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巨大的璽印,在天空中膨脹到至少一千米直徑。此間包括教皇約翰·霍諾里厄斯在內,所有人都是驚悸與絕望的,他們的臉色如紙一樣的蒼白,都在這一刻意識到了接下來的結局。
他們更震撼于李墨塵的圖謀,這個瘋子的目標,不但有‘血王冠’,還有他們羅馬教廷珍藏的這把圣槍!
‘崆峒印’仍未壓下,可它的力量卻已然顯于世間——那是名為‘隔絕’的神域!那是名為‘鎮壓’的神域!那是名為‘輕重’的神域!那是名為‘律令’的神域!
神域是神權到達高等階位后的產物,在東方的上古年代,顓頊持此器制定法律,絕天地通,斷絕了神明與凡人的聯系,也鎮壓了地獄冥府。
于是這一刻,那天國之門被隔絕在了這一方世界之外,所有唱詩班與狂信徒灌輸來的力量,都被這恢弘巨印一體鎮壓。
于是這一刻,兩位熾天使,七位主天使位格的神職者,都感覺到自身力量的空虛。他們已經習慣了那灌輸來的強大外力,在失去它們之后,都感覺到了巨大的不適,也在這刻出現了不該有的破綻。
此時的李墨塵,身影則再次進入到時間與空間的間隙當中。
——二元禁式,冰火極!
他只一劍就剁下了四位圣堂大師之一的伯尼·馬迪根的人頭,然后周身上下也浮現出黑白二色的光影。
——二元禁式,生死極!
這一劍,在周圍三位圣堂大師的全力封鎖下,千分之一秒不到的間隙中,將紅衣主教克雷西·庫克的身軀直接一分為二!
在剩余的圣堂大師與紅衣主教中,這位的反應是最遲鈍的,調整最慢的。
而在他死亡神權的作用下,在‘崆峒印’的鎮壓下,這兩人身軀與神魄被撕碎的瞬間,就已意味著死亡!
教皇約翰·霍諾里厄斯的眼神充滿驚怒,面容扭曲,口中同時大喝:“PUNCTUM(穿刺)!”
那朗基努斯之槍已經化為一道金色雷電,從空中瞬閃墜落。盡管它已經失去了絕大部分的光輝,槍身之外的雷蛇又大面積的縮水。
可它依然無比強大,尤其是當教皇約翰·霍諾里厄斯的周身燃燒圣火,軀體與面容迅速老化之后,那名為‘命運’的力量,正在指引著這把長槍,刺向了李墨塵的大腦。
李墨塵亦有所感,他抬起了頭,以紫金色的雙眸看向了天空,那桿全盛時足以與‘崆峒印’并駕齊驅的神話武裝甚至比光還要迅捷,距離他已經極近,可李墨塵的眼中卻毫無畏意!
他的體外同樣有火焰在燃燒,從圣堂大師伯尼·馬迪根與紅衣主教克雷西·庫克那里奪來的生命元力。讓他的力量,讓他的法力都恢復到了全盛,并在這刻攀升到了頂點。
“律令!”
——那是源于‘崆峒印’的強大律令神域,在阻止著朗基努斯圣槍的靠近。
于此同時,他的身后也顯化出了那已經通體紫金顏色的‘神霄靈運紫金塔’。
“我許愿,此槍不得靠近我身!”
一剎那間,兩股無比強大的命運之力,在碰撞,在轟擊,彼此干擾著,改變著,扭曲著,抵消著。
而‘神霄靈運紫金塔’上僅余的九千功德之氣,則在迅速的崩塌,燃燒,潰滅!
李墨塵卻再沒看那朗基努斯圣槍一眼,他的右手已經揮下,使得那壯大到宛如山一樣的‘崆峒印’急速墜落!
于是天空中那成群的力天使與權天使,都被碾為血沫,地面跪伏的大天使與圣堂天使們,則直接被震為齏粉!
那宏偉的條頓國家博物館已經坍塌,剩余的六位紅衣主教與圣堂大師,全都被鎮壓在了崆峒印下。甚至約翰·霍諾里厄斯本人,也不例外。他們不得不傾盡了全力,支撐起這件源自于東方的頂級神器的壓迫。
李墨塵在此時一個探手,就將那已經失去了絕大部分力量支持的‘朗基努斯圣槍’強行拿在了手中。可這個時候,不但那圣槍的內部,出現了極大的抗力。他的周圍,也出現了七個虛幻的身影。
他們都有著三對羽翼,紫金色的羽毛,圣光凝聚的鎧甲,頭戴金冠,并手握權杖——那正是光輝教廷,對七位天使之王的描述。
“你有罪孽!”
“你不敬神明!”
“——太過放肆了!”
“那不是你能接觸的東西!”
“退開吧異端!”
“凡人!你竟覬覦我主的權柄?”
隨著這些話語,這些天使之王都伸出了他們的手,向李墨塵與朗基努斯圣槍強抓過來。那雖然都是一些虛幻的影像,卻都含蘊著恢宏偉力,是足以將李墨塵整個人撕裂的力量。
可就在下一刻,這些力量就迅速衰弱了。只因李墨塵的頭頂,已經多出了一頂冠冕。
那本是純金色的,上面還刻印著象征權利的‘天秤’與‘劍斧’,可在外人的眼中。這頂王冠與李墨塵身上的鎧甲一樣,都是鮮紅色的,充斥著‘戰爭’與‘嗜血’的氣息。
于是那七位天使之王的力量,都再次被‘崆峒印’隔絕在這片世界之外,李墨塵的手,也穩穩地握住了那把圣光縈繞的神圣長槍。這把槍依然在抗拒著他,卻越來越微弱。
源自于‘崆峒印’的律令之力,正在嘗試扭曲它的意志。李墨塵自身的命運之力,則正嘗試與它根源處的力量共鳴響應。
歸根結底,這把被光明神教轉化了的武器,乃是羅馬眾神親造,用于殺死‘圣子彌賽亞’的器物。
哪怕是在事后,經歷了光明神教的改造,甚至是‘圣子彌賽亞’的親手煉化,可它的核心卻未改變,并不是他不可駕馭之物。
而就在李墨塵初步鎮壓了‘朗基努斯圣槍’,強行掌握這件圣器的時候。那以教皇約翰·霍諾里厄斯為首的幾位神職者,也都從崆峒印的鎮壓下掙扎逃出。
李墨塵的絕大部分力量,都用于搶奪這件強大的神話武裝,也就給了幾人死里逃生的機會。
不過就在李墨塵的目光,往他們望過去的時候。教皇約翰·霍諾里厄斯毫不猶豫的引動了手中‘圣十字架’的神圣力量,他的身后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光門,竟然無視了李墨塵的眾多神權,將他本人還有在場的幾位紅衣主教與圣堂大師都吸入進去。
“諾亞方舟?”
李墨塵的眉頭微微一蹙,那是光明神教另一件地位完全不遜色于‘朗基努斯圣槍’的神器。
那奪目的光輝,神域級的神權‘守護’,‘庇護’,‘堅固’與‘拒絕’,都讓李墨塵一陣感嘆,放下了再接再厲的想法。
他對自己的敵人,素來都喜施以雷霆暴雨般的打擊,也從來都不知道‘適可而止’與‘得饒人處且饒人’這些話為何意。
可即便是現在的他,自問也無法擊穿這‘諾亞方舟’的防御。那應是這個世間最堅固的庇護所,即便是昔日的卡皮托爾山(羅馬)的眾神也拿它無可奈何。
不過李墨塵卻絕無惋惜之意,他必須趕在七位天使之王介入之前,收取到‘朗基努斯圣槍’。當時的速度稍稍慢一點,就可能遺失這一機會。
相較于自身在‘命運’道路上的前景,這幾位神職者的性命無關緊要——哪怕他們是光明教廷的支柱,他們的實力在這個世界當中也極端強大。
得到‘血王冠’之前的他,就已經無懼于這幾人,更何況是現在的他?
而在這之后,李墨塵就轉過了身,朝著‘元素掌控者’雷納德·海德維希的方向躬身一禮:“我很抱歉!海德維希閣下,本人無意與貴國為敵,然而這血王冠,我必須將之取回。”
雷納德·海德維希的眼神,已經更為復雜:“我得恭喜殿下,時隔一千年后,您不但拾取了霍亨斯陶芬家的光榮,也雪洗了家族的羞辱與仇恨。從今天開始,您的名將與自然,魔法,商業,甚至是自由女神比肩。”
他其實想直接對這家伙說事情如果辦完了那就快點滾蛋,可終究還是忍耐下來。
‘元素掌控者’知道他眼前的這位少年,現在是何等可怕的存在。
哪怕是那七位天使之王親自降臨到這個主物質界,恐怕也最多與這位勢均力敵。
‘猩紅龍鎧’這件神話武裝,雖然就階位上稍稍遜色‘朗基努斯圣槍’與‘崆峒印’一個階位,可卻是出了名的不懼群戰。
而他眼前的這個家伙,就更是如此。
這位已經在他面前,上演了獨力對抗小半個羅馬教廷的奇跡。
所以雷納德·海德維希也不假思索的,對眼前的少年冠以‘殿下’之名,他知道這位遲早會走到這個地步。
李墨塵則莞爾一笑。他可不在意霍亨斯陶芬家的光榮與仇恨什么的,驅使他這么做的,只是因自身未來的道路。
“我現在可連傳奇都不到,還差得遠呢。總之,請海德維希先生務必代我向貴國的總理閣下轉達我的歉意!請告訴她,今天貴國的所有損失,都將由我個人賠償。你們可以統計一下,發個賬單給我。”
然后他又稍稍遲疑了片刻,才繼續說下一句:“本人的體內,也有著條頓人的血脈。如果貴國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可以通過旭日公司的渠道告知我,或者在禱告中誦念我的名。限于三次,只要是力所能及,能夠幫得上忙的,我都不會拒絕。”
“我個人感謝您的慷慨!”
這次元素掌控者的感謝還算誠摯,他看出李墨塵已經有了去意,卻忍不出問出了一個問題:“殿下,不知能否再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很好奇,您之前是故意示弱,誘使他們使用朗基努斯圣槍對嗎?”
“有這個打算,自從中世紀以來,羅馬教廷針對高等神階位的敵人,最常動用的就是朗基努斯圣槍,幾率超過七成。”
李墨塵笑了笑:“我不確定,只是想試一試。如果失敗了,也不會失望。”
之后他的軀體,就已經一個閃爍,連同那‘崆峒印’與‘朗基努斯圣槍’,徹底離開了這片已化為廢墟,一片狼藉的土地。
“哇哦,這可是一位主神級的允諾!”
‘最高陰影’特穆爾·黑格爾的聲音里面,含著幾分感慨:“這其實是一個很有禮貌的年輕人不是嗎?也非常的聰明,心思深沉,還能夠維持清醒。哪怕是站到如此高位,他也知道該怎么減少他的敵人。”
“這位小威爾頓斯坦先生,的確是可以‘主神’視之了,除非是那幾位能夠抵消‘平等’神權。再想想剛才他的話,‘或者在禱告中誦念我的名’——這是何等的自信,他是認為自己必將在不久之后成為神明吧?”
這是那個較為年輕的聲音,出自于另一位魔法使:“今天的這場戰斗,不知道教廷那邊會怎么處理?我本人可是很期待的。這可是光明舊教,自哥白尼以來遭遇的最沉重打擊!”
這位的話還沒說完,一個穿著紫色女式西裝的女性身影,就再次投影在了雷納德·海德維希的身側。
“大概的情況我已經了解了,也就是說,是教廷戰敗了是嗎?”
她用略含著惱火與無奈的目光,看著下方名為‘條頓國家博物館’的廢墟:“現在,我們有新的麻煩了。我國該如何處理這次事件的后續?各位,我想聽聽你們的意見。”
“遺忘他吧,總理閣下。”
依然是那個年輕魔法使的聲音,他的語中含著調侃:“依照我對教廷的了解,他們一定會全力掩飾,抹除媒體上的一切消息。他們沒法控制神秘世界,可至少在凡人層面,他們一定會極盡所能的壓制,不使世人得知這場失敗。他們有百萬計的牧師與神奇的遺忘術,可以處理絕大多數事端。所以——”
“所以什么都沒發生過,當然總理閣下您與國防部門,安全部門等等也沒有任何的失職。我們只需在這過程當中,稍加配合就可以,甚至可以要求他們出錢出力,重建這座國家博物館,恢復損失的文物。”
這是‘最高陰影’特穆爾·黑格爾:“我個人建議,議會可以考慮授予安德烈·李·威爾頓斯坦國民身份,以及‘榮譽國家魔法使’的稱號。他本人不會在意,可對條頓共和國卻很重要,我相信他會接受的。如果安德烈沒有意見,那么議會就得考慮將‘戰神布魯提’納入到國家認定的正神行列,并重新進行神明位格與身份的認定。”
年老女性頓時微微蹙眉,她有著一定的神學知識,知道‘戰神布魯提’是霍亨斯陶芬皇朝,這個據有著帝國皇座的家族,一直在全力宣揚的信仰。幕后則蘊藏著巴巴羅薩皇帝與其子嗣們,意圖封神的野心。
布魯提(blutig)在條頓語中的意思,是‘血腥’,對應的正是那套猩紅龍鎧。
可在那個安德烈·李·威爾頓斯坦,對他們條頓共和國做出如此的挑釁與打擊之后,國家還要給予其如此厚重的贈予嗎?
她深深的感覺不妥,哪怕是她的魔法顧問已經告知,那位已經是這個世界的神明體系中新的一極。
所以年老女性,又把目光看向了雷納德·海德維希:“海德維希閣下,請問您怎么看?”
這位‘元素掌控者’則是滿臉的陰郁與不爽,也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他已經承諾,可以賠償我們的損失,并為條頓共和國完成三次力所能及的事情。”
“原來如此,情況我已經明白了。”
年老女性已經散去了她的投影:“我會與內閣認真商討這件事的。”
而就在這個時候,羅馬第二百五十三代教皇約翰·霍諾里厄斯已經回到了光輝之主的圣地,回到了他的宮廷。
“美第奇主教,請你現在就去處理所有的后續事務!我想你應該知道怎么做吧?請你盡快,我需要所有可能的后續影響都降到最低——”
魏瑪·美第奇不由深深看了一眼那寶座上,已經衰老疲憊到不成人形的霍諾里厄斯三世一眼。
對方想要將他支開的意愿昭然若揭,也讓他無法拒絕。
所以這位奇跡天使隨后就低下頭,將手置于胸前:“遵您的命,圣座!我定會盡我所能。”
之后他就毫不留戀的,從這間大廳中走了出去。
而就在這位離去之后,紅衣主教丹尼·漢金斯神色黯然:“這真是一場莫大的災難,圣座!我們不但沒有阻止他,更將朗基努斯圣槍都送到了他的手中。”
“這確實是無比沉重的打擊,僅遜于哥白尼,遜于薔薇十字團。”
圣堂大師伊卡博德·德爾曼神色黯然:“主的威嚴會因此受損,教會的敵人將歡欣雀躍!”
“我們四面受敵,卻不被困住;心里作難,卻不至失望;遭逼迫,卻不被丟棄;打倒了,卻不至死亡。身上常帶著彌賽亞的死,使彌賽亞的生也顯明在我們身上。”
霍諾里厄斯的臉色蒼白:“這是我犯下的罪!我必贖罪,否則愧入天國。”
可就在此時,另一位紅衣主教走入了進來。他的面貌同樣年輕,氣質也同陽光一樣燦爛。
“從一開始,我就不贊成傾盡整個教廷的力量去阻止他。巴巴羅薩的后裔崛起,于如今的教廷而言,又有何壞處呢?讓他取去血王冠又如何?威爾頓斯坦沒可能再次占領羅馬,也不可能驅除教皇,巴巴羅薩皇帝做的那一切,并不比法蘭西的那幾位國王更可惡。如果能夠更好的處理,那未必會是教廷,是主的敵人。這只對魏瑪·美第奇主教,還有那位天使之王有益。”
這位竟毫不掩飾對魏瑪·美第奇,對一位天使之王的惡感。
“可是我也未曾想到,教廷會遭遇如此的重創。”
“說這些已經無濟于事!”
同為紅衣主教的洛夫特·克萊門看了這位一眼:“庇護天使伊索爾德·阿蘭克大人!那位已經是我們必須除去的敵人!他玷污了主國的榮光,覬覦著主的權柄。”
“理解!”
年輕的紅衣主教目現凜冽之意:“凡說話干犯人子的,還可得赦免;惟獨說話干犯圣靈的,今世來世總不得赦免!我們得鏟除他,盡可能快!獲得血王冠與朗基努斯圣槍的他,力量將會與日俱增。”
“召開樞機團會議吧!”
霍諾里厄斯眉頭深鎖:“我希望教廷現存的四十五位樞機(紅衣)主教,所有的樞機司鐸與樞機執事,全數參與。告訴他們,在除去安德烈·李·威爾頓斯坦的那一天,就是我約翰·霍諾里厄斯退位之日。我將前往神座之前,領受我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