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這幾天到底是怎么了?
當被澆成落湯雞的梅里趁夜色帶著自家老婆與兩個女兒奔到城外草地處與大家匯聚在一起時,他因宿醉而隱隱作痛的腦子正在思考著這個問題。
莫名其妙的大洪水,被絞死的侯爵夫人,入獄的黑瓦德,又一次大洪水……
短短兩三天的時間,卻比之前大半輩子所遭遇的還要“精彩”,如果不是之前有怪物那件事情存在,梅里敢說這是自己這輩子渡過最復雜的一段時間了,不過因為喝酒喝多了,他現在倒是沒感覺有什么恐懼,反而對眼下一切頗感荒誕。
周圍吵鬧的聲音有些像菜市場,入目所見,此地每一張熟悉的面孔上都存在著恐懼。
胖胖的萊曼佛雷是自家長兄的長子,也是佛雷家族的第二順位繼承人,往常這位佛雷家族嫡系脾氣傲慢又無禮,最近幾天因為兒子黑瓦德的事情蔫吧了許多,現在看去,梅里發現他卻直接變成了一只瑟瑟發抖的大肥雞。昏暗夜色下,光腳抱著膀子愣愣注視著不遠處那復又被大水沖刷過一遍的家族城堡,肥厚嘴唇也沒了往日的紅潤,反而滿是蒼白,可能也觸景生情的想到了什么。
另一邊有著一雙斗雞眼的,在梅里看來即狡詐又殘忍的弟弟跛子羅索臉上也沒了往日那種自作聰明般的得意勁,望著那黑夜下朦朦朧朧的綠叉河盡頭方向,滿臉失魂落魄的表情仿佛受到了什么嚴重打擊。
這兩個還算是好的,起碼能保持基本的平靜,但其他人就沒這么“穩重”了,驚恐議論的,哆哆嗦嗦的,尿褲子的,猜測他們家族是不是受到什么邪惡詛咒的……
“有一次就有第二次,有第二次就有第三次,不成,這地方太不吉利,我可要回凱巖城了。”
泰溫公爵的妹妹,蘭尼斯特家族出身的二嫂吉娜蘭尼斯特在人群中如此嘀咕了一句,把老三家的一個小女兒嚇得嚎啕大哭,但周圍大人們卻也沒比那小孩子好到哪去,一個個因為這句話而面色發白,眼中或憂慮或恐懼。
“這里不,不能住了。”哆哆嗦嗦的聲音從身旁傳來,梅里側頭看去,一眼就看見自家出身河間地望族的老婆而今也同樣面色不太好看。
“我也要回,回戴瑞城住一陣子,帶著兩個女兒。”
她如此說著,讓梅里下意識將目光轉移。
妻子口中的兩個女兒而今一個正被她抱在懷里,看起來倒是沒怎么樣,粉嫩像是個小肉球般的嬰兒甚至不知憂愁地在抬手撫弄著母親黑發咯咯直笑,而梅里的大女兒目前也被老婆牽在手中,眼睛眨啊眨的瞪視周圍,小臉一片茫然。
她們看起來都還好,梅里于是開口道:“父親大人——”
“會理解我的做法。”妻子瞪著他說道,語氣不容置疑。
妻子是個傲慢而又潑辣的女人,梅里暗暗哀嘆。她出身的戴瑞家族曾經在坦格利安王室面前頗為得寵,可惜也正因為這點讓他們成為了堅定的保王黨,乃至于當勞勃叛亂結束后他們家直接被沒收了大半土地與財富,勢力大幅縮水,落了個河間地二流。
可惜娘家的實力減少并沒有影響到這位刁蠻女人的脾氣,或者說梅里自己實在是不太爭氣,腦部的創傷讓他不過輕輕一敲就能感覺到頭痛欲裂,更別說擺出強硬姿態來與老婆大吵一架了。
于是他只能悻悻然地閉嘴不再開口。
亂糟糟的一切最終隨著時間流逝而漸漸平復了下來,寒冷夜色下,一大群佛雷站在城堡外瑟瑟發抖等了好一陣子,發現那綠叉河似乎沒什么事情了之后,終于有膽子大的跑了回去,然后第二個、第三個……
梅里是和大部隊混在一起回去的,但回去的路上他卻突然發現城堡內似乎出現了什么騷亂,他對此有些奇怪,但此時潑辣的妻子正不斷在身旁嘮嘮叨叨,乃至于讓他沒閑心思理會其他什么。
不過沒多久,他就聽到了一個非常特殊的消息。
“黑瓦德逃了。”一母所生的兄長丹威爾始終很照顧腦子有傷的梅里,而今大晚上的也來特意說起這事,梅里一直認為這位哥哥是個好人,就是缺了顆門牙的模樣讓他看起來比自己還丑。
“聽說有人把他給救出去了。”
“是誰?”梅里奇怪地問。
身為老佛雷侯爵第一任妻子的血系,黑瓦德的繼承順位在整個佛雷家族并不低,同時即強壯又粗魯,往日在家族中可是被很多人爭相巴結的存在。
只是那事曝光后,他就成了過街老鼠,受人唾棄,眼下誰還有心思救他?
甚至要不是黑瓦德的爺爺,也就是佛雷侯爵的長子跑去參與反攻鐵群島戰爭還沒回來,老侯爵想等他回來后再展開家族審判,黑瓦德估計早就被砍了腦袋。
“不清楚。”
兄長搖頭道:“但父親大人對此很生氣,我路過大廳的時候甚至聽見他開口大罵,然后好像還叫人去追。”
“換做是我,我也生氣。”
梅里小聲嘀咕了一句,但沒敢明說什么,不過這事大家都知道,兄長丹威爾自然不會聽不明白梅里的話,然而他對此卻撓了撓頭,臉上表情困惑。
“但他罵的不只是黑瓦德,還有梅利斯特。”
“梅利斯特?”梅里聞言頗感奇怪。
這兩天他倒是聽說梅利斯特家的繼承人跑來求助,說他們家的海疆城正受到鐵民進攻,具體什么情況梅里不太了解,但他倒是不贊同佛雷家族出兵幫他們——
平時沒事的時候那梅利斯特伯爵就一副瞧不起他們佛雷家族的樣子,現在有事了又跑來開口要兵,天底下哪有這種好事?
不過……
海疆城已經到了不得不求助的地步了嗎?
他對此有些困惑。
雖說佛雷家與那梅利斯特家族是鄰居,但這個鄰居實際上距離還是不短的,往日里兩家也不怎么走動,日常能聽說的消息也沒多少。
梅里上一次聽說梅利斯特家族相關的消息還是在一個月之前,據說他們那邊的領地正受到鐵民的小股騷擾,但似乎規模不大,和鐵民騷擾其他海岸線領土也沒什么不同,眼下卻……
不過他也沒把這事當回事,鐵民騷擾不騷擾的和他們佛雷家族可沒什么關系——現在可不是以往那鐵民統治河間地與鐵群島的河嶼王國時代了,那幫西邊群島來的窮鬼頂多也就是搶劫一下大陸臨海的漁村和領地,怎么著也不會跑他們這里來。
可惜第二天,梅里這種想法就突然被改變。
鐵民的確沒法來他們孿河城,但也不知道他那位老父親是怎么想的,竟然在一大早的就宣布要征召士兵支援海疆城?
“杰森·梅利斯特既然派他兒子來求助,那么就說明海疆城已經撐不住多久。”佛雷家族廳堂內,黑橡木高背椅上的禿頭老人面無表情地朝著下邊黑壓壓一群兒孫開口。
“甭管以前關系怎么樣,咱們兩家都是徒利家族的封臣,都是勞勃國王的好臣子,也都是一家人。梅利斯特既然有難,咱們佛雷家自然不能在旁邊干看著。”
自家人?
周圍人因為老佛雷侯爵的話而一個個表情發愣,梅里對此也有點腦子發懵。
是他耳朵也出毛病了?
還是現在其實是在做夢?
什么時候,他這位不見兔子就絕對不撒鷹的老父親也有如此覺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