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頭領王子們同意尊鳩摩智為吐蕃諸部的“上師”,也同意吐蕃諸部全部并入天下會,接受天下會的領導,唯一的要求,就是要保留他們的權力地位,美名其曰——甘愿為天下會赴湯蹈火。
這等于是你給我封管,給我俸祿,還要給我贊助,而我們呢,名義上加入天下會,把你天下會捧上天,但實質上沒什么本質上的改變。
這些人是把天下會當冤大頭了,而且他們也不怕天下會對他們不利,因為這些人一旦出事,鳩摩智也好,天下會也罷,必然會受到吐蕃諸部的仇視,絕無協調的可能。
何邪試著談了一下,發現這些人有恃無恐,嘴上客客氣氣,但絲毫都不打算讓步。
而之后何邪試著逐個擊破,也沒有一個肯松口的。倒是鳩摩智麾下一個舵主悄悄透露,這些人已經暗中歃血為盟,決定共同進退了,一旦有一個松口的,必然會遭到其余所有部落的仇視和打擊。
得知了這一點,何邪干脆什么都不談了,對于吐蕃諸部所有的要求,一概允了,而且還讓鳩摩智當場封了這些首領王子為天下會舵主,并表示糧食、武器、俸祿等,明日就可以讓他們一起送至吐蕃。
鳩摩智很不解,覺得這樣一來,天下會在吐蕃有名無實,不過是被高高供起來的泥菩薩,不但號令不了吐蕃諸部,反而要看他們的眼色,處處受制,又有什么意義?
他想不明白,但何邪執意為之,鳩摩智也不好當面拆臺,只是心中十分失望。
直到一個喝得酩酊大醉的王子滿手油膩地抱住何邪的胳膊,要何邪為他舞劍助興,而何邪卻真的笑瞇瞇施展了一手,博得滿堂喝彩時,鳩摩智才突然意識到不對。
何邪是什么性格?
孤傲,高潔,黑白分明。
這樣一個人,怎么能被一群豬玀一樣的齷齪之人,如此戲弄褻瀆也絲毫不動怒?
所以這一定不是真的!
那什么才是真的?
鳩摩智想到好幾種可能,精神又重新振奮起來。
他只要知道,何邪仍是他心目中那個何邪,就什么問題都沒有了。
“尊主,”遙望后山峰巒起伏的輪廓,鳩摩智緩緩開口,“未能覺察他們暗中結盟,是小僧失職,小僧愿領責罰。”
何邪負手,微微一笑道:“鳩摩壇主能將吐蕃諸部掌權者盡數帶來,已然殊為不易,些許不查,也在情理之中,又何罪之有呢?”
頓了頓,何邪幽幽地道:“更何況,不過跳梁之丑罷了,且容他一時,又何須在意?”
鳩摩智問道:“尊主打算怎么做?”
何邪回頭看了他一眼,笑道:“你以為呢?”
面對何邪的考較,鳩摩智仔細想了想才道:“莫非是鄭伯克段于鄢?”
何邪笑道:“是,也不是。”
他沒有賣關子,而是直接道:“吐蕃地域寬廣,南接大理,北臨西夏、高昌,東依大宋,西屏天險,阻隔黑汗。若是吐蕃為我天下會所有,再連通大理,攻下高昌,我天下會便能成為僅次于大遼的勢力。”
他回頭看向鳩摩智:“所以,吐蕃乃天下會初期發展重中之重,必須徹底掌控在手才可。而且一定要快,要平穩,否則無論西夏、大宋還是高昌回鶻國,都不會給眼見天下會一統吐蕃。”
“我們沒有時間和那些首領王子玩導之以逆、教之以叛的手段,否則一旦時日拖久,必會生變。所以他們若不識時務,就必須立刻鏟除!”
何邪語氣雖平淡,但話中所蘊含的殺機,卻讓鳩摩智都不禁心中微寒。
“尊主的意思是……”他試探問道。
何邪微微一笑:“之前在宴會中,我答應他們的賞賜和俸祿合計黃金十萬兩,這十萬兩黃金,你明日就可拿到,向他們展示后,便由你親自押送,和他們同回吐蕃。”
鳩摩智微微沉吟,道:“吐蕃乃高原苦寒之地,只怕相比起黃金,他們更想要糧鐵茶鹽,我怕他們見不到尊主答應他們的糧鐵茶鹽的賞賜,他們未必肯走。”
“那你便問問他們,我天下會可以現在就給他們,但他們能把這么多物資帶回吐蕃嗎?”何邪譏諷一笑,“只怕不出長安城,這些東西就被朝廷扣下了。就算我們把這些物資送至邊關,他們吐蕃敢派人來取嗎?”
鳩摩智恍然,的確,糧鐵茶鹽這四樣東西,大宋管控很嚴,就算給那些首領王子們,他們只怕連碰都不敢碰。
他們唯一的選擇,就是讓天下會幫忙。
“你可應下他們,你們一到吐蕃,便先分黃金給他們,而我天下會有能力在三月前便將這批物資盡數運至吐蕃。”何邪道。
鳩摩智仍聽得似懂非懂,然后呢?
何邪沒有賣關子,接著道:“等到了吐蕃,你不妨將九成五黃金給阿里骨部,剩余半成,再由其它部落分之。不但如此,你還告訴他們,三月送到的糧鐵茶鹽,也是九成五歸阿里骨。”
“你還可以告訴阿里骨,就說天下會真正看中的只有他,其他部落只是沾了他的光,拿走了原本屬于他的東西。”
鳩摩智一聽頓時大驚,忙道:“不可!尊主,如此一來,阿里骨部必會成為眾矢之的,只怕其他部落會聯合起來對付它……”
何邪呵呵一笑:“那你便幫他們一起對付阿里骨,并且承諾滅了阿里骨,所有黃金都歸他們,而且你只要青唐城的地盤,其余全歸他們,并且三月送到的糧鐵茶鹽,也全部歸他們。”
“這……”鳩摩智目瞪口呆看著何邪,像是看著一個惡魔。
鳩摩智是土生土長的吐蕃人,對吐蕃諸部的局勢十分清楚,他聯系吐蕃諸部的現狀,立刻就明白了,何邪這個計劃的成功率,只要操作得當,可謂是萬無一失!
而且最妙的便是天下會只要青唐城的地盤這一步棋,吐蕃諸部不但不會反對,反而會舉雙手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