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滿大雪的森林當中依舊寒風凜冽,吹蕩著藍禮身上衣袍獵獵作響,但此時他的心情卻已經沒有了之前那絲忐忑。
顯而易見,眼前這位是敵人,或者說對藍禮充滿敵意,但這種敵意的表現形式卻并非動手,而是想要將藍禮困在此地。
“我能感應到一股更嚴重的破壞即將從你身上誕生。”只聽老人如此說道:“所以我費力打造了這面盾牌,并且由衷希望它能更結實一些。”
藍禮挑了挑眉。
顯而易見,對方所說的盾牌并非是真的盾,而是眼前這個副本世界。同時他所說的話語讓藍禮不自覺想到了自己的“升華”。
升華是災難嗎?
藍禮不知道,但他知曉此時七國所面臨的劫難和眼前這位是有關系的,于是他開口問道:“什么樣的破壞,比異鬼復蘇更嚴重的?”
“異鬼也許能毀滅人類文明,”老人面無異色地說:“但終究不會對世界造成太大的影響。”
“你的意思是說,不久之后我會影響整個世界?”
“你已經影響了整個世界。”
老人深深看了藍禮一眼,隨后側頭凝視不遠處雪幕中隱約可見的一抹城堡墻壁側影,“舊世界的存在只是遺留在歷史長河當中的一抹痕跡,可你卻將這些痕跡接連帶去了現實,我不清楚你是如何做到的,但顯然,這對世界而言絕對不是什么好事。”
似乎在應和他口中話語,緊接著那城堡所在就傳來一陣隱約的龍吼聲,聲音隱含憤怒與暴躁——也不清楚這條龍以及他的主人在那邊遭遇了什么。
藍禮對此沒什么好奇心,相比之下,他更想將眼前這位所知道的一切了解干凈。而可能是見藍禮沒有反抗的意思,這位頗為神秘的老人也算得上是知無不言。
可惜的是,對于藍禮到底是什么東西,老人其實也不甚了解,他只知曉藍禮造成的影響與破壞很嚴重罷了。
不過藍禮也并非沒有收獲,比如說他從這位外號三眼烏鴉,實際上叫做布林登·河文的老人口中了解到了一些關于“混亂之子”的消息。
“我沒辦法像你這樣做到對歷史進行干涉,但我能踏入舊世界觀察歷史當中曾經發生過的一切,所以在發現你的存在后,我順著線索不斷去搜查,最后我見到了你口中的拉婭。”
他們找到一顆粗壯到足以替兩人遮擋冷風的橡樹,站在橡樹側面開始了一番和諧友好,但氛圍古怪的談話。
“所以我親眼見證了她那瘋狂而又令世界扭曲的力量,也同樣見證了她的自我毀滅。”
“自我毀滅?”
藍禮聞言蹙眉,他從蕾妮絲口中聽說過拉婭被火焰焚化成灰這件事,但自我毀滅這個詞倒是從未想過。
“是的,她的力量很強大,除了她自己外,沒有人能殺的死她。”
“所以……她真的死了?”
“從物質層面上來說,是的。”布林登·河文如此回答,這話讓藍禮微微一愣,“物質層面?”
“她死亡的只是軀殼,靈魂其實并沒有消散,而是始終游蕩在歷史長河當中。”布林登·河文沒有絲毫賣關子的想法,“我認為她在找你,但活躍在舊世界的她永遠不可能找到處于現實當中的你。”
“除非我能進入舊世界,主動找到她。”藍禮低聲喃喃。
“是的,”布林登·河文點了點頭,“但如果你無法控制你自己制造破壞的能力,那么我永遠也不會讓你離開這面盾牌。”
藍禮聞言眨了眨眼,沒說什么,因為他并不清楚當升華滿了之后具體會發生什么事情,現在說什么都沒用。
接下來的對話斷斷續續,但始終持續著。
不久之后,從天空傾瀉而來的狂躁風雪悄然停歇,不算溫暖但很濃郁的陽光籠罩下,被白雪處處點綴著的森林看起來仿佛在閃閃發光。
遍及頭頂的樹枝、踩起來嘎吱作響的雪殼……行走在這片明顯是一處神木林的環境之內,隱隱的饑餓感不知不覺浮現而出。
于是藍禮踏步朝著不遠處城堡方向走去,而披著黑袍的老人在身后緊緊跟隨。
令藍禮很驚訝的是,自己以及布林登·河文的出現并沒有惹來城堡內任何人的注意——盡管這座“臨冬城”中所存在著的人員數以百計。
布林登·河文聲稱這是舊神的力量影響緣故,但藍禮猜測自己此時的狀態似乎并非是完全的進入了副本當中,這種感覺來的莫名其妙,或者可以稱之為直覺。
不過不論怎么說,這并不影響他填飽肚子。而更幸運的是,此地主人恰逢舉行宴會來歡迎騎乘巨龍而來的那位新晉鐵王座繼承人,導致映入眼簾的食物很豐盛。
于是熱鬧的城堡大廳當中,開始頻繁出現一些食物突然消失,或者憑空飛起的超自然情況……
抱著刺激或者說試探三眼烏鴉的目的,藍禮并未遮掩自己的行為,于是不久之后,原本喝的興高采烈的諸多宴會客人們開始發覺情況有點不對勁,繼而驚慌情緒誕生,并且飛快蔓延。
火盆擺設密集的大廳內因此更顯混亂了,錯愕大叫、驚恐呼喊、孩童驚奇的叫嚷、桌椅碰撞聲、武器出鞘聲、酒杯砸落地面聲……
各種雜亂聲音代替了宴會原本的歡聲笑語,情況顯得越發詭異,那位來臨冬城拉攏史塔克家族的少年龍騎士甚至腳步急促地離開大廳,滿臉緊張的奔向自己安置在城堡某校場的強大坐騎,仿佛生怕自己在這里遭遇這種奇怪現象的襲擊——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有可能的,只因這個時代的人們還都很迷信,而在維斯特洛大陸北方,各種奇奇怪怪亂七八糟的傳說多不勝數。
“隱身很有趣。”某處無人注意的角落,藍禮抹了摸嘴角沾染著的一些油漬,感慨之余側頭看向一直跟在身邊的布林登·河文。
“但我猜這樣會造成一些不好的影響。”
“嚴重的話,你也許會藉此孕育出第二個混亂。”布林登·河文面無表情地回答,“攪亂舊世界原本的運轉,必然會造成無序的混亂,這會讓你有機可乘。”
“孕育……”這種詞匯讓藍禮感覺很別扭,但他更好奇這位此時的想法。
“那你為什么不阻止我?”
“因為你不久之后會造成更嚴重的破壞,所以這點亂象并不需要重視。”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會造成破壞的。”藍禮道:“事實上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舊神扎根于世界,舊神與世界緊密相連,因此能夠回看過去,也能夠一定程度的觀測未來。”布林登·河文說道:“而綠先知是舊神在現世的代行者。”
三眼烏鴉只是外號,綠先知才是這位的“正經職業”,藍禮對此還是知道的。他因此想要問更多關于這方面的事情,可惜對方并不愿意多說舊神力量相關的隱秘,反倒是對于現實中正在發生的異鬼災難并不隱瞞。
“遠古時森林之子曾經占據整個世界,但現在它們已經瀕臨滅絕。”
說這話時藍禮與布林登·河文正站在臨冬城一座廢棄的塔樓當中,躲避著外面復又刮起的寒風。
“所以為了森林之子的生存,我設法將異鬼釋放了出來。”
“你不也是人?”藍禮奇怪地問。
他倒不奇怪對方話語中隱隱透露出對異鬼有一定掌控力的這個信息。畢竟原本藍禮就知曉一些線索,同時前世記憶中那部劇里也曾有異鬼是森林之子創造出來的劇情。
“如果沒有森林之子,舊神的力量會受到嚴重影響。”布林登·河文回答,“而我現在其實也不是真正的人類了。”
“所以你的計劃是利用異鬼是清除人類,然后讓森林之子有生存空間?”藍禮語氣譏諷,“不怕玩崩了嗎?”
“異鬼災難不會持續太久。”
布林登·河文知無不言地道:“冰與火是世界的二元,古代瓦雷利亞人利用火的力量與血魔法創造出了巨龍,而在人類入侵維斯特洛時,森林之子為了獲得勝利,利用冰的力量制造出了異鬼。巨龍可以壓制異鬼,森林之子同樣也可以在人類世界陷入危機時再次站出來幫助他們,所以你看,我并不是想要完全滅絕人類,那對我而言并沒有好處。”
藍禮聞言皺眉,同時他突然想起來眼前這位布林登·河文的真正身份了。
布林登·河文,誕生于“現實”的一百多年前,是庸王伊耿時代的一位人物。
人稱“血鴉”或“血鴉公爵”,是庸王的私生子,也是坦格利安王朝正統的堅定擁護者,曾經當過戰場領袖,國王之手、守夜人總司令,最后于任職期內失蹤……
巨龍只有坦格利安才能降服,雖然目前的“現實”當中,巨龍連個影子都沒有,但從布林登·河文語氣來看,似乎他有把握讓巨龍再現。
而舊神信仰下的森林之子顯然也掌握著異鬼的詳細情報與克制辦法,如此一來,人類想要緩解當前災難,必然會依賴這兩股力量。
那么仰仗這點,當災難持續期間以及之后,坦格利安與舊神信仰的成功崛起也就不是什么難以想象的事情了。
換句話說,如果沒意外,眼前這位達成所愿,“制霸”維斯特洛的目標已然不遠。
很明顯,藍禮本身就是一個意外,這導致對方口中所謂的即將發生更嚴重破壞這點,變得不再那么可信。
但讓藍禮更在意的是,這個三眼烏鴉為什么會和自己說這么多?
他沒必要說這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