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戰車疾馳如風。
赤焰火龍駒發出不安的輕微嘶吼,四蹄翻飛之時,脖頸上長長的鬃毛猶如風中搖曳的火焰,透出一股驚人美感。
楊行舟體內真氣汩汩涌動,不斷沖刷著他因為與龐斑交手而破損的經脈,對體內的暗傷進行緩緩的修復。
此時他體內真氣在經脈受損的情況下已經幾乎無法動用,沒有幾個月的時間根本難以恢復,真正能夠儀仗的便是肉身本體的力量。
他剛才彎弓射箭,揮動長槍,使用的都是肉身爆發的力道,而沒有夾雜任何有關真氣運行的法門。
他已經將龍象波若功修煉到了最高境界,又將少林寺的金剛不壞體也修煉到大圓滿的狀態,體格健壯,五臟皆牢,但只是最純粹的肉身力量,便足以傲視天下,鮮少有人能夠比擬。
普天之下,恐怕只有龐斑、浪翻云、厲若海這些將自身軀體打磨到了極限的超級高手,才能在肉身上與楊行舟相比,其余之人即便是修為高深,也難以達到楊行舟的這種肉身狀態。
要知道武道永無止境,但是人身卻有其極限,以有限之身追尋無限之武道,這本身就是一種不可能,是以當一個人將自身的軀體打磨到巔峰境界之后,便會想方設法從別的地方進行突破。
楊行舟在各種武俠世界待了那么多年,本身對前方的修行道路也有自己的總結和思考,他根據中國傳統的陰陽學說和黃老之學,又參悟佛經道藏,結合自身修行的種種功法,已經隱隱知道了自己所要走的路。
那就是化有限為無限,將自身的軀體打磨修行到了極致,以此來感應天地間的精氣,將追求的武道改為天道,由此突破肉身極限,進行一個前所未有的飛躍。
他這種想法其實已經和這個世界的諸多頂尖高手的最終追求殊途同歸,大家為了突破都向冥冥之中的“天道”求證。
所不同的是,這個世界的高手在修煉到極致境界時,已經能隱隱感受到冥冥中的一扇門,大致有了自己的方向,但是楊行舟卻只是憑借自己多年的武學積累和宗教智慧,結合現代人的種種見識而進行推導而出的,頗有異曲同工之妙。
他在其余的武俠小世界里,因為時間充足的緣故,修煉不少硬功,就像是少林的大力金剛指,鐵布衫,等等鍛體法門也都被他修行到了極致,肩膀晃一晃,便有上萬斤的力氣。
此時雖然被龐斑重傷,真氣難以為繼,但面對前方敵人卻毫無懼意,久反倒是生出久違的豪情來。
“龐斑我不是對手,難道你們也敢捋老子的胡須不成?”
楊行舟腳掌在車轅上輕輕踏動,正在狂奔的赤焰火龍駒速度開始放緩。
前方是一個貼著山體的彎道,馬車緩緩向彎道靠近,獨角青鱗獸首先沖出,發出一聲沉悶的獸吼,聲震群山。
拐彎處并未有埋伏。
馬車載著楊行舟順著彎道緩緩走出。
眼前豁然開朗。
前方一片坦途。
在五六十丈的大路之上,一前兩后,品字形卓立三人。
在這三人身后不遠處的樹蔭下,四名坐在藤椅上形貌奇異的男女,在幾十名高手的簇擁之下,正好奇的看向站在車轅上的楊行舟。
楊行舟目光閃動間,便將視野之中的人物看了個清清楚楚。
那端坐在藤椅上的四人,最為令人矚目的便是處在中心位置的青年男子,這男子相貌文秀之極,肌膚比少女還要滑嫩,但身形頗高,單只是坐在那里,就堪比普通人的身高,肩寬膊闊,秀氣中透出霸氣,造成一種予人文武雙全的奇異感覺。在他手邊放著一支青色短戟,散發著奇異的光芒,一看便知非是凡品。
在這青年男子左邊坐著一個滿頭白發的英俊中年人,右邊卻是一個妖艷的紅衣少婦,在白發中年男子的外側還坐著一名面容粗獷的中年男子,四人之中,青年男子與左右兩個中年男女都隱然氣息相連,似乎同出一門,唯獨外面這個粗獷男子在四人中顯得突兀,在氣勢上也弱了幾分。
“都特么是高手啊!”
看清楚樹蔭下坐著的四人之后,心中一突,源自武者的直覺告訴他,那四人中任何一個人都不容小覷,雖然比不過厲若海那等層次的絕世高手,但也都是非同小可之輩。
他目光遠望之后,瞬間收回,看向了攔截自己,距離自己最近的三個人。
前方立于品字尖端的高瘦老者,手持重戟,身穿黃袍,勾鼻深目,氣派不凡,在楊行舟收回目光的一瞬間,這名老者猛然發出一聲冷哼,喝道:“閣下何方神圣,竟然敢搗亂魔師的決斗!”
楊行舟神情肅穆,面容不變,弓箭再次緩緩拉開,依舊是兩根羽箭一起搭在弓弦之上,聲音淡淡響起:“阻我道路者何人?”
說話之時,腳掌微微用力,赤焰火龍駒陡然發出一聲咆哮,拉著馬車倏然前沖,由緩慢行駛再度變成急速奔馳。
前方老者臉色一變,手中重戟提到胸前,大聲喝道:“我乃萬惡沙堡魏立蝶!小子,你……”
嗖!嗖!
不待他一句話說完,楊行舟手中的兩根羽箭便已經射了出去,這兩支羽箭幾乎毫無蹤跡的破開幾十丈的虛空,射向魏立碟左側的一名手持方便鏟的惡漢和其右側的一名白發如銀,手持重鐵杖目露兇光的丑陋老太婆。
那惡漢和惡婆子同時大喝,方便鏟和鐵杖揚起,迎向來勢奇疾的羽箭。
轟隆!
兩根羽箭射出的同時,火焰戰車在赤焰火龍駒的拉動下急速沖過幾十丈的距離,向魏立碟三人逼近,在馬車疾馳之中,楊行舟又是幾根羽箭射出,七八根羽箭漫天花雨一般籠罩了前方三人。
連黑白二仆都難以在楊行舟的射術下討得好去,這魏立碟雖然身為萬惡沙堡的堡主,縱橫大漠殺人無數,此時面對楊行舟射來的箭矢卻也感到心驚。
若是在他功力圓滿狀態之下,或許還能躲開楊行舟的羽箭,可是之前他們為了擊殺厲若海,已經結結實實的與厲若海大戰了一場,無論是他還是身邊的惡和尚與惡婆子,都已經身負不輕的傷勢,此時面對楊行舟射來的羽箭,三人都感難以抵擋。
噗噗噗!
三人手中兵器狂舞,將射向自己身體的羽箭一一打中,在羽箭爆散成一蓬蓬粉末之時,三人全都感到心中發熱,渾身顫抖,不自禁的后退,眼中全都流露出難以置信的駭然之色。
在他們后退之時,火焰戰車已經沖到了他們面前。
弓箭消失,長槍不知何時又出現在楊行舟手中,赤焰火龍駒嘶鳴聲中,楊行舟手中長槍化為道道殘影,鋪天蓋地一般向魏立碟三人當頭罩下。
砰砰砰!
密集的氣勁交擊聲在剎那間響起無數次,魏立碟三人在漫天槍影中不斷嘶吼,一蓬蓬鮮血在空中爆散開來。
“痛快!”
漫天槍影忽然散去,火焰戰車從三人身邊轟隆隆駛過,瞬間遠去,魏立碟三人如遭雷擊,呆呆站立在大路之上,一動不動。
片刻之后,密如炒豆一般的聲音從他們體內響起,三人相繼發出悶哼,癱倒在地,一道道鮮血從身上的槍口中噴薄而出。
威震江湖,號稱江湖三大邪窟之一“萬惡沙堡”的三個當家兇人,就此斃命。
楊行舟的戰車已經飛奔到了前方樹蔭處。
樹蔭下坐著的四人同時起身,在火焰戰車靠近他們之時,文秀青年兩側的中年男女飛躍到了半空,一前一后向楊行舟攻來。
白發男子手中的兵器是一根四寸多長的白玉簫,在揮動時發出高低不同飄忽難定的簫音,擾人心神,隔空點向楊行舟眉心,玉簫未至,一股起勁已經從簫孔中利箭般發出,刺破虛空,發出凄厲之極的聲響。
楊行舟哈哈大笑:“好氣功!”
手中長槍陡然前挑。
槍尖與玉簫相觸,兩人同時一震,白發中年男子人在空中借勢飄向一側,面露驚容:“閣下何人?”
在他開口說話之時,身子讓開了空間,身后的紅衣女子腰肢扭動,纏在腰身的鮮紅長帶有如靈蛇般驀展三丈,卷向大笑的楊行舟。
絲帶離體之后,這女子緊身的紅衣立時敞了開來,露出峰巒之勝,還有光滑動人的修長美腿,定力稍差之人,肯定會被眼前的肉光美景所誘,剎那間便會陷于萬劫不復之境。
但是這種誘惑對于楊行舟而言,實在太過平常,在女子寬衣解帶之時,楊行舟雙目忽然變的幽深若無底深潭,深深的看了半空中向自己出手的紅衣女子一眼。
紅衣女子身子一震,渾身真氣不自禁的發生了中斷,正在前撲的身子陡然下沉,正在卷向楊行舟的紅色絲帶也忽然間變得無力,被罡風吹拂,撲啦啦飄向一側。
“某家楊行舟!”
在紅衣女子身子下沉之時,楊行舟大笑不絕,長槍抖動之下,將紅綾卷起,刺向女子半露出來猶如羊脂美玉般的胸膛,勢道雄勁,毫無半點憐花惜玉之情。
“解語!”
白發中年男子身子剛剛落地便看到了紅衣女子身陷險境,臉色登時大變,但是想要解救已然不及。
便在此時,先前坐在藤椅上面容粗獷的男子一聲狂吼,狂風一般出現在楊行舟一側,手中狼牙棒狠狠砸向正在奔跑的赤焰火龍駒。
射人先射馬!
這粗獷大漢出手之時,選擇的竟然不是搭救落在危險境地的紅衣女子,而是想要將拉車狂奔的駿馬打死,斷了楊行舟的逃生之路。
“好!”
楊行舟刺向紅衣女子胸膛的長槍忽然轉向,正正點在了狼牙棒的棒頭正中,發出沉悶之極的響聲,粗獷大漢身子一震,向后疾退。
楊行舟長槍被一股大力震的嗡嗡作響,身子也為之晃動,忽然從車轅上飛躍而下,落在了一直跟隨在馬車一側的獨角青鱗獸上。
獨角青麟獸發出一聲狂吼,在楊行舟的操縱之下,化為一道青光,直奔前方手持短戟的文秀青年。
獨角青鱗獸奔跑起來,比赤焰火龍駒還要快的多,此時發力前沖,當真是如風如電,穿越十幾丈的距離只在一瞬間,當文秀青年手中短戟舉起應敵之時,楊行舟手中的長槍已經狠狠刺向了他的心窩。
即便身邊有幾十名武功高強的下屬護衛,但是在楊行舟手中長槍刺向他的時候,這文秀青年心中卻還是陡然生出前所未有的孤獨之感。
四周的所有事物都潮水般從他的感知中消失,天地間除了刺向他的長槍之外,再無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