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毛筆與羊皮紙摩擦產生的沙沙響動于安靜房間內連綿誕生,一行行充滿墨水氣息的黑色字體逐漸占據淺黃色的羊皮紙面,最終于署名位置處停止。
紅色的雄鹿印章蓋好后,藍禮將這封新寫下的信曬在窗前書桌上,隨后拿起旁邊一本關于七國各地律法的厚重書籍看了一陣子,直到翻完最后一頁,他才站起身來,拿起已經曬好的信件朝著門外走去。
此時已經是藍禮抵達君臨的第六天,而這段時間他除了與紅袍女達成初步的合作之外,基本上沒有做什么重要事情。
他這段時間主要忙碌于為接下來在君臨的任職做準備——盡管因為多恩一事,藍禮來的突然,但龍石島內也沒什么事情需要管,所以他沒打算回去。
甚至他眼下還寫下這封信,準備將身處于龍石島內的跟班托布叫來,同時讓他帶來一些“種子”。
沒錯,藍禮并沒有將那些力量種子帶來君臨,而是藏在了龍石島中,除了他與托布之外沒人知道具體情況。
那天晚上了解了許多隱患后,藍禮認為自己必須要為以后可能出現的一些情況做準備了,所以心中本就有的想法再次浮現而出——他準備強化一下親屬盟友們的戰斗,或者說是生存能力,免得他們被不知不覺的給陰死。
紅堡之內此時仍舊充滿熱鬧,仆人侍從、各個部門的文書官員——這座皇家城堡不僅僅是王室居住地,同樣也是七國的權力中心。
路上許多人與藍禮打招呼,他都會客氣點頭,直到腳步抵達紅堡東南角一處看起來與其他塔樓沒什么不同的學士塔內。
“要說這個正常情況,嗯,今天晚上這封信就能到龍石島。”
寬敞房間當中,派席爾大學士端坐在書桌后,慢吞吞地與藍禮說道:“我尤其擅長訓練渡鴉,事實上,藍禮大人,我的訓練成果非常有效,那些聒噪的小家伙們從來不愿意在外面多呆哪怕一刻鐘。當然,藍禮大人,這其中也有意外情況,不過這種情況比較少見,主要是每只渡鴉的性格都不大一樣,但它們模樣卻基本類似,年紀大了,有時候我就總分不出……”
可能是習慣使然,眼前這位講話時總是忍不住發表一番長篇大論,不過藍禮目前沒什么急事,倒也沒催促,直到到對方意猶未盡的講完話,他才開口。
“這本書我看完了,派席爾大學士,有其他合適的推薦嗎?”
他邊說邊將放在身前書桌上的大部頭往前推了推。
“關于律法方面的書籍,呃,我想您已經基本都看的差不多了。”
白胡子老人若有所思地道:“不過法務大臣的職責還有管理監獄和都城守備隊,所以我建議大人您接下來可以了解一番這些。”
藍禮聞言點了點頭,隨后看似隨意地問了一句。
“我兄長的發色問題,您有什么新發現嗎?”
“我認為那定然是一種古怪的巫術作祟。”
大學士聞言毫不猶豫地道:“您知道的,藍禮大人,英明的勞勃陛下簽署了對那些異教徒們的搜捕,他們準是來施加報復了,所以我曾經建議這段時間我們要嚴密保護陛下的安全,同時我也認為重新搜查紅堡是必要的舉措,喬佛里王子遇襲不久,陛下就……”
紅堡內最近問題不斷,王子遇襲后不久,原本一頭黑發的勞勃國王在一次晚宴過后就突然變成了一個金發胖子,這情況一經出現登時就惹來一陣恐慌,當事人對此也充滿茫然,在侍從的服侍下翻來覆去洗了好一陣子后都沒有讓頭發顏色改變,于是國王陛下認為肯定有人施展什么巫術來暗算自己。
其他人對此也頗為認同。
這猜測倒也符合當前環境,礙于近年來七國各地連綿不斷發生的一些奇特事件,君臨的人們已經對于巫術魔法之類的事情有了一定的認知,或者說已經不像曾經那樣對此毫無了解——
異教徒們通常精通幾手特殊魔術,憑空綻放火焰、大變活人之類的,這些年來在七國各地沒少用來忽悠人。
于是在沒什么線索的情況下,這次事件就被定性為異教徒們的報復行動,國王陛下因此惱怒非常,乃至于君臨內外關于門徒的清繳與搜查更嚴重了。
他顯然想不到這一切的元兇是自家弟弟,更不會了解藍禮如此作為目的是什么,每次見面時都還是一臉樂呵的模樣,讓藍禮莫名有種慚愧感。
不過顧慮大局,他認為暫時委屈自家兄長一陣子也不算什么大事——反正他都委屈了好多年。
于大學士的房間內與之閑聊了一陣子后,藍禮又在紅堡的圖書館當中翻找了一會,最后拿著一本一百年前某個法務大臣撰寫的隨筆書籍返回了自己的房間內繼續看書。
勞勃已經準備讓藍禮當法務大臣了,但這需要他自身具有一定的知識儲備,起碼來說,他要熟知七國各地的法律與習俗。
不過這倒也并不算是什么太復雜的東西,一來他曾經在河灣地時沒少見梅斯公爵舉辦審判,二來七國各地的大體法律基本統一,也相對簡單。
偷盜砍手、強健剁吊、尋常小罪按照曾經的審判記錄經驗來決定打鞭子或者殘肢什么的,再不就干脆發配到長城去當“勞改犯”,不論罪責大小。
當然這是對尋常百姓的判決,對于貴族來說,他們大罪可以提出比武審判來脫罪,小罪的話就完全可以按照繳納罰金的方式免除刑罰,各方面待遇比尋常平民來說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對于藍禮而言,他主要的任務就是將前任或者前任的前任等留下來的審判記錄看一遍,然后在勞勃國王參與審判時根據這些經驗來給予建議,但國王聽不聽這些就不一定了,換句話說,該怎么叛還是要看國王當時的心情與想法。
總而言之,這個法務大臣的本職工作很輕松。
但輕松不代表不重要,作為御前會議七大成員之一,法務大臣屬于王國的核心重臣,能夠參與到各種重要政務決策當中,同樣也能第一時間了解到王國各地情況。
比如說在那場宴會的半個月之后,藍禮正式被任命為法務大臣的第一次“上朝”,他就聽到了一件讓他頗感興趣的事情。
“徒利公爵認為孿河城的瓦德.佛雷侯爵之死并不簡單。”
御前會議大廳內,長長的會議桌上,端坐于國王左近的粉袍光頭胖子如此說道:“他認為瓦德侯爵的死亡與河間地越來越嚴重的狼患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