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無謂付了藥資,吩咐藥鋪掌柜的差人將這些藥材都送到他住的客棧去。
聽說于無謂暫住在白玉樓,藥鋪掌柜的笑容都變得燦爛了許多,拍著胸口保證自己一定將藥材完完整整地全部送到。
這也是于無謂花大價錢住白玉樓的原因之一,在不想暴露神通法術的情況下,一個富貴公子的身份,能讓自己省卻無數雞毛蒜皮的爛事。
離開藥鋪,于無謂便乘坐著采藥老漢的驢車,在顛簸當中閉目冥神離開了灤陽城。
盡管雷擊木并非什么特別稀罕的東西,但對雷法派修士而言,此物卻是別有妙用。
所謂雷法派,指的是一種修行方式。
于無謂所在的回風觀根本大法名叫碧落九霄飛仙真經。但碧落九霄飛仙真經只是總綱,在步入長生之前,回風觀的弟子皆是選擇一部從碧落九霄飛仙真經中衍化出的法門進行修行。于無謂現在修煉的巽震煉神法,便是通神階段所用的修行之法。
不同的修行法門側重的方向不同,比如,赤霄蘊神真法和巽震煉神法,二者同屬碧落九霄飛仙真經衍化出的通神期法門,但前者更側重于斗法以及心性磨礪,后者則在修行速度以及根基夯實上更有優勢。
而回風觀其他七部可以修煉至碧落九霄飛仙真經的通神期法門,也是各有特色,各有優勢。
除此之外,各部法門的修行方式也有所不同,其中有內丹法,有符箓法,也有戒律法,劍修法。
符箓法中又可細分,其中有符法派,專修符箓之術,氣通天真而勾攝諸神,還丹之時于體外繪制成一張通靈元符,然后再將通靈元符納入體內,收容神魂而混同諸般元氣,此為符法正宗。
于無謂修行的,則是符箓法中的雷法派,所謂雷法派,內煉成丹而外用成法,以自身五臟之氣與神魂相抱相融,形神合一從而凝聚符箓真種,以符箓真種召攝雷將,再以雷將統攝天地五行之氣,溝通陰陽,產生種種不可思議之妙法。
最初之時,雷法派本是旁門左道,但隨著符法派的逐漸衰落以及內丹法的風行,結合了內丹法和符箓法的雷法派反倒逐漸完善,在兩劫之內接連出現了十余位地仙級數的人物,如今已是玄門正宗之一,若論風行程度,甚至還更甚符法派一籌。
而如歸海那般,專擅雷法的修士,其實卻是正宗的內丹法。雷霆只是他們修行的內丹法訣的表現出的外在形式,也是他們衛道的手段,但卻不是其修行的根本。
對于無謂來說,雷擊木可以拿來制作成一些威力更大且可多次使用的符牌,若是有心的話,將之煉制成一個簡單的符盤亦是不錯的選擇。
因此哪怕采藥老漢家的那株雷擊木背后沒有任何特異之處,單就一株雷擊木而言,于無謂也不虛此行了。
驢車出了城,沿著官道走了沒多久,便轉向朝著西南方向的小道而去。
這個方向,正是滎臺山所在。
于無謂去藥鋪的時候,就已經是日近晌午,驢車駛山道不久,便日上中天了。
此時正是盛夏時節,太陽火辣得厲害,好在山道兩旁綠樹成蔭,遮蔽掉不少陽光。可即便如此,采藥老漢也熱得汗流浹背,不時抽出衣裳下面,搭在肩膀上的汗巾擦拭,但是他的精神看上去倒是不錯,一點都不像是趕路的五六十歲老人。
驢車在一株合抱不交的黃桷樹旁停下,這株黃桷樹不知生長了多少年,盤根錯節,須如虬龍,冠似云蓋,幾可遮蔽天日,樹下相比別處,要陰涼許多。
黃桷樹又被稱作菩提樹,在佛門中,是象征智慧的神樹,在這吳越更是少見,一般而言,只有村社或者寺廟中才有栽種。
于無謂放出神念,果然在不遠處的一個石窟當中發現兩尊很小的菩薩石像,只是那石窟早已被旁邊的草木遮蔽,不見生人痕跡,顯然廢棄已久,很多年都不曾有人前來祭祀了。
采藥老漢從驢背上解下一個包裹,摸出兩個餅來。他拿出一個遞給于無謂,笑道:“早上出門就帶了兩個,小道長將就著填下肚皮吧,接下來的路還有些長,要走一個多時辰。”
于無謂搖了搖頭,笑道:“我先前已經吃過午飯,老丈你自己吃罷。”
采藥老漢看他氣定神寧,精神奕奕,不像是推辭,于是也不再多說,就著自帶的清水,沒用幾口便把兩個餅盡數下肚。
吃完午飯,采藥老漢還想再修習一會兒,便倚在大樹之上同于無謂說話:“老漢姓余,家里排行第三,別人都叫我余三,這一路上抖得很,我看小道長坐得卻穩,這功夫不一般,肯定是哪家名山出來的吧。”
于無謂笑道:“那倒是巧,我俗家也姓于,說不定我們幾百年前還是一家呢。我是練過幾天功夫,師門所在算不上名山,不過在我們那邊倒也有不小的名氣。”
聽到于無謂這么說,老漢眼睛也是一亮,更熱情了幾分:“小道長是哪里人?”
于無謂道:“雍國碎葉城,老丈聽說過么?”
老漢搖搖頭,道:“沒聽說過,肯定很遠吧。”
“是有些遠。”
……
閑聊一陣之后,驢車重新啟程,這次于無謂就不再閉目修行,反而繼續和采藥老漢閑聊起來。
“老丈你今年多少歲了?”
“老漢今年六十二了。”
“六十二了?那還真看不出來,你看上去很精神,我還以為你最多五十出頭呢。”于無謂確實有些吃驚地道。他真靈一動,朝老漢頭頂上望去,色成灰白,果然是六十幾歲了。而且這老漢的生氣凝而不散,看上去似乎還能或活上不少年數。
采藥老漢聞言哈哈一樂,顯然很是自得,道:“老漢能有今天,全是玉母的功勞,自從供奉了玉母,我的許多毛病都不再犯了,精神頭也比以前更好了。對了,我的瘸腿也是玉母治好的,她老人家真是神通廣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