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若無兄這是怎么了?”
楊行舟見虛若無吐血,吃了一驚,身子閃動,扶住虛若無,一股真氣探入他的體內,只覺得他體內真氣亂竄,氣機時斷時續,竟然有走火入魔征兆,心中大為驚異,心念動間,體內真氣潮水般涌虛若無經脈之內,強行梳理其錯亂的真氣。
旁邊虛夜月一聲驚呼,撲向虛若無:“爹!”
楊行舟一只手按在虛若無后背大椎穴上,一只手推向虛夜月:“月兒姑娘,稍安勿躁!”
虛夜月飛撲上前的身子輕輕一震,只感覺一股極堅韌,又極柔軟的無形真氣擋在了自己面前,將自己輕輕推了出來,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后背一直貼在了書房的墻壁上后,方才止住身形,胸口起伏,不住喘息。
楊行舟掌心真氣源源不斷的輸入虛若無體內,片刻之后,已經將虛若無暴亂的真氣的平緩起來,對一臉焦急的虛夜月道:“你父親突然間走火入魔,待我為他梳理真氣之后,你們父女再說話不遲。”
虛夜月家學淵源,實是非同小可,聞言急道:“我爹爹玄功深厚,心性超然,怎么會忽然之間就走火入魔了?楊……楊大哥,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虛若無修為高深,直追龐斑,戰力不下于里赤媚,按道理來說,他這等高手,心性超然,早已經達到了極其高深的地步,等閑絕不會有走火入魔之虞。尤其是現在,與楊行舟正說著話,忽然就噴血受創,透露出一股子詭異之極的色彩,令虛夜月一時間難以分辨出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她五感敏銳,已經隱隱感覺到楊行舟對自己父親并無惡意,剛才虛若無吐血,也絕不是楊行舟所為,似乎是一股奇怪的力量重創了虛若無,與楊行舟似乎有關系,又似乎沒關系,因此猶豫了一下,并沒有開口向外呼救,而是準備暫且觀看一下后續結果。
若是她此時開口,院外眾多高手勢必一擁而入,難免與楊行舟廝殺起來,到時候局面將更加難以收拾。
此時虛若無頭頂白氣蒸騰,雙目微閉,須發猶如活物一般不住飄動。
片刻后睜開了眼睛,對虛夜月笑道:“月兒,爹爹沒事,你且稍等。”
轉頭對楊行舟道:“多謝楊兄出手相助,否則虛某怕是真的會陷入走火入魔的危局。”
他說到這里,一臉后怕道:“厲害!厲害!我自苦修玄功以來,搬運氣息,從未走過岔道,今日只是為楊兄看了一下命格,竟然差點丟了半條命,實在是超出虛某的預料。楊兄,你到底是何等來歷,可否對我明言?”
他見楊行舟沉吟不語,當即道:“虛某也算是精通諸般雜學之輩,相術之道,除了劉基之外,當數我我尊。“當年朱重八還未改名為朱元璋時,我只看了他一眼,便知他是帝王的材料,那時的他絕不像現在那樣寡恩無情,但他的相卻不算最好的相格,缺了點福緣和傻運,所以絕沒有快樂和滿足可言,而真正想得到的東西,都沒他的份兒。”
頓了頓,繼續道:“后來看其四子朱棣,頭角崢嶸,也有帝王之相,因此頗為反對朱元璋立允文為儲君,由此與朱元璋鬧翻,生出罅隙。虛某自認相術不低,可是準備推算楊兄的命格時,卻發現楊兄的命格虛無縹緲,若有若無,越是推算,越是迷糊,心亂氣亂,差點丟了性命。只是推算一下你的命格,就差點將我反噬的丟掉性命,楊兄,天下間能有如此命格之輩,好像不存在于人世間啊!你到底什么來歷?”
楊行舟搖頭笑道:“你只是看了心中推算了一下,便受到如此反噬,若是我將我真正的來歷告訴了你,你猜你會是什么下場?”
虛若無悚然心驚,頓時反應過來,深深地看了楊行舟一眼,道:“楊兄說的是,是我糊涂了!”
此人精通相術,琴棋書畫,土木建筑,醫毒之道,也都有極其高深的造詣,尤其是相術,已經達到了神而明之的境界,鐵口直斷,神乎其神。
現在聽到楊行舟的話后,忽然明白過來,自己只是推算了一下楊行舟的命格,便受到了如此強烈的反噬,若是他真的說出來歷來,怕是立馬就生出不測之禍。
不過這種情形,只有傳說中凡人推算仙人才會發生,正常情況下,即便是推算當今天子,也不至于如此可怕。
他此時已經對楊行舟的身份隱隱有了幾分猜測,可對這種猜測自己也覺得荒誕,猶豫片刻之后,對楊行舟道:“楊兄,我受創頗重,須得靜養幾天方可,今日怕是不能請你開懷暢飲了!”
楊行舟笑道:“喝酒事小,療傷事大,我這有一瓶神龍膏,最能醫治內傷,若無兄若是不嫌棄的話,可以吞服一兩滴試試。”
從懷里拿出一瓶藥膏,遞向虛若無:“等閑傷勢,一兩滴便即能三日復原,若無兄其實傷勢不太重,有這神龍膏,三日內定然能恢復如初。”
他對虛若無道:“我知你跟里赤媚有極大仇恨,這段時日一直防備里赤媚來鬼王府搗亂,現在你大可以放心,里赤媚的傷勢只比你重,不比你輕,半月之內,休想與高手動手。”
虛若無心中稍定,點頭道:“這次多虧了楊兄,不過我與里赤媚的恩怨,還需我們兩人解決,到時候雙方比試一場,也是人生快事。只是我有小女夜月,最是難以放下,心中牽掛不消,對上里赤媚時,怕是難以獲勝。”
他看了旁邊一臉擔心的虛夜月,對楊行舟道:“楊兄,我有個不情之請……”
楊行舟聞弦歌而知雅意,笑道:“好,令愛的安危,交給我便是。這天下除了龐斑之外,相信沒有誰敢不給我幾分薄面!”
虛夜月雙目亮起,看了楊行舟幾眼,臉上紅暈生出,對虛若無道:“爹,你現在傷勢怎樣?”
虛若無伸手在女兒頭上摸了摸,笑道:“不妨事了,月兒,替我送一下你楊大哥。為父要閉關三日,以便恢復傷勢。”
他稱呼楊行舟為“楊兄”,現在卻又讓虛夜月稱呼楊行舟為“楊大哥”,這簡直就是江湖亂輩,可無論還是楊行舟還是虛夜月,都沒有覺的有任何不妥。
楊行舟看了虛夜月一眼,笑道:“送就不用送了,大半夜的,姑娘家家,還是在家里待著為好。若無兄,我此次前來,主要是為了鷹刀,既然鷹刀不在你這里,也就沒有逗留的必要,等什么時候鷹刀到你府上了,我再來不遲。”
虛若無對楊行舟知道鷹刀現在不在府中的絲毫不以為異,倒是對楊行舟本身的行為感到驚訝:“楊兄,以你的修為,竟然還能為這外物動心?”
武道修行到了他們這個境界的人,早就明確了自己要走的路,絕不會為外物所動,鷹刀雖好,雖然據說蘊含了傳鷹破碎虛空的大秘密,可是對虛若無這個境界的人來說,其實并無大用。
無論是他還是龐斑、浪翻云,亦或是厲若海,都不會對這鷹刀動心。
按道理來講,楊行舟已經是龐斑、浪同一層次的高手,不應該對鷹刀起貪念才是,現在夜闖鬼王府,竟然也是因為鷹刀,這就出乎了虛若無的預料。
楊行舟奇道:“我為什么不能對鷹刀動心?鷹刀里面好歹烙印了傳鷹武道修行的經驗,實在是非同小可,你們無暇走另外一條路,怕亂了心性,但是對我來說,傳鷹的武學便是再精妙,也只是用于參考,最后還是得融入我自身的武學范疇之中,并不會作為主修功法。”
虛若無眼中訝然道:“看來楊兄修行的功法應該足以比擬傳鷹大俠昔日破碎虛空的法門,否則絕不會有如此態度語氣。”
楊行舟笑了笑,抱拳道:“告辭。”
虛若無點頭道:“不送!”
一直到楊行舟離開之后,虛若無方才嘆了口氣,喃喃道:““鳥,我知它能飛;魚,吾知它能游;獸,我知它能走。走者可用網縛之,游者可用鉤釣之,飛者可用箭取之。”
虛夜月知道父親口中說的乃是昔日孔子對老子的評語,這段話她熟悉得很,在旁邊接口道:“至于龍,吾不知其何以?龍乘風云而上九天也!吾所見老子也,其猶龍乎?學識淵深而莫測,志趣高邈而難知;如蛇之隨時屈伸,如龍之應時變化。老聃,真吾師也!”
她說到這里,住口不說,看向虛若無。
虛若無嘆了口氣,道:“楊行舟,其猶龍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