,比死要難受百倍,真正的生死兩難。
從暗市到東營子,一路上女奴一聲不哼,不是她不疼,是疼到她連聲音都發不出來。雖然人不會死,可一個月的罪是少不了的,這還要看她能不能熬過一個月的時間,畢竟不吃不喝普通人是活不過十天的。
用銑汁上刑,只是暫時的疼痛,事后用竹針抽出銑汁,依然會很疼,也只是局部的疼痛,忍著點,還是能吃東西的,臉都毀成這樣了,沒點手段,只能等著餓死。還好鄧文遠有這樣的手段,否則他也不會想花一萬金買下這個辣手貨。
“不用裝,知道你能聽見,我叫高飛,來自煙華商城,是一個破家的小商家之子,前段時間,又得罪了兩個大人物,正在逃亡之中,我的現狀,并不比你好多少。”高飛坐在奴籠邊上,打開籠門,也不理一動不動的牧樹人,象是在自言自語。
蟲娘已經告訴他牧樹人的特征,別人以為牧樹人正疼的不能動,高飛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這個牧樹小女孩兒在騙人呢。
以培育植物為種族天賦的牧樹人,天生與植物親近,靠吸食植物的汁液為生,不會傷害任何植物,植物同樣也不會傷害她。
所以,她這張臉上的傷,是她故意弄出來的。之前他就問過蟲娘,既然牧樹人可以培育元植,她只要自己培育一株可以治臉上傷的不就完了嘛,結果又被蟲娘鄙視了。
銑汁的腐蝕性的確不錯,卻絕對傷不到牧樹人分毫,這是可以拿銑汁當飯吃的種族。
“我身邊都是一群老爺們,其中有一位姑娘,她原本也是大商家的女兒,如今落難,在我們一群男人中生活,雖然一句沒說,我也知道她過的不自在,所以就想請個傭人,你知道傭人嗎?就是我花錢,人家賣力氣和時間給我,可鄧叔不同意,因為我們在白云城住不長的,很快就會離開,請來的傭人是不會跟我們走的。所以,我們就去了暗市,遇到你。”高飛繼續說道。
牧樹女偷偷的翻了翻破損的眼皮,趁高飛不注意偷看他,這家伙說這些什么意思?
“你知道,為了你,我花了一萬五千金幣,這錢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夠我們二十來號人生活很長時間。所以,我買你三年的時間不過份吧,沒別的要求,就是陪著那位的落難小姐,都是些生活上的瑣事,最重要的是讓她開心些。”
牧樹女依然一動不動,破損的眼皮又閉上了。
“其實……其實我知道你的身份。”高飛開始放大招。
牧樹女孩兒一動不動,她不信。
“你是牧樹女,銑汁是不可能傷害到你的,給你當飯吃還差不多,你這臉上的傷,是有意為之,不過這樣也挺好的,我不知道你原來長啥樣,既然有人把你搶來,想賣給大人物,應該是長的不錯。女人長的漂亮,也是挺麻煩的事兒。”高飛繼續說道。
“怎么樣,我的條件就這些,你陪大小姐三年,我給你自由,兩不相欠。”知道對方的底細,高飛覺得勸說牧樹女不難。
牧樹女還是一動不動,她不相信任何人。
“這是給你準備的面具,這是蟲娘,你應該知道蟲娘一族。”高飛拎起蟲娘,蟲娘不爽的扭動了身體。
牧樹女孩兒猛的抬起頭,哪有絲毫痛苦的樣子,她睜開雙眼,看著蟲娘,終于確定,這條偽裝成白蛇的東西,的確是蟲娘。
“我怎么知道三年后你會放我?”
不錯的開始,只要她肯談,事情就容易多了。
“你要什么保證?脖子上的奴隸項圈嗎?”高飛笑了笑說道,這玩藝對付普通人沒問題,對元武者來說,就是個大玩具,花點手腳就能打開,一百金就想鎖住元武者?
牧樹女孩兒想了一下,還真是這樣,脖子上的奴隸項圈她早就試過,就是個樣子貨。牧元力雖然不善長戰斗,對付這東西是沒問題的。只要自己有自由行動的權力,身邊沒有強大的元武者,她有的是機會逃走。
“只是陪一個人類女孩兒?”牧樹女孩依然不相信高飛。
“對。”高飛點頭說道。
“我不會培養元植的。”牧樹女孩兒堅定的說道。
“我知道,不過我要采摘、購買、使用元植,你也不能攔著。”高飛早知道她會有這樣的要求,自然不意外。
牧樹女孩兒一臉的糾結,她知道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可看著高飛擺弄元植,想要讓她不拼命,還真不容易。
“好。”好一會兒,牧樹女孩兒下定決心,想要創造逃走的機會可不容易,感謝那盆銑汁,下回可沒這種好事兒,特別是被認出身份之后,要么死,要么丟掉自己的良心。
一個牧樹人的價值是非常高的,哪怕一百個牧樹人中,也未必有一個肯背叛的,依然讓人趨之若鶩。
神農培育不了的元植,在牧樹人眼中只是小意思,元植就是他們的孩子,養活個孩子能有多難?
再難培育的元植,到了牧樹人手中,成活率都不會低于一半。
“我叫柳枝。”牧樹族女孩兒說道,從狹窄的奴籠中鉆出來,雖然感覺不到她身上的元力,伸手卻很靈活。
“巧了,你要陪伴的女孩兒,也姓柳。”高飛笑說著道,緣份啊。
“我要洗澡。”柳枝拿起面具戴在臉上,感覺不太舒服,卻知道高飛的意見是對的,治好臉上的傷不難,卻會增加很多麻煩。
“先別洗澡,跟我來。”高飛說著,帶著他走向柳如云的房間。
大半夜敲姑娘的閨房門是不妥當的,半路上叫過一名守夜的武師,去請鄧文遠。
鄧文遠看到戴著面具的柳枝,一臉的詫異,敢于撲向銑盆子的姑娘,性子有多烈可想而知,不到半個時辰,居然被高飛說服了?難道說,年輕帥氣對姑娘的殺傷力真有這么大?
自家大小姐的眼光多高啊,放著一群的商家子看不上,就相中了高飛這個小驛長,如今一個連死都不怕的姑娘,也被他三言兩語就勸服了!
“如云,是我,能開一下門嗎?”站在柳如云門外,高飛敲了敲門說道。
柳如云還沒休息,進城是安穩了些,可她的心依然不安,未來的路要怎么走?嘴上不說,心里又怎么會不想。
聽出高飛的聲音,柳如云的心情是極度復雜,臉紅心跳之余,又有些煩燥,這是試探嗎?
半夜敲姑娘閨房的門,可不是君子行徑。
柳如云自然是不怕的,院子不大,只要她高呼一聲,自然有人來救她,這些人中,除了雷石幾名驛兵之外,都出自柳家,還有最讓她放心的鄧叔在呢。
到底要不要開門呢,好糾結啊!
“高飛,天色已晚,可是有什么要緊的事兒?”門自然是不能開的,就算開也不能這么容易,就算落難,女孩兒該有的矜持是必須有的,否則會被人看輕了。
“大小姐。”雖然不太懂女孩兒的小心思,鄧文遠也知道大小姐可能誤會了,這也就是高飛,換個人大小姐早就怒了。
“鄧叔?”房間里的燈亮了,房門開啟,柳如云俏臉上的紅潤還沒完全褪去,有鄧叔在,自然是她想差了。
“如云,你的侍女都不在身邊,鄧叔怕你不方便,本想請牙行的人幫助,我們又不能在白云城住太久。恰巧遇到暗市中人,柳姑娘也是可憐人……”
高飛半真半假的開始扯蛋,把柳枝的境遇夸大了三分,還有自己虛構的悲慘故事,說到柳枝撲向銑汁盆子的時候,連他自己都被感動了。
柳枝是他和高飛一起去買的,卻不知柳枝的來歷,聽完之后,連連點頭,是個好姑娘啊。
故事在不同人耳中,產生的效果是不同的,柳如云是女孩子,家中又遇變故,最是感同身受,再看面具下脖子處一塊塊破爛的肌膚,看著身體微微顫抖,強忍痛苦的柳枝……
柳枝的確在強忍著,她的遭遇的確不太好,可哪兒有高飛說的那么夸張,就是在樹林中遇到人類元武者,見她貌美,搶了就走,最后被運到白云族。
什么家中老母病重,等著娶親的哥哥被退婚,深入森林采元植,想要解救危難的家庭,哪兒有的事兒啊?
“柳姑娘,可以取下面具嗎?我不怕!”柳如云的臉漲得通紅,一雙小拳頭握的緊緊的,眼中有憤怒,更多的是憐惜,還帶著一絲同病相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