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籠罩下的大海一片灰暗,放眼望去,遠方那朦朦朧朧的大陸仿佛一條蟄伏于陰暗海底,只露出一個頭頂的龐大怪獸,無聲無息,卻有種深沉的恐怖感。
冷風吹拂于單薄的亞麻輕衫上,帶來一陣陣陰涼之感,站在幸運之女號的甲板船頭,留有一束分叉胡子的特納船長暗暗有些焦慮。
身為潘托斯某位總督大人麾下的一位船長,特納船長這次從海鷗鎮返航時還有另外一個任務,那就是抵達這處名為蟹爪半島的海域,等待有人趕來登船。
這任務又一定的風險,因為附近海域來往船只頗多,要是被發現,不說會有生命危險,卻也會有很多后患,所以特納船長對此非常謹慎。
然而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約好的時間明明過了,視野當中卻仍舊沒有小船到來,這讓特納船長忍不住在甲板上來回踱步,同時心底不斷咒罵著那些神神叨叨的人員。
沒錯,特納船長了解自己要偷運的人都是誰,事實上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干這種走私事情了,同時仰仗于在海鷗鎮還算不錯的人脈,他也了解為什么那些人會如此狼狽——
整個維斯特洛都在通緝他們。
這涉及到維斯特洛的權力爭斗,特納對此不感興趣,但卻也在持續的關注著,因為這種爭斗會直接影響到他們的生意往來,同時他也一直很納悶為何他們潘托斯會卷入這場爭斗當中。
仰仗著與君臨距離最近的優勢,潘托斯非常富裕,但在九大貿易城邦當中卻并不強大——
很多年前潘托斯與同為自由貿易城邦之一的布拉佛斯因為奴隸制度一事打過許多仗,結果接連慘敗,不得不簽署“和平協定”,規定潘托斯人不得擁有超過20艘以上的戰艦,不得雇用傭兵、也不能與自由傭兵團訂立合同、或保有任何超出城市衛隊的軍隊。
這種情況下,左右逢源才是潘托斯人應該做的事情,而不是匆匆下場與某個龐然大物敵對……
“也許是那些該死的布拉佛斯人威脅?”
他如此猜測,協定簽署后的這些年,潘托斯一直受制于布拉佛斯這個不算很近的好鄰居,要真是布拉佛斯那邊給總督們施壓……
特納船長沒再細想下去,因為在他的視線中突然顯露出幾艘于昏暗海面上搖搖晃晃而來的小船,而那船趕來的方向也正是蟹爪半島所在。
他因此松了口氣,隨后開始招呼船上人做好準備,等那些偷渡者一上來后就立即返航。
事情剛開始的時候進展很順利,十多個穿著尋常衣物,話語卻神神叨叨的偷渡者沒有絲毫意外的就上了船,然而正當這艘商船船帆揚起膨脹準備起航之際,特納船長突然發現在自家船周圍海域,竟然隱隱浮現出十多艘龐大的戰艦!
昏暗環境下,特納船長無法看清這些戰艦的船帆標志,但從他們圍攏而來的姿態來看顯然屬于來者不善,他因此面色大變,但卻并沒有示意船只逃走,而是忙抓來一位心腹水手低聲吩咐:“快把之前那些人藏起來,讓他們穿上船員衣服,快去!”
水手忙點頭,而特納船長則深吸了口氣,默默等待了起來。
他的商船不論速度還是戰斗能力都比不上戰爭用的船只,貿然亂動只會徹底暴露,倒不如偽裝一番,也許能夠蒙混過關。
可惜他的打算并沒有得逞,因為那些船圍攏而來后根本沒有絲毫交涉的模樣,就直接強行控制了特納船長的幸運之女號,并且不理會他們如何狡辯,果斷的將他們所有人都統統扣押,包括之前那些上了船的偽裝者。
位于蟹爪半島外海域發生的事情非常隱蔽,但沒多久一封從龍石島發出送往君臨紅堡的信件就將此事徹底暴露而開。
這封信抵達時,負責收發信件的大學士派席爾正在房間當中與他最近非常喜愛的一條寵物狗玩鬧嬉戲,聽聞渡鴉難聽的嘎嘎叫嚷聲后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隨后忙抽身跑去查看。
然后他紅潤健康的面頰上就不由自主地閃過一絲古怪。
“那邊河灣的事情才剛剛鬧完,這邊就直接準備對谷地下手了?這個藍禮公爵……”
口中嘀咕著,大學士腦子里不自覺想到十年前那個令人討厭的小男孩,不由頗感唏噓,隨后拿著這封信快步走向學士塔之外,準備將這其遞給國王。
最近一陣子勞勃國王沒心思再去紅堡外逛妓院,所以派席爾大學士很輕易就從仆人口中得知了國王所在,并且于一處花園內見到了他。
“我弟弟又來信了?”
勞勃國王盡管胖,但聲音卻很洪亮,坐在他對面的一位禿頂老人聞言后也忍不住將目光看向大學士遞給國王的那封信,暗暗猜測里面的內容。
前陣子從河灣而來的一封信讓御前會議頗感高興,也讓整個紅堡都在議論著那位銷聲匿跡好些年的龍石島公爵,眼下這種議論都還沒徹底停止,卻又來了第二封信……
“也許是另一個喜訊?”禿頂老人,也就是谷地公爵暨御前首相瓊恩艾林暗暗期待。
換做之前他才不會在意一個剛剛成年的小家伙寄來的信,但之前河灣那件事實在是干的漂亮,讓他很難忽視那位年輕的龍石島公爵,或者說已經對其有了足夠的重視之心。
然而緊接著禿頂老人就突然發現默默看信的勞勃國王突然抬頭瞥了他一眼,表情似乎有點古怪,這讓老公爵心頭一凜。
“壞消息?”他忙問。
“你自己看吧,瓊恩。”肥胖的國王邊說邊將信遞過來,禿頂老人伸手接過后忙低頭看去,臉上凝重的表情漸漸變成了怪異。
這信上寫的內容很多,大體分兩部分,一部分是蟹爪半島的人聯合潘托斯船只庇佑偷渡門徒一事,另外一部分則是一句句筆鋒尖銳的指控。
藍禮公爵在信中聲稱他發現蟹爪半島偷渡一事后曾經邀請海鷗鎮的格拉夫森伯爵共同行動,但格拉夫森伯爵拒不出兵,所以他嚴重懷疑格拉夫森伯爵以及其背后家族與那行偷渡之事的潘托斯有勾結,或者說,與潘托斯背后的坦格利安余孽們有勾結。
他指出,在起義期間(篡奪者戰爭),海鷗鎮就是谷地保王黨的聚集地,海鷗鎮的格拉夫森家族同樣是保王黨中的領頭者,現今雖說他們已經屈膝臣服,但難免賊心不死,想要勾結坦格利安來個里應外合的可能性很大……
“你對這事怎么看,瓊恩?”
見禿頭老人臉上表情有所變化,勞勃國王滿臉嚴肅地問:“我當初親手宰了站在坦格利安那邊的馬柯·格拉夫森,也許他這個侄子對我懷恨在心?”
他問這事并無顧忌,因為真要是這么回事的話,那就等于格拉夫森家族同樣也背叛了瓊恩艾林這位谷地公爵。
就像當初他們在谷地起兵反抗坦格利安時,那個前海鷗鎮伯爵舉兵支持坦格利安一樣,公然站在了瓊恩艾林這位封君的對立面。
“沒有證據,無法分辨真假。”禿頂老人聞言后回答。
“藍禮在信上不是有說他抓到了那潘托斯的商船?”
“這只能證明潘托斯與蟹爪半島的人和坦格利安有勾結,甚至無法完全證明,因為那些門徒并不能徹底代表坦格利安。”
老人說著,目光復雜地看了眼手中信后,與對面勞勃道:“但也許我們需要將格拉夫森伯爵親自招來君臨詢問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