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庭城堡中舉辦的歡迎宴會很隆重,參與宴會的人員包括提利爾家族嫡系、旁系、家臣、以及附近趕來的領主貴族等等。
宴會舉辦期間,歌手、弄臣輪番上陣表演,步驟與紅堡晚宴時的情況差不多。
但與紅堡的宴會不同,這里的人并沒有那么多,參與者們一個個也充滿了禮儀教養,整體環境與氛圍顯得優雅又寧靜,令人神經舒緩,不知不覺就能放松下來。
身為宴會的主角,周圍人總會將目光放過來,對此藍禮感覺有些不適,但見過許多大風大浪,甚至連國王都干掉過兩個的他對此還是可以正常應對的,一舉一動并未有絲毫慌亂之色,反而頗有一股子不屬于他這個年齡應有的大貴族風度,讓很多或明或暗觀察的視線頗感詫異。
不過這種詫異基本沒有超過正常情緒,嬰兒時期就開始的偽裝讓藍禮很擅長把控自己的表現,也不會惹來周圍人過度的懷疑。
宴會參與者很多,但值得關注的也就那么幾個。
這座城堡的繼承人維拉斯.提利爾是一個溫和而又聰慧的十多歲少年,他出身于舊鎮海塔爾家族的母親面目美麗,氣質端莊優雅。
而他弟弟加蘭.提利爾則有著孩童特有的頑皮與好動,以及一股令人心生好感的憨厚。
除此之外,提利爾家族的嫡系還有那兩個小嬰兒,洛拉斯與瑪格麗,但這兩人目前歲數太小,沒什么值得關注的地方。
當然,藍禮可沒有忽視提利爾家族最德高望重的一位成員,梅斯公爵的母親,前任老公爵的遺孀,也是他今后的“養母”,奧蓮娜.雷德溫。
那是一個干瘦矮小的綠袍小老太太,端坐在首位上,一舉一動顯得很干脆利落,只是在餐桌燭光的照耀下,她說話時那稀少的牙齒顯得分外明顯。
“你祖父是個好人,他娶了個坦格利安。”
在藍禮上前問候時,她如此寒暄道:“就事實來講,他們還想叫我嫁給一個坦格利安,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記不大清楚,這也沒什么打緊的,總之孩子,在高庭玩的愉快。”
顯然她沒打算與自己這位養子多說什么話,藍禮也很識趣地打過招呼后沒再繼續駐留打攪,也因此,他并沒有聽到接下來這里發生的對話。
“聽懂了嗎?”目視黑發男孩混入大廳內孫子與玩伴的隊伍當中,瘦小的老太太側頭看向身后站著的兒子。
“母親大人指的是什么?”身材高大的梅斯公爵聞言一愣。
“我是說我和他祖父是一個年代的人,你個白癡!”
老太太尖酸地道:“你是怎么想的,才會讓一個五六歲的小孩來當我的養子?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叫自己多了個比你兒子還小的弟弟?”
“這——”公爵大人想說他與勞勃年紀差不多,勞勃弟弟不當他的養弟還能當什么?但他深知母親的難纏程度,于是干脆什么也沒說。
可惜對方并沒有放過他的打算。
“真好奇你那死掉的癡呆父親知道這件事后會有什么想法。”老人揉著腮幫子說,之前的話似乎牽扯到了她所剩不多的爛牙,乃至于她表情愈發不滿意。
“這也沒什么打緊的吧,母親……”梅斯公爵察覺到苗頭有點不對,于是趕緊小心翼翼地回答了一句。
“的確沒什么打緊的。”老人痛快的回答令公爵大人很是無語,但緊接著的一句話就讓他再次感受到了壓力。
“潔娜呢?她簡直是一只又蠢又胖的小母雞,你竟然還想讓她當七大王國的王后?”
“我想著這樣也許能……也許能挽回咱們家族之前的頹勢。你知道的,母親,如果我們——”
“那頭鹿怎么可能放著擁戴他的獅子不賞,跑過來與咱們這群帶刺的玫瑰套近乎?你當他是個和你一樣的白癡嗎?”老人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兒子的話。
“我不是白癡,母親,我差點就成功了,如果不是——”
“不是白癡那你是什么?”
“我是您兒子,母親!”
公爵大人語氣不滿地回答,在兒子這個詞上加重語氣。
“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句話了。”
老人牙疼地回答道:“因為這會讓我懷疑當初自己是不是在喝醉的時候不小心撞壞了肚子?不然怎么會生出你這樣的癡呆兒子?”
公爵大人沒法回答這個問題,也顯然沒有頂撞這位老母親的想法,聞言后只是嘆了口氣,轉身就準備離開,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見此,老人卻一下子拽住了他的衣角,表情正色地問道:“現在你瞧,你在君臨干的什么事情都已經傳開了,你覺得青蘋果家會怎么想?”
“多少不過是一個有產騎士家族,只要我稍作安撫,他們還能怎么想。”梅斯公爵不以為然地回答。
“就像安撫一條狗?”
老人刻薄地問:“領主們會怎么看你把他們當作一條狗一樣的戲耍?不對,是一群狗?”
“這怎么能叫戲耍呢——呃,雖說的確如此,但潔娜不是沒當上王后么,婚約仍舊有效,我認為這不會有什么影響。”公爵回答。
“你得知道,狗急了也是會咬人的。”老人冷笑著說。
“那您說怎么辦?”
梅斯公爵有些不滿地道:“叫我去道歉?”
老人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突然轉移了話題:“你之前回信說,有人利用了你們?”
“是的,”梅斯公爵道:“不然我也不會有那種念頭的。”
顯然他已經開始想辦法為自己的行為開脫了。
“是誰,找到了嗎?”
“這……”公爵大人表情遲疑,當初他主要心思都放在如何“攻略”勞勃身上了,可沒怎么在意這件事。
“我們人手不足,那時候君臨的人又太多了,所以——”
“只需要回答找到或者沒找到。”老太太揉著腮幫子道:“你認為我就這么喜歡聽你的借口嗎?”
“沒有。”
梅斯公爵立即回答道:“沒什么線索。”
“很好,被人耍了一通不說,連被誰耍了都還沒弄清楚。”
老人說著,目光看向宴會中正與孫子說笑著的黑發男孩,口中嘆氣道:“博了一番不講信用也不尊重封臣的名聲不提,把獅子的注意也給惹來了。結果你的收獲呢,一個拜拉席恩小屁孩?你說說,他除了讓我牙齒痛之外還能有什么用?你是不是故意把他帶回來氣我的?”
“這足以證明勞勃——”
“你認為咱們作為戰敗方卻并沒有損失多少利益,靠的是什么?那頭鹿的寵信?”
“這有總比沒有的強吧……”公爵面帶難堪地狡辯。
“這倒是。”老太太附和地點了點頭,讓當兒子的梅斯.提利爾又是一番無語凝噎,不過緊接著傳入耳中的一句話就讓他面容一肅。
“那句話怎么說來著,蘭尼斯特有債必償?”老人意有所指地問。顯然她指的是提利爾家族與蘭尼斯特家族在這次事件當中的關系惡化。
“我們豈會怕了他們?”河灣地的公爵大人義正辭嚴地回答。
“如果沒有意外,下一代國王的身體里會流有獅子一半的血,而咱們東邊的好鄰居現在又變成了那個被你圍了近一年的史坦尼斯。”老人提醒他道:“你準備怎么處理?什么都不做?然后等等看這些小問題會不會變成大問題?”
梅斯公爵沒說話,似乎對于這些考慮不多,老人見此嘆了口氣,道:“沒找到是誰?很好,海怪近來看樣子還挺老實,這可不成,把它給我拎出來。”
“母親您是說鐵群島?”
梅斯公爵聞言一愣:“這和我們與蘭尼斯特有什么關系?”
“動動你的腦子吧,我親愛的兒子。”
老人唉聲嘆氣地道:“把我氣死了對你能有什么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