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行舟之前與厲若海同舟共濟,特意向厲若海請教了他的獨門絕學燎原槍法。
他是厲若海的救命恩人,為人做事又十分對厲若海的脾氣,見他求教,厲若海自然毫無保留的將畢生所悟的槍法盡數傳給了楊行舟。
厲若海身為一代槍宗,武學境界幾乎達到了與龐斑、浪翻云相等的高度,槍法之高妙,內功之精深,絕非普通武者所能想象,傳下來的燎原槍法更是極難修煉。
風行烈作為厲若海的唯一親傳弟子,資質不可謂不好,性格不可謂不堅韌,可是學了將近二十年的槍法之后,對燎原槍法還是無法吃透,至今難以掌握這套槍法的精髓,無法領會厲若海施展這套槍法時的萬丈豪情。
但楊行舟不同。
他非但武學修為高深,眼光見識比厲若海也是只高不低,幾百年的武學積累更是令常人難以想象,再加上他本人又是槍法大宗,因此在厲若海傳授他槍法和內功心法之時,當真是一點就透,一說就明,只用了不到一日時間,便將這套槍法的精髓掌握住了。
之后一段時日內,不時的在心中琢磨,越是琢磨,越覺得這槍法滋味無窮,只是苦無對手試招,只能心中演練。
今日被白道八派聯盟圍困,恰好拿到了杜明心的分光棍,而對手又正好是修為極高的長白派第一高手不老神仙,這等好手正是練槍的絕佳對象,是以與不老神仙交手之際,楊行舟先以棍法應敵,之后以棍為槍,陡然轉化成了燎原槍法。
厲若海的燎原百擊當真是非同小可,在楊行舟手中施展之時,完全不亞于厲若海親自出手,也就十多招之后,不老神仙便即招架不住,第三十招時,長棍之上劍氣吞吐,化為槍尖,正捅在了不老神仙右胸,穿胸破背,透了一個血窟窿。
“邪靈厲若海豈是藏頭露尾之輩,你不可能是厲若海!”
不老神仙捂著胸口踉蹌后退之時,西寧派老叟沙天放目視楊行舟,怒道:“你到底是誰?”
楊行舟不答,手中鐵棍倏然抬起,斜指沙天放:“老沙,久聞西寧派是天子門生,有鎮守京都之責,門人高手眾多,今日觀之,也不過如此!厲某不才,領教高招!”
沙天放白發飄動,氣極而笑:“到現在你還假扮厲門主!厲若海豪情蓋世,自負平生,豈是藏頭露尾之輩?你說你是楊行舟,倒還有幾分可信,說是厲若海,簡直令人笑掉大牙!”
說話聲中,一打眼色,與身旁莊節一起撲向楊行舟,與此同時,武當派的“無量劍”田桐,古劍池的薄昭如,以及一名道姑和兩名中年男子齊齊向楊行舟撲擊,只是剎那間,楊行舟已經四面受敵。
“臥槽!”
楊行舟手中大棍揮動,陡然間化為滔天棍影,棍頭真氣吞吐,凝實如真,如同在長棍一端安裝了一個實質的槍頭,發出轟轟的音爆之聲,向四面八方席卷開來。
厲若海的燎原槍法最擅群戰,尤其是楊行舟在施展開來時增加了自己對槍法的理解,將自己的領悟融入其中,其中又有了楊家槍法的影子。
砰砰砰!
現場兵刃、拳腳交擊聲不絕于耳,更夾雜幾個人的驚惶之聲,不老神仙面色蒼白的背靠在一株大樹樹干之上,只感到眼前一陣陣發黑,對旁邊的無想僧輕聲道:“無想兄,我是不成了,此人當真了得,單憑一人之力,絕難對付的了他,大家伙一起出手,留下他吧。”
無想僧沉吟不語,面有難色。
他身為少林圣僧,身份地位何等超然,只是打不過這薛明玉也還罷了,可若是與眾人一起圍攻,這種事情他無法做到。
即便是對付龐斑,他想到的也只是孤身挑戰,而不是群起而攻之,他畢竟還要臉。
便在此時,“砰砰砰”一連串巨響,沙天放和莊節兩人同時發出悶哼,倒退出圈外,落地之后,本想拿樁站穩,卻不料余勢未消之下,“蹬蹬蹬”接連退后五六步,沒一步落下,便在院內地板上烙下深深的腳印。
莊節臉上忽紅忽白,恰好退在了無想僧身邊,扭頭看向無想僧:“圣僧,你看這——”
無想僧發出一聲嘆息,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大家都退下吧!”
他聲音雖然柔和,但眾人在激戰之中卻都聽得清清楚楚,一時間齊齊后退,楊行舟扶棍而立,看向無想僧,哈哈笑道:“無想,你想干什么?”
無想僧緩緩邁步,走到楊行舟面前,淡然道:“這位施主,無論你是不是薛明玉,但必定與薛明玉有種種聯系,老僧做主,今番我與你賭斗一場,若是你能勝的了老僧,老僧保證絕無人再對你出手。若是你敗了,還請仔細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到時候再做定奪。”
旁邊一名老尼行禮道:“阿彌陀佛,圣僧,這薛明玉毀了多少好人家女兒的清譽,你如何便輕易做主放他走?依我說,無論勝負,都不能容許他離開,否則的話,我等女子,在京師之中,也難有安寧之日。”
楊行舟哈哈大笑:“你放心,就算我是薛明玉,也看不上你這老尼姑。老尼姑,剛才你出手重的狠吶,怎么稱呼?”
那老尼面罩寒霜,冷哼道:“貧尼入云庵主持忘情!”
楊行舟一愣,笑道:“原來是忘情師太。”
這忘情師太有兩個弟子,一個俗家弟子叫做云清,是十八種子高手之一,被范良極喜歡了十多年,都不敢表露心聲,還有一個關門弟子,叫做云素,被評為天下十大美女之中的唯一出家人。
一個出家人都能躋身十大美人之列,可見這云素到底有多么漂亮。
楊行舟想到這里,目光越過忘情師太,看向站在她身后的一個幾個女子,隨后雙目一亮,贊道:“好好好,可惜,可惜!”
忘情師太身后不遠處便站立著一名小尼姑,她比面目實無華、身材在女人中已算高大的忘情師太還高了大半個頭,白衣麻布的僧袍飄揚中可見一對修長健美的長腿,使她站在道骨仙風的向蒼松旁仍有鶴立雞群的豐姿,其它男女更給她全比了下去。
院內狂風乍起,將她寬闊的尼姑袍被吹得緊貼身上,肩如刀削,胸前現出豐滿美好的線條,更襯托得像荷花在清水中挺立,教人魂為之奪。
她的玉臉俏秀無倫,既嬌柔甜美,又是天真純潔。白嫩的雙頰,隱隱透出健康的天然紅暈,比之任何涂脂抹粉更能令人動心,頸項因著她那可愛的小光頭,顯得特別修長優美,更便她像小天鵝般可愛,并予人潔白滑膩的感覺。
楊行舟從未見過如此漂亮的小尼姑!
在之前的小世界里,能給他留下點印象的小尼姑也就兩位,第一個便是笑傲江湖里的儀琳小師太,還有就是飛狐世界里的光頭袁紫衣。
儀琳小師太長得嬌小漂亮,惹人憐愛,便是比任盈盈也差不哪去,楊行舟對她印象極佳,當初在恒山討要白云熊膽丸配方時,還曾特意指點了儀琳幾天功夫,之后百年,恒山派劍法冠絕天下,盡皆是儀琳之功。
另一個袁紫衣是個綠茶婊,做事比楊行舟還要雙標,當初被楊行舟一刀斬下了一條臂膀,之后便再未相見,也不知是死是活。
此時捫心自問,若是袁紫衣有眼前這小尼姑這般漂亮的話,當初楊行舟的那一刀還真未必能砍的下去。
面前這小尼姑最使人魂銷還是她那雙顧盼生輝的鳳目,媚細而長,在自然彎曲的眉毛下,點漆般的美眸比任何寶石更清亮炫人。尤其是腮間那雙小酒窩,更添幾分可愛和甜美。
如今江湖十大美人之中,楊行舟已經分別見過谷姿仙、秦夢瑤、盈散花、虛夜月等人,但這些中,也就秦夢瑤比這小尼姑多出幾分仙氣來。
秦夢瑤的美和這小尼姑的美是同樣地不染一絲纖塵,超乎幾俗。只是前者多了幾分仙氣,教人不敢乎視,而這小尼姑卻有種山林的野逸之氣,是平淡中見真淳的天然美和素美。
她給人的感覺,似乎只應隱身于濃郁芳香的蘭叢,徘徊在秀石憐胸的山峭。
其余之人,便是虛夜月都不比這小尼姑漂亮多少,只能說各有千秋。
這等風姿,她不入選十美,誰才有資格入選?
縱使隔了十多丈的距離,韓柏似已嗅到她馥郁香潔之氣,既清艷又素淡,揉合而成一種無人可抗拒的特異氣質。
楊行舟看了幾眼面前的小尼姑,嘖嘖贊嘆:“好漂亮的小尼姑,你可是叫云素?”
四周八派上下見此人身陷重圍,竟然還敢呆盯著女人出神觀看,都是又氣又怒,齊聲出言喝罵,連無想僧都心中嘆息,此人真是天生的色鬼,不克自持至于此等地步。
小尼姑楊行舟他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本是芳心不悅,可是和他清亮清亮的眼神一觸,竟涌起一種前所未有的奇怪感覺。
她自幼出家修行,心如止水,不像一般女兒家,易生出對男人無禮注視的反應,但面前的“薛明玉”卻與其余男子大不相同,令她不自禁的低下頭來,紅暈上臉,柔聲道:“是啊,我是云素。你真的不是薛明玉嗎?”
楊行舟曬然道:“薛明玉若是有我這般修為,便是皇帝老子都能做上一做,何必當一個狗屁淫賊!”
他說到這里,將手中分光棍隨手扔給遠處的杜明心,轉身看向無想僧:“老和尚,你眼力倒是高明,知道若是對我群起而攻之,即便是能將我打傷,怕是現場眾人也會死傷慘重,是以要與我單打獨斗,分出輸贏。可惜了這番苦心,沒有幾人能夠明白。”
眾人此時心中方才恍然,原來無想僧竟然是擔心這薛明玉殺死自己等人,這才提議與楊行舟賭斗,心中俱都駭然,沒想到無想僧對楊行舟這么忌憚。
無想僧低眉垂目:“善哉,善哉,既然你說你是楊行舟,老衲信了便是,但即便是楊行舟在此,殺了我八派聯盟的人,也得有個交待。”
他抬起頭來,掃視現場眾人,柔聲道:“這次我與楊施主賭斗,若是老僧輸了,還請諸位不要為難他,任他離去。”
楊行舟長發在風中飄動,道:“那也得他們有本事攔我!無想,放馬來吧!”
無想僧欣然道:“施主快人快語,當真痛快。”最后一字還未說完,下一刻他已出現在了楊行舟身前的虛空里,一掌往楊行舟當胸印去。
楊行舟臉現訝色,四周的空氣忽地像一下子被無想僧的手掌吸盡了,原本吹拂的狂風半滴都沒有剩下來。
他此時才發現自己小看了無想僧。
此人能兩戰龐斑,兩次突破,而且還活了下來,果然有了不起的本領,只這一掌,便顯示出其高深莫測的修為,與他剛才的出手截然不同,威力更是不可同日而語。
“好!”
見無想僧這一掌如此了得,楊行舟大聲贊嘆,陡然單手前推。
不周山掌之橫推不周!
兩人雙掌相接,虛空雷震,地面如同波浪急速起伏,隨后轟然炸開,四周圍觀眾人被勁風所逼,驚呼四起,紛紛后退,有反應不及時的青年高手,只覺得雙耳轟然作響,便即被掌風震的暈死了過去。
喀嚓!
旁邊一株古樹陡然從根部炸開,轟然向下傾倒。
無想僧身子一震,凌空后躍,紅色僧袍炸的粉碎,四散迸濺,露出里面的月白僧衣,人在空中一聲佛號,雙目低垂,眼觀鼻,鼻觀心,就在虛空里旋轉起來。
這得道高僧似若變成了千手百腳的佛陀菩薩,千百道掌影腳影,離體拍出,似是全無攻擊的目標,也似完全沒有任何目的。
楊行舟身子在地面快速滑動,將地面劃開一道深達三尺,長有五尺的溝壑,抬頭看著空中千手觀音一般的無想僧,臉色出奇的凝重:“好功夫!”
陡然凌空躍起,人在空中雙手盤抱,氣柱瞬間生成,對著空中旋轉的無想僧狠狠搗下!
無想僧轉得更急,忽然失去了本體,只剩下無數手腳在虛空里以各不同速度在舒展著。這情景理應詭異莫名,但卻只予人安詳崇敬、佛光普照的感覺。
面對搗下的如山氣柱,漫天手腳舒展的無想僧忽然顯現出本體,雙手雙腳都拍打在氣柱之上,將氣柱打的轟然散開,隨后身子流星般掠退往后,落到了一側大宅的屋脊處。
剛才斷掉大樹樹冠還未落地,便被兩人的罡風震成齏粉,漫天樹葉化為一把把飛刀,射向四面八方。
已經遠離人群的不老神仙,正捂著胸口暗暗調息,楊行舟剛才那一棍,差點震斷了他的心脈,這次即便是不死,日后怕是也難以在長白派內當上太上皇了。
此時幾片樹葉飛來,不老神仙破口大罵,轉身欲逃,但已然晚了,“噗噗”兩聲,后背和大腿處已然中招。
“無想這個混蛋!不知道我還沒跑出去么?”
不老神仙心中暗自發狠,踉蹌前奔,忽然身邊人影一閃,西寧派派主莊節伸手將他扶住,快速退到院子一側,問道:“老神仙,可還好?”
不老神仙伸手在大腿上摸了一把血,又指了指胸口的窟窿:“你說呢?”
便在此時,虛空陡然又是一震,“薛明玉”的大笑聲響起:“竟然能抵擋住我的不周山掌,大和尚,真有你的!等我先殺一個人后,咱們再來比過!”
人影一閃,楊行舟的身子不知何故,忽然出現在不老神仙面前,懸掛在腰間一直不曾拔出的長劍,此時陡然出鞘,爆散成漫天劍光,將莊節和不老神仙包圍在劍光之內,隨后劍光急速擴張,劍氣縱橫,布滿了方圓三丈之內的空間里。
一霎時,所有人都睜目如盲,都覺的眼前劍氣咻咻,每一劍都是刺向自己周身要害,可偏偏無法看清劍尖的位置,大驚之下,各自為政,紛紛采取守勢,務求擋住對方這近乎奇跡一般的絕世劍法。
劍光忽然斂去。
楊行舟的身影重新出現在眾人面前。
在他不遠處,不老神仙雙目圓睜,伸手無力的指了指楊行舟,嘴角鮮血汩汩流出,隨后癱軟在地。
與無想僧齊名的,堂堂八派聯盟白道領袖之一,長白派第一元老高手不老神仙,今日飲恨在這玄母廟內。
無想僧落在楊行舟不遠處,面露驚容:“阿彌陀佛,浪翻云的覆雨劍法?施主,你到底是誰?”
楊行舟長劍斜指地面,抬頭四十五度角看天,悠悠嘆息道:“實不相瞞,本人便是浪翻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