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羅飽餐一頓。
奧特盧克二世本在今晚設下了宴席,可阿夜先生從不確定終點站回來之后,卻遞了一封帖子,說是身體抱恙。
他本以為奧特盧克二世會因為阿夜先生的無理而憤怒,可誰知,奧特盧克二世卻派他到這座華美的莊園獻上最誠摯的慰問。
順帶看看阿夜先生是不是真的身體抱恙。
結果很明顯,阿夜先生比這里的任何一個人都健康!
他這是……好大的膽子!
但很快,艾德羅陷入了苦痛的糾結。
如果這一餐吃的普通尋常,那么他馬上就會向奧特盧克二世報告——河伯商會居心叵測,但現在……他沒這個膽量!
沈夜提著純白的方巾,輕柔優雅的點了下嘴角,看著苦惱的艾德羅,玩味的笑。
一頓飯的時間,哪怕什么都不說,也已經足夠他找出艾德羅的來意。
無非是因為自己拒絕了奧特盧克二世的邀請,那邊覺得有異,派個人來看看。
拒絕宴會的決定早在他知道宴會召開的那一瞬間就已經做下了。
河伯是神秘的中立主義,更是從未在‘人’前出現過。
現在的葉一恐怕就像是多年后革命軍的首領龍,叫人拿捏不定。
恐怕在奧特盧克二世眼里,自己這邊是最難拿下的,如果有幸猜中,那沈夜自然要順應這位貴族大人的想法,裝一波,自抬身價。
如果沒有猜中……那就得提醒奧特盧克二世,河伯商會不是那種街邊擺攤無證經營的小作坊,虛的謹慎對待。
有一個有意思的道理沈夜覺得很對。
無論何時,在面對一個比較陌生的人時,一旦對方發出請求,第一次一定要拒絕。
當然,考慮到人情的關系,需要拒絕的委婉一些,找個合適的借口。
不確定終點站的旅行的同樣是為此準備的。
看人下菜的人遍布世界的每一個角落,尤其是在雙方有利益牽扯的時候,第一次就干脆利落的答應,一而再,再而三的‘請求’就有可能接踵而來。
大部分人都有這樣的經驗吧?
某天放學好心答應了一個同學幫他掃地,結果下一次再輪到這個同學掃地的時候,他就又找上了你。
這時候你拒絕他,或許過幾天就會從別人嘴里聽到‘那家伙就是個假好人’的評論。
這算是小的,再往大了說,在工作單位一旦爽快的幫某個同事做了某些工作,說不準往后那工作就變成你的了。
但如果你第一次故意借口拒絕,那么發出請求的人也會因為你‘事出有因’而不得不理解你。
習慣看人下菜的人通常也習慣被人看,他們通常都會努力維持自己在別人眼中的良好形象,不會強求,甚至在被拒絕后給你來個信息,關心你一下,彰顯自己是個好人。
當然,對方也有可能會直接認為你不是一個‘親切’的人,是個讀不懂氣氛的討厭鬼!
但……這有什么關系呢?
會這么想的人,本身就是奔著給你找麻煩來的,遠離,也不是什么壞事。
當然,這些事情不一定會真的發生,這是一個運氣問題,關鍵在于,發出請求的是不是個好人。
但對于一個并不親近的人來說,‘他是個好人’這種假定,就像薛定諤的貓,除非已經有了結果,否則無從查證。
沈夜不是個好人,他向來以己度人。
更何況這次發出邀請的對象是‘奧特盧克二世’這種透露著一股反派氣息的王國貴族。
無論如何都要晾他一晾,先抬一波身價再說。
反正有河伯商會這塊招牌罩著,奧特盧克二世更說不出什么。
隔離社會的建成,需要極為巨大的資金支持,既然是求人辦事,求人的該有求的態度,被求的也該端得住架子。
正襟危坐的沈夜總能給對方帶來比想象中多得多的壓迫感,更遑論他這話說的慢條斯理,“這世上的生意分很多種。”
十幾秒的時間,女仆們就已經將餐桌收拾的干干凈凈,粉藍的裙子在艾德羅眼前打轉,弄得艾德羅頭暈眼花,不慎,從凳子上跌了下來。
兩個孩子已經敏銳的察覺到了氣氛的變化,羅西南迪拽著多弗朗明哥上了二樓,乖乖趴在欄桿上,看著隨時可能會變修羅場的餐廳。
“有白的,也有黑的,更多是灰的。”
艾德羅隱約之間察覺到了什么,連忙說道,“這是當然!這世上不會有必您更懂生意的人了!”
“河伯商會能有今天這般局面,都是阿夜先生管理得當,您可是這商海里的常勝將軍!”
“您說什么,那就肯定是什么!”
艾德羅這一番話已經遠遠超過了商業互吹的程度,這是個超夸張的彩虹屁,還是貴族專用的那種!
這些話聽在沈夜耳朵里就像是滑稽劇,但他不能笑!
“艾德羅先生,”沈夜從餐桌前離開,管家適時的為他遞上一杯紅酒,“聽您說話,真是如沐春風。”
艾德羅跟著沈夜膽戰心驚的在客廳坐定,沈夜搖晃著酒杯,爽朗一笑,“艾德羅先生的贊美我是卻之不恭,受之有愧,既然您都這么夸我了,我也得跟您說點兒掏心窩子的話不是?”
艾德羅下意識的點頭,“您說,您說!”
如今的沈夜在他眼里已經不能成為‘人’了,毒蛇或者狐貍……什么都好,總之就是不能惹上的那一類!
“在正式會議之前多走動走的,我也覺得是好事,但有時候來得太快難免會讓人感到煩躁。”
完了!
艾德羅呼吸猛地停了一下!
自己的來意已經被他看穿了!
“不過還好,來得是您。”沈夜話鋒一轉。
管家在沈夜的示意下也同樣遞給了艾德羅一杯酒。
“我這個人天生靦腆,有時更是怕生,幸好來接待我的是艾德羅先生這樣時時刻刻讓人感到親切的人。”
“我是要感謝奧特盧克大人的關懷。”
“所以……”
紅酒在杯中波瀾起伏,艾德羅咽了一下口水,他的態度……河伯商會對這次會議的態度,就是后面這一句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