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朦朧的光線從窗口射入,微冷的晨風吹拂著窗邊的樹葉,忙碌的腳步聲中,莊文迷迷糊糊醒來。
一雙深灰色的運動鞋從他眼前走過,停在了不遠處的地方,空氣中掀起了細細的塵埃。
聳了聳鼻子,他又閉上了眼睛。
過去的三百六十五天他從這個視角重復了三百余次這個動作,每一次都能看到近乎相同的一幕。
這個名叫吳超的男人幾乎每天都會準時出現在這里,就像踩著點走進教室的班主任一樣,自控力強得讓莊文都感覺到害怕。
不過這和莊文沒有太大關系,一開始的時候他或許還會為了讓自己顯得不那么咸魚,而站起來走兩圈假裝自己其實已經醒了。
但時間一長,他就習慣了這一點,畢竟作為一條狗,沒有人會對他的自控力抱有多大期待,而當他自己也接受了自己只是一條狗之后,自由的界定顯然又變得更加寬泛了一些。
是的,一條狗,你沒看錯。
雖然書名和簡介已經出賣了一切,但為了防止海平面下降,我們仍然有必要了解一下莊文現在的狀態。
姓名:莊文
藝名:妙脆角
種族:薩摩耶
年齡:兩歲(+26)
價格:1200元
榮譽:金霸路狗王,燕江大學保安組長跑記錄保持者,育兒大師,家務小能手,九里塘農貿市場最強砍價王,心理咨詢室最美微笑天使,工程力學預備研究狗......
這是莊文從一個兩足猿類穿越到四足犬類生活的第三百六十五天,生活這把無情的銼刀依舊在孜孜不倦的想要磨平他的棱角,但兩世為......
唉......反正大家知道他沒有屈服,并且依舊在奮起抗爭就是了。
就比如說現在......
眼皮子還沒完全閉上,莊文的兩只耳朵突然豎起,如雷達般擰了半圈,仿佛聽到了什么可疑的聲音。
下一秒,他從狗窩中竄出,四只腳飛快的在光滑的地面上打著滑,渾身蓬松的長毛如波浪般波動,在指甲與地面清脆的刮擦聲中精準的抓到了瓷磚之間那微微下陷的縫隙,然后敏捷的竄向了......沙發后面!
三百六十五天的時間,不僅讓他接受了自己變成一條狗這個事實,還讓他完美適應了這具身軀!
但有人比他更快!
踩著灰色(粉紅色)拖鞋和睡裙的女人從廁所門口走了出來,只是微微的一彎腰,就熟練并且毫無淑女形象的在沙發口一只手框柱了他的狗頭。
“你還想跑哪里去啊,妙脆角~”說話間,這個名叫穎晟的女人已經將臉完全埋進了莊文渾身蓬松雪白的毛里,兩只手歡快的搓著狗頭。
這一瞬間,莊文只感覺雙眼被巨大的峰巒掩蓋,幾乎擠得他喘不過氣來,鼻腔中更是充滿了某種奇特的香味。
他奮力的掙扎,狗頭左搖右晃,意圖帶球過人,但最終都無濟于事。
僅僅十秒鐘,他就無力的敗下陣來,歪著舌頭癱倒在地上,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任由穎晟蹂躪。
倒不是他覺得這個姿勢有多么屈辱或者多痛苦,而是......
“造孽啊!程序猿的頭發是可以隨便摸的嗎?!”莊文發出嗚嗚的悲鳴。
如果說這輩子還有什么能讓他對生活還抱有一絲絲期待的話,大概就只有這一頭秀毛了,或許是失去過所以才倍加珍惜,平日里他一直對頭頂的這撮毛珍愛有加,閑雜人等,一般不會讓摸頭,就算這兩個已經被他勉強視為家人的存在也一樣。
當然,這樣做的后果就是這個名叫穎晟的女人已經把怒搓他狗頭當成了每日必完成的挑戰之一......
不一會兒,解圍的人終于到來。
吳超拍了拍穎晟的肩膀,示意她趕緊去換衣服,然后才蹲下來順了順莊文身上的毛。
莊文目光呆滯的看著天花板,并沒有阻攔。
認識了近乎一年的時間,這個男人在他的印象中一直是理智,冷靜,和高智商的典范,不說對他如何,作為燕江大學最年輕的工程力學教授,吳超起碼在學歷上就讓莊文這個曾今的本科狗心悅誠服了。
有這樣一個人幫忙順毛,不寒磣。
但這仍舊不是什么另狗愉快的事情。
只見吳超一邊順毛,一邊指著黑板上剛剛寫下的東西,語氣平靜而認真的道:“七點半果果會醒,陪他玩一會兒,電視不能看太久,不要讓他碰插座。”
“十一點半喂果果喝肉粥,你的雞排在冰箱里,不要再給果果加雞排了。”
“十二點哄果果睡覺,然后去買菜,錢和單子在......”
莊文撇過頭不去看他。
聽聽,這是人話嗎?
作為一條狗,他的生活不應該整天吃喝玩樂,無聊了就拆拆家,累了倒頭就睡,開心了就撒手沒,偶爾用自己天使般的笑容安慰下難過的主人,然后在他們感覺已經到達人生巔峰的時候給他們安排個三十萬的裝修計劃,讓他們的心情像正弦曲線一樣回環往復,感受生活的魅力?
為什么?為什么自己都已經從身體到心靈的接受自己是一條狗了,還要把他逼上做人的絕路?
他究竟是怎么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的?
胡思亂想間,吳超已經簡潔明了的安排好了這一天的工作,然后用一種任重而道遠的目光看著他,語重心長的做出最后的總結:“我們不在的這段時間,果果就交給你了。”
這樣的對話自從吳超發現莊文“遠超常狗”的智力后每天早上都會發生一遍,包括黑板上的那些用詞每天都變就是意思不變的字跡,美其名曰是強化記憶,可莊文一直猜測這是吳超在試探自己的智商上限,想看看自己究竟能記住多少東西。
畢竟上次他嫌棄自己那研究生太笨,準備給莊文上工程力學通用課程的時候,莊文可是把把他整個床都拆了的......
哦對了,那天晚上他們兩個都被暴怒的穎晟罰到墻角蹲了兩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