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其實只是借用來一下夢瑤小娘子的身份,來引誘一下里赤媚他們。”
楊行舟聽到浪翻云相詢,嘿嘿笑了笑,倒也不隱瞞自己假扮秦夢瑤的事情:“我在進入京城之前,便易容成了夢瑤小娘子的樣子,故意讓人知道我的住處,然后果不其然,里赤媚他們沒有忍住,當夜便即對我出手。浪兄,你是知道的,當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忽然變成一個男子的時候,相信沒有任何人不感到驚訝。”
他對一臉驚訝的眾人道:“高手相爭,只差一線,與里赤媚等人交手時,就趁他們吃驚之時,我便施以重手,殺死了年憐丹,打傷了里赤媚和紅日法王,只是可惜我內傷未愈,若是不然的話,里赤媚和紅日法王肯定傷的更重。”
他只是說讓里赤媚和紅日法王“傷得更重”,而不是說“殺死他們”,現場眾人都明白便是連楊行舟都沒有十全的把握殺死里赤媚和紅日法王。
不過這也才符合常理。
楊行舟修為雖高,直追龐斑與浪翻云,可是里赤媚也是被譽為修為直追龐斑的蓋世高手,楊行舟能打得過此人,或者能打傷此人,卻難以殺死此人,這其實也在情理之中,否則的話,這“修為直追龐斑”六個字,也太不值錢,就像紅日法王的不死法印一樣,能冠以“不死”二字,而且千百年來一直都是這么一個名字,可見這門法印的厲害,絕不是憑空捏造。
楊行舟說起爭斗之事,并不進行夸大,這才是宗師風度,但他一個人在傷勢還未痊愈之時,獨斗域外三大宗師,又殺了一個淫賊,一個東瀛武士,這等戰績已經直追浪翻云,連厲若海都要遜色他一籌。
可是這些事情雖然厲害,仍不及他男扮女裝的事情更令眾人驚訝。
“你竟然假冒夢瑤引誘敵人?”
即便是心如止水,早已經與天心圓融的浪翻云,在聽到楊行舟男扮女裝偽裝成浪翻云的事情后,依舊難以抑制住驚訝之情與好笑之意,哈哈大笑:“是我疏忽了,楊兄既然能假扮龐斑,騙殺甄夫人一幫高手,自然也能假扮成任何人來。只是沒有想到楊兄為人瀟灑不羈,連女相也能裝扮,而且不僅是裝扮,必定達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才能使得里赤媚等人忍不住出手。”
旁邊韓柏與范良極也吃驚的睜大了眼睛,腦海中浮現出秦夢瑤仙子下凡一般的玉容,實在難以想象面前的楊行舟到底會以什么樣的手段能使自己變成了秦夢瑤的樣子。
楊行舟見眾人驚訝,倒也在預料之中,笑道:“殺人嘛,只要能把人殺了,能把仇報了,至于用什么手段,什么手法,那都是無關緊要,重要的是目的。”
眾人心中同時一凜。
忽然明白了一件事,原來楊行舟就是那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
江湖傳言天下間最可怕的人不是龐斑,也不是浪翻云,更不是厲若海,而是橫空出世的楊行舟。
對于這一說法,韓柏與范良極還不太相信,可是現在得知楊行舟為殺里赤媚等人,毫無心理負擔的偽裝成秦夢瑤的模樣,絲毫不顧武學大宗師的顏面,只這一點,便足以令人生出難以抑制的恐懼之情。
當一個足以媲美龐斑、浪翻云之流的高手,不顧宗師臉面肆無忌憚的展開報復時,恐怕無論是誰,都會生出朝不保夕的惶恐之念。
好在現在楊行舟站在了浪翻云的這一列,而沒有與龐斑的勢力同流合污,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整個天下人的幸事了。
浪翻云嘆道:“楊兄,你活的如此瀟灑,肆無忌憚,當真是浪某生平所見,我想現在,非但是方夜羽等人因為你頭痛萬分,怕是當今天子,也會對你生出忌憚之情。”
楊行舟笑道:“那又怎樣?別人忌憚朱元璋,在我眼中,他也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若不是看在他是驅除韃虜,還我中華的開國皇帝,使中原百姓終于恢復了穩定祥和局面,老子定然要將從皇帝的位置上掀下來,自己坐上去!老子專業造反,推翻的朝廷可不止一個,如今的大明朝又算的了什么!”
浪翻云雙目爆亮,好奇道:“楊兄,我一直好奇你的來歷,其實在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覺得你氣度非凡,嚴肅起來時,比號令天下的皇帝老子都要威嚴幾分,比皇帝更像皇帝,因此一直潛意識的將楊兄認成域外某國的皇族子弟或者海外天子。現在聽楊兄的口氣,你真的做過皇帝不成?”
楊行舟道:“倒是做過幾年皇帝,也辦過一些事情,征東討西,平南定北,也威風過一些時日。”
浪翻云點頭道:“原來如此,怪不得楊兄如此的貴氣逼人。為人威嚴深重,卻又不守成法,以小弟之見,楊兄非但當過皇帝,而且必然是開國帝王才對。”
楊行舟愕然道:“浪兄法眼無差,我確實開國建邦,倒也算得上開國之君,沒想到浪兄連這點都能夠看的出來。”
浪翻云笑道:“有些事情,言行舉止間自然而然的就會透露出來的。”
楊行舟大笑:“浪翻云果然不凡!”
他起身看向韓柏:“韓小弟,給我找個住處,且讓我休息一晚,今日受傷,須得潛修三日,方才能夠恢復到前天的狀態,想要真正痊愈,怕是還得半個來月。”
韓柏急忙為楊行舟騰出一間屋子來,伺候楊行舟打坐調息之后,方才走出房屋,來到大廳之內。
便見到浪翻云一臉悠閑的斜倚在躺椅上,拿著范良極的煙桿抽了幾口,方才心滿意足的伸了個懶腰,笑道:“我這才來京師,本還有點孤立無援的感覺,此人一來,遠勝千軍萬馬。有他在京師攪動風云,楞嚴等人即便是有天大的本領,怕是也難以施展出來。”
韓柏自從見到浪翻云開始,就一直覺得浪翻云心中潛藏著種種大事,猶如陰云下的湖面,雖然湖水清澈,卻給人一種暴雨即將來臨的壓力。可是此時,這湖面上卻是雨過天晴,陽光普照的清朗韻味,浪翻云整個人都變得輕松寫意到了極點。
到了這個時候,無論是韓柏還是旁邊的范良極,都知道了浪翻云真的做到完全放下,心靈透徹,猶如水晶,這是浪翻云在他們面前從未展示過的奇異狀態。
兩人同時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此時的浪翻云已經不是前一刻的浪翻云,他們本來對浪翻云對上龐斑的決戰感到悲觀,此時卻忽然生出對浪翻云巨大的信心來。
只因為楊行舟的到來,連攔江之戰的結果似乎都能夠改寫一般。
此時魔師宮中,正準備出發去中原的龐斑,忽然身子一凝,看向中土金陵方位,默然不語。
正為他披上披風的花解語不解道:“魔師,您在想什么?”
龐斑走出大門,抬頭看向天幕上點綴的一粒粒繁星,啞然失笑:“浪翻云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在心靈上忽然進入了不可測的層次,我本以為給了他一年的成長時間,或許有點短,現在看來,還是有點小覷他了。有趣,有意思!果然不愧為龐某的對手!”
他說到這里,語調轉寒:“浪翻云倒還好說,只是忽然多出了楊行舟這個攪屎棍,以后的事情可就無法按照既定的安排走了。不過這正是最為動人的地方,若是一切事情都是按照設定好的來進行,那人生將會多么的無趣!楊行舟啊——”
他罕見的嘆了口氣,拉長了語調:“就不知道這一次,你會給我什么樣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