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上,行駛著兩艘軍艦。
原本的六艘艦,在剛剛那場對戰掀起的海嘯中,已經翻了四艘。
好在艦上的人并沒有傷亡。
“喂,老王,能不能帶哥幾個也去見見那位?”
甲板上,幾個黃風衣圍在王釗身后不停轉悠。
老王同志黑著臉:“別叫我老王!”
一個年紀不大的黃風衣調侃道:“這可是人圣僧老佛爺親口賞賜的稱呼,你還敢不感恩戴德的,反而嫌棄起來了?”
“就是就是。”其他人紛紛附和。
王釗一臉無奈:“我說你們也都是當領導的人,手底下都管著幾千號人,能不能矜持點?”
“大人,食大……時代變了,這年頭領導管什么用?都是坐蠟的。”
一個看起來年紀比他還大的……中老年,強行幽默了一句。
那心酸樣,讓人差點就信了他的話。
另一個黃風衣也一臉諂媚笑容:“就是,要是能抱上那位的大腿,誰管什么領導不領導?讓我去端茶倒水都行啊。”
最年輕那個黃風衣笑嘻嘻接口道:“可惜我不是女的,要不然就是去鋪床暖被也愿意啊。”
王釗搖頭道:“我可警告你們啊,這位佛爺可不是什么好脾氣的,讓他記恨上了,有你們好受的。”
“我們這不是在表達崇敬之情嘛?”
他訕訕地笑了笑,心里卻發毛了。
雖然他的確沒什么惡意,確實是有抱大腿的意思,但聽說那位的脾氣可是怪得很,難保真的會因為這么幾句調侃記恨上他,那可真就慘了……
“行了,聽他話里的意思,估計是真有事,這次你們還是先別瞎摻和了,”
王釗搖了搖頭,抬起頭仰望藍天,有些出神地嘆道:“今時不同往日,我雖和這位爺打過幾次交道,算是有點交情,可說實話,也許你們不信,現在他站在我面前,我都覺得自己很渺小,就像……”
他指了指頭頂一望無垠的天空:“他是天,我們只是天空之下庸庸碌碌的凡人,和塵埃沒什么區別。”
中老年黃風衣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老王,你這也說得太夸張了吧?這讓你說的,難不成他還能成仙了?”
其他人顯然也是這么覺得,只當他是在說笑。
“不瞞你們說,自從上次見面,我總有種感覺,這位佛爺和咱們,就好像是兩種不同層次的生命……”
王釗說著頓了一頓,自嘲了一句:“算了,我就知道你們不信,我自己都覺得有點玄乎。”
旋即正色道:“人我先帶過去,你們先回去處理這事,這次動靜有點大,市里恐怕已經有點亂了,而且這次事件有點不對勁,神州界那邊可能有變,以防萬一,你們立即上報。”
“好!”
說到正事,幾人也不再嬉皮笑臉,肅容應道。
“來了?”
陳亦正在嚴肅地“教育”橘子和嗷嗷這倆貨,看見手里提著一個人出現在綠竹小筑前的王釗,用腳踢了踢橘子的肥屁股,笑著招呼了一聲。
在他身上掃了一眼,又道:“嘖,老王施主,才兩天不到吧,你這傷好得還挺快啊。”
他可是最清楚王釗之前傷得有多嚴重的,這么快就恢復得七七八八,他們不會真有紅藥水這種東西吧?
陳亦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對面王釗卻是有些怔怔出神。
剛剛說完,這次見到陳亦,他心中那種渺小的感覺竟然更強烈了。
明明不過相距十來米,他卻覺得自己在仰望天空,遙不可及。
“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陳亦這時已經打發掉橘子這倆貨,視線落到他手上提著的那個人上。
這就是先前在海上不可一世,大發神威的短須中年。
此時仍然昏迷不醒,還不時地抽抽。
但全身上下還是讓一種光鏈鎖住,閃爍著神秘的符文。
“他是洪國有莘氏族的一個家君,名叫辛朝庚。”
王釗將短須中年扔到地上,手上卻仍然握著一顆圓球狀的物體,隱隱有一條光鏈相連。
他知道陳亦不了解,主動解釋了起來:
“神州界種族極多,有強有弱,以百族為首,人族就是其中之一,中州洪國,他們自己稱為大洪朝,就是最強大的一個人族國家。”
“洪國之中,除了朝廷勢力,還有許多氏族林立,就和我們古代的世家貴族類似,卻更龐大復雜,一個氏族中,可能會有很多個姓,每一姓就是一家,得到朝廷冊封的家主,就能擁有家君的名號,”
“有莘氏族,便是其中的一個頂尖氏族,勢力龐大,可以說是洪國之中的一方諸侯,國中之國,這個辛朝庚,便是有莘氏的辛家家君,其實也是有莘氏族實際上的掌權人。”
“之前在蕩和那幾個學生起沖突,讓佛爺你打暈了的年輕人,就是他的一個兒子,叫辛子乙,謝玉把他帶回之后,就一直關押著,可能是過來救他兒子的。”
王釗說到這里,神色卻有點猶疑。
陳亦點了點頭,卻不再詢問,而是直接探出一指,朝短須中年隔空點了過去。
王釗隱約間看到空氣蕩起了一圈圈若有若無的漣漪,就聽到辛朝庚呻吟了一聲,慢慢睜開了雙眼。
眼中先是露出茫然之色,掃了一下四周,旋即抬起頭,看向陳亦,眼中神色讓王釗感覺說不出的奇怪。
還沒來得及細想,便聽陳亦出聲問道:“你來大華是為了救你兒子?”
“朝庚是奉陛下之命,前來行打草驚蛇之舉,至于營救子乙,不過是一個借口。”
辛朝庚竟然沒有半分遲疑就如實回答,讓王釗雙眼圓睜。
“打草驚蛇?什么意思?”
王釗追問,辛朝庚卻連眼睛都沒斜一下,視若無物,更別說回答他了。
陳亦隨口道:“說說吧。”
辛朝庚這才又毫不猶豫地說道:“左丘明發現的那件靈物,是陛下志在必得之物,朝庚來此,便是為此尋得機會,不過……”
他頓了頓道:“朝庚雖不知,但陛下應該是還有別的目的,近日神州之中,多有傳聞,百族之中,似有不少都得九天仙靈示現,恩賜福澤,”
“以朝庚所知,這傳聞多半是不假,神州百族,最近接連有人踏入圣境,甚至連過入圣、神圣,直達三圣境之極,至圣之境。”
“聽聞,神州三圣地那幾位,更是踏出了最后一步,成就傳說之中的仙靈之境。”
辛朝庚目中現出濃濃的敬畏向往之色,半晌才道:“朝庚這身修為,便是陛下所賜,但是我敢肯定,錯非真有仙靈福澤,便是陛下,也絕無這般造化手段。”
“朝庚以為,九天仙靈不僅是賜下福澤,而且,肯定有仙喻降下,這仙喻,多半是與地星界有關,所以陛下接連派人來此,”
“朝庚來此,便是得不到靈物,也能讓此地陷入混亂,方便陛下行事。”
他竟不需要問,就將自家主子給賣,來龍去脈都主動交代了出來。
聽得王釗驚異之下,心中也對他此時的狀態隱隱有一些發寒。
對陳亦他本就有了遙不可及的距離感,此時更是不由自主地漸漸產生敬畏、疏遠之意。
陳亦眼角瞥了一眼,將他的神色看在眼里,心念電轉,便已了然。
心下不由微微一嘆,面上不顯,看向辛朝庚:“辛朝庚,你膽大妄為,雖為小僧所阻,卻也起了造業之心,業心一起,自有報應隨身,”
“你既要禍亂大華,小僧便要你此后保大華安定,你可愿?”
王釗聞言又是一驚。
怎么這樣也可以的嗎?
出乎他意料的是,辛朝庚直接朝陳亦拜下,額頭觸地:“朝庚愿皈依圣僧座下!但有所命,莫敢不從,赴湯蹈火,在所不惜!只求圣僧渡我!”
王釗差點跳了起來。
看著辛朝庚臉上竟然還帶著激動的神色,心里更是一陣陣發寒。
xx洗腦都沒這么恐怖的吧?
“我這里清靜,可沒地方讓你赴湯蹈火的,吶,你就跟這位老王施主去吧,他讓你干嘛就干嘛。”
陳亦指了指王釗隨口道。
辛朝庚眼中微微閃過失望之色,卻還是立即拜道:“謹遵圣僧佛喻。”
陳亦這才對王釗道:“老王施主,我這里沒事了,你有需要就帶他走吧,他應該會盡心盡力幫你。”
王釗張口欲言,嘴張了幾下,卻始終沒發出聲來,只點了點頭:“那佛爺,我就先走了,黃沙最近確實發現了不少和神州界有關的動靜,事情比較多,我也不能離開太久。”
陳亦點點頭,他便帶著辛朝庚離去,一點不耽擱,反而還有點急欲逃離的感覺。
陳亦收回目光,嘆了一口氣。
王釗的表現,給了他一個提醒。
隨著自己的修為境界的急速提升,哪怕他再是不愿,也是真的離“人”這個字越來越遠了。
嚴格來說,他現在已經不是人,而是更高層次的生命,仙……
這種和“人”的距離,似乎是不可避免的。
就算他自己不愿高高在上,他人在他面前,也會不由自主地對他產生距離感,甚至是畏懼。
算了,現在也不是惆悵的時候。
陳亦覺得有點不爽,不僅是因為被人嫌棄了,還因為那什么突然冒出一的九天仙靈,估計是真的要搞什么夭蛾子。
看來不把這座壓在神州人民頭上的大山搬掉,他的大宏愿是別想實現了。
不過以他的估計,這九天仙靈怕是不好對付。
他現在的實力雖然在地星似乎已經無敵了,在神州界卻未必。
更別提這九天仙靈,那怕不是和白蛇世界的仙佛是一個層次的存在。
唉,真是人間天上風波起,這是存心不讓他消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