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文此刻的內心是十分絕望的。
兩年了,自打穿越變成一條狗已經兩年了,這兩年里他每天早睡早起,吃飯營養均衡,每天玩電腦的時間不超過兩個小時,就連一周洗一次澡都只用生姜洗發水......圖的什么?還不是這一頭失而復得的秀發?
然而,這一切都隨著那只在頭頂呼嘯而過的爪子變成了過眼云煙......
為什么又是頭發?
頭發做錯了什么,你們要這樣對它?
這一瞬間,莊文感受到了這個世界滿滿的惡意。
然而沒人回答他,那只羅威納犬顯得訓練有素,不僅沒有笑,反而抓住這個時機,用「凝聚」出來的利爪毫不費力的插入水泥地面,以一個極其別扭的姿勢,在爪子收回之前就改變方向,一頭向莊文撞過去。
看得出來,雖然只是被莊文陰了一次,但它已經記下了這個教訓,堅決不肯給這只狡猾的薩摩耶任何喘息的機會——聰明得不像一條狗!
莊文沒有動,或者說動了,但無濟于事,這只羅威納犬的體重雖然沒有體型那么夸張,但力量沒有參半點假水,突然爆發之下,莊文只感覺自己像是迎頭被一輛車撞上,在全身筋骨痛苦的呻吟聲中被掀翻至空中,劃出一道拋物線,然后從哪里來的,又滾回到了哪里去,就像一節光滑的圓木一樣,一路掀起了無數的泥土和草屑,嘩嘩啦啦的撞在了柵欄底下。
但莊文的內心沒有一點波瀾,他靜靜躺在了泥土中,眼神呆滯,卻又像燃燒著某種無形的怒火。
絲絲涼意從他的頭頂鉆入身體中,像是一根根針扎在了他的心中......不,這不是涼意,這是鋪天蓋地的悲傷,沉重如鉛,冰冷如霜,在這一瞬間,前世熬夜加班頭發日漸稀疏每日給頭發起名的場景像幻燈片一樣不由自主的在腦海里閃過,幾乎化作實質的悲傷涌進他那小小的心房之中,然后......轟然爆發!
時間回到幾秒鐘前。
看到場中的情況急轉直下,在一旁吃瓜圍觀的狗帶小隊哪里還坐得住,大家都是一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看著兄弟被欺負,他們怎么可能還在這里站著?
于是紛紛紅著眼睛擼其袖子表示要進去和妙脆角并肩作戰,好在夏沐雪及時攔住了這群頭腦發熱的男人,幾句話冷靜的分析了利弊,告訴他們把那只羅威納犬引出來戰斗更容易對付。
然而,等她好不容易安撫下去了一群眼紅的男人,轉過身去正準備給莊文獻計,讓他把那只羅威納犬引出來時,卻突然發現情況有些不對。
不知何時起,濃厚的白霧仿佛巨大的煙柱一般在她身后升起,一陣陣低沉的,似是痛苦,似是悲傷,又仿佛骨骼在碰撞斷裂重新生長的怪異聲音從厚重的煙柱底下傳出。
一種及其不好的預感縈繞在夏沐雪心中,但她還是強忍著內心的不安湊近欄桿,向下看去——那里是妙脆角倒下的地方。
“妙脆角?”
一雙猩紅的眸子驟然在她面前的白霧中睜開,與她只有一掌之隔!
“啊!!”
夏沐雪驚慌失措的發出了一聲尖叫,后退了兩步,但很快就察覺到了不對——這個熟悉的輪廓,這后半身體潔白的被毛和毛茸茸的尾巴......
“妙......脆角?”
此時的她幾乎無法辨認出眼前的這只怪物就是幾秒鐘前的妙脆角,他的身體仿佛突然變大了少許,并且全身的白煙不要命的噴出,像是在身體里面塞入了一個蒸汽機,原本霧化的地方基本看不清楚輪廓!
最可怕的還是他的眼睛,再無往日的靈動與溫和,只剩下了無窮無盡的悲傷和痛苦,憤怒與麻木,在他睜眼的一瞬間,某種無形的壓力將周圍的一片區域籠罩,仿佛空氣也變得粘稠如水!
「爆發」72
狗帶小隊的其他人幾乎都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李成國和孫曉川兩人身上更是寒毛立起忍不住倒退了一步,有種被最兇惡的怪物盯上了的感覺!
直到那一雙通紅的眸子注意到了李成國胸前掛著的果果,那種壓抑的感覺才稍稍收斂,然后血紅色的眼睛瞬間消失在原地。
狗帶小隊的幾人同時松了口氣,緊接著,便聽見緩緩消散的濃厚煙柱后方傳來一聲驚恐的嚎叫。
心中已經隱隱有所預料的眾人連忙透過柵欄另一邊的縫隙向場中看去,只見原本還異常囂張的羅威納犬此時已經被拋上了天空,動作中充滿了驚慌失措,一道從柵欄這邊拉出,呈直角射向天空的煙柱出現在它身邊!
煙柱的末端,仿佛云霧凝結的巨犬半截身體從煙柱中探出,如神話傳說中那不可一世的魔狼一般,目光血紅,猙獰可怖,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咬住了羅威納犬的后頸,硬生生在半空中擰過了一圈,將之又轟入了地面!
咚的一聲,花壇子上松軟的泥土上出現一個大坑,伴隨著響起的還有羅威納犬骨頭的斷裂聲以及痛苦的哀嚎。
莊文的身影從天空落下,拉出一條白霧軌跡,落地的瞬間四肢驟然發力,正準備沖上去給這個膽敢傷害它頭發的惡徒一擊必殺,突然聽到旁邊傳來一聲凄厲的喊聲:“爪下留狗!!!”
莊文一愣,虧得他狗子的身體里面住著的是人類的靈魂,不然可能此時還真反應不過來,不過也正是因為這一瞬間注意力的轉移,他身上濃郁的白煙陡然消失,緊接著便渾身無力的倒在地上,在強大的沖勢下以一個撅著腚,臉貼地的狗吃屎姿勢在地上滑出了長長一段距離,最終撞在了花壇邊的木凳子上。
坑內和坑外的狗都一動不動了。
全身上下直入靈魂的疼痛感一遍又一遍的沖擊著莊文的神經,但比這更加強烈的是由內而外無與倫比的空虛和疲憊,仿佛誤入某龍敬游樂園,當再次走出來的時候從身體到靈魂都已經被徹徹底底地掏空。
漸漸模糊的感知中,一個背著大包的人影從不遠處的大樓中急匆匆的跑來,而莊文的身后,也傳來了狗帶小隊翻墻入院的聲音。
汪汪汪汪......
嘈雜的狗吠聲漸漸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