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種充滿了敵意與殺機的口吻,一下子就讓燕茗泛濫的同情心消失的無影無蹤。尤其是他的一雙眼睛,宛若利箭,仿佛要刺穿自己的心臟了一樣,這令燕茗的心中頓生一陣無名之火。
眼看小姐要發作,燕飛趕緊向燕康使了個眼色,上前一步,擋在燕茗跟前,沖司空郢拱拱手道:“既然劍堡有白事,那我們就不打擾了,什么時候這‘冰風谷’安穩了,我們什么時候再來就是了。”
“是我們唐突了。”趙云興也發現燕茗臉色不對,趕緊接茬道,“司空前輩,打擾了,你們繼續,你們繼續。”
說著,他一拉馬韁,身子輕飄飄地落到了馬背上,然后一扯韁繩,紫電飛霜頓時原地踏了幾步,轉過半個馬身:“小妹,云小姐,既然劍堡在這里辦事,那我們這些閑雜人等還是回避一下的好。”
“哼!”燕茗賭氣似的哼了一聲,頭也不回地騎上馬,然后一揚馬鞭,青驄踏雪馬頓時撒開蹄子飛奔起來,塵土飛揚,直往司空郢臉上濺射過去。
司空郢眉頭一皺,他身后的劍堡眾人早已經臉色大變,一個個用殺人一樣的目光死死盯著正逐漸遠去的燕茗,似乎恨不得把她當場大卸八塊。
敢這么明目張膽地侮辱司空郢,分明是沒把他們劍堡放在眼里!
“我家小姐脾氣不好,司空堡主多多包涵,多多包涵。”燕飛笑嘻嘻地對司空郢一拱手,他拱手的時候,燕康早已上了馬,等他揚鞭去追趕的時候,燕康和燕茗早已連影子都看不到了。
趙云興兄妹相視一笑,看著司空郢吃灰吃癟的樣子,兩人都沒來由地感到一陣痛快,當下也是招呼不打一個,就揚鞭追趕燕茗三人而去,只留下臉色鐵青的司空郢,正眉頭緊皺地站在沙塵里。
“老堡主!”等到趙云興一行人全部離開,呼啦一下,在場的十個長老全部涌了上來,“士可殺不可辱,看這情形,趙海山是打算對我們動手了!”
“老堡主,請您下命令吧!”烏天宇舉起兩把板斧,仰天嘶嘯了一聲,“只要您下令,我愿意作先鋒,誓死也會為您轟開劍廬山莊的大門!”
“對!老堡主,下令吧!”
“老堡主,下令吧!”
請戰聲一片,這些長老平日里在徽州都霸道慣了,如何受過這種蔑視,一個個都殺機凜然,恨不得將那“云茗”抓來好好“侮辱”一番,以泄心頭之恨。
可是,司空郢卻是一言不發,只是皺緊了眉頭,凝視著眼前這片漸漸消散的煙塵。
能讓兩名先天高手去護衛一個女孩,豈是一般的門派和宗族能做到的!何況,這兩名先天高手,憑修為就有進入《地榜》的資格!先天七重和先天八重,自己修煉了一百多年,也不過才先天七重頂峰——
達到先天境界,每提高一步,所要付出的努力都遠非后天時期可以比擬!潛龍大陸上先天高手不少,但修為超過先天五重的卻是不多,達到先天七重以上的,除了隱士,幾乎全在《地榜》之上。
“修為達到先天七重,就有資格角逐《地榜》名額。很顯然,那兩人絕對榜上無名。”司空郢猜測著燕茗三人的真正身份,“這世上的武者,不斷修煉的目的無非是為了名、為了利、為了理想,還有,就是怕死。那個先天八重修為的人絕對有機會名列《地榜》,但卻是傍上無名,顯然不是為了名;兩個先天高手甘心給一個黃毛丫頭當護衛,也不可能是為了利又或是怕死……為了理想么,能讓他們心甘情愿效忠的,絕不可能是平庸之輩!云,云家,云……燕云!燕!燕家!”
司空郢悚然一驚,冷汗頓時不受控制地順著腦門開始往下流。
這個猜測可是非比尋常!
青州燕家!
憑那兩個先天高手的修為和他們的姓氏,這個猜測并非沒有可能!如果,劍廬山莊真的已經攀上了燕家的高枝,那——
司空郢不敢再想下去。
就在司空郢為自己的猜測嚇出一身冷汗的時候,趙云興兄妹已經追上了還在賭氣的燕茗。連他都沒有想到,這一次的誤會,遠比他預計的還要大,大得多!一個不好,徽州兩大世家之戰,只怕要就此拉開序幕了!
他當然不清楚燕茗的真正身份,要是知道,只怕他的驚嚇程度還要超過司空郢。
“云小姐!你慢點,等等我們啊!”燕茗馬術高超,猶在他們兄妹之上,加上兩種寶馬的耐力和爆發力都差不多,所以趙云興雖然看得到燕茗的背影,卻怎么也追不上。
燕茗賭氣跑了老遠,眼見溫泉村到了,她也沒有半點要放慢速度的意思。青驄踏雪馬張揚著四蹄,呼嘯著闖進了這個村莊,直奔溫泉別館而去。
她的張揚,頓時惹惱了附近的武者,但好在大家都認得這青驄踏雪馬,知道能騎這種馬的,都不是普通人,所以一個個按捺著沒有沖出來。
待到趙云興兄妹追進來,這些人更是連沖動都沒有了。
紫電飛霜,在徽州,只有劍廬山莊內才有馴養。除非是腦殘,又或者自認是絕世高手,否則,誰也不會因為這樣的小事就跟劍廬山莊過不去。
“怎么回事?”一個武者看著七匹寶馬先后揚塵而來,頓時好奇地問了一句。
他的同伴也面露狐疑之色,搖搖頭說:“不知道,看他們的行蹤,好像是從‘冰風谷’那邊過來的。”
“‘冰風谷’?”一個武者接茬道,“我聽說那里出了一件大事,好像是劍堡的堡主司空臨天跟少堡主司空無痕被人殺了——哎,你們說,這事難道和劍廬山莊有關?”
“別胡扯了,我聽說是道門中一個叫白展堂的年輕人干的。”
“說不定人家跟劍廬山莊有關呢!你剛剛沒看到,那幾個人的樣子,肯定是和劍堡的人鬧翻了!”
“該不會……”一個武者小聲嘀咕道,“該不會是劍堡跟劍廬山莊要扯破臉皮開戰了吧……”
太行山山巔腹地的石室里,徐元興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著柜子邊上的“刻漏”,此時,漏壺中的水,只差一絲就能灌滿整個容器。
“還差片刻,就是子時了。”徐元興抓著玉匣的手,在微微顫抖著。
“滴答”,“滴答”,“滴答”……
水滴滴落泛起的水暈,漣漪一般的蕩開,徐元興的目光緊緊盯著那道刻痕。終于,“滴答”一聲,水面漫過了這道石刻。
“啪嗒”一聲,玉匣瞬間翻開,一粒黑色的丹丸閃電般地吞進了他的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