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說是一條玄蛇,青色濃煙籠罩方圓百丈,若不是陳亦護持在前,又以金鐘罩住李府,恐怕不僅李府,這蒼南縣城近半都要被這毒煙肆虐。
嗷嗷嗷肯定要造下大孽。
這憨貨,竟然敢隨便放地圖炮,回去非得讓它知道厲害!
陳亦暗暗咬牙。
而空中的玄蛇被這青色毒煙籠罩,一身玄甲堅不可摧,在嗷嗷嗷漫天風刃中毫發無傷,此時卻是痛苦地嘶吼不已。
蓋因它那身堅不可摧的玄甲此時如同沾了水的泥,在一點點融化,向下流淌、滴落。
片刻之間,巨大的蛇軀竟已千瘡百孔,身上多有出片片坑洞,紅肉白骨清晰可見,十分可怖。
嗷嗷嗷脖下的紫金鈴雖是山寨貨,可也得看是什么東西的山寨。
原版那三只鈴鐺,放出的毒煙毒火毒砂,就算是那只猴子也要鬧得灰頭土臉。
這假貨哪怕只得其億萬分之一的威力,也絕非這小小一條蛇妖可抵御得了的。
“嘶吼!”
玄蛇被毒煙腐蝕,痛得發狂。
一種許久未有的恐懼讓它失去理智,張開巨口,紅信吞吐,發出一聲嘶鳴。
如深淵一般的巨口中,突地飛出一物。
金光閃閃,竟有幾分神圣之感。
下方六女和猥瑣道人本見那毒煙的威力如此可怖,心中戰戰。
好在那青煙根本無法靠近那和尚周身之地,讓他們得以幸免于難,才松了一口氣。
便見得那玄蛇口中吐之物,竟是一個盤膝而坐的短須赤腳和尚。
手中高高托舉著一方頭顱般大小的印璽。
周身金光繚繞,一股股威嚴神圣氣息,壓得他們幾欲跪下。
“神靈!”
“竟真是雷澤圣帝?!”
紅衣女子感受著神威,看到那方印璽,不由驚呼出聲。
“神靈?”
陳亦回頭詫異。
紅衣女子連忙道:“回圣僧,此印乃蒼南縣地祇神位所系,為百姓香火所聚,蒼南縣方圓數百里,只祭奉一神,便是那雷澤大圣帝,卻不想,竟是一條如此兇惡的蛇妖!”
香火所聚的神位?
陳亦眼中閃過一絲異色。
他本來選擇進入這個世界,就是因為從白蛇世界唐皇宮中得來的海量典籍中,看到了一些有趣的東西。
想著能不能用在大乘觀心法中,在觀想觀世音法相上走走捷徑。
而這個世界,鬼神之說盛行,沒準有他想要的東西,便進來碰碰運氣。
那就是聚香火成神之道。
在白蛇世界,修道了真,問仙升天,大行于世。
金丹元神,天地元炁,內壯外攫,才是大道。
所謂的香火成神,也只有不入流的山中精怪,游魂野鬼,無有傳承,不得其門,偶得機緣,才走的一條小道。
不過便是這小道,也不是想走就走。
因為九霄之上有天帝手握乾坤日月,掌御周天星辰。
三界人神鬼仙,生死禍福,無不在其一念中。
想成神,還得經過這位天帝冊封。
否則便是野神,是要被問罪的。
所以想在白蛇世界搞事,行神道之舉,除非陳亦有能力干翻那個天帝。
否則休想。
不過誰讓他是開掛的男人。
此路暫時不通,他還有十條百條路!
唐皇宮的典籍所記載的香火成神之道,與觀想法門有幾分相通之處。
這也才讓陳亦有了這種想法。
沒想到,這玩意兒似乎還是爛大街的,這么簡單就讓他遇著了。
就是不知這世界中的香火成神法,有什么不一樣。
在陳亦和紅衣女子這兩句話的功夫,空中玄蛇吐出的那赤腳僧,已將手中印璽高高拋起。
那印璽懸在空中,金光大作。
似有一只無形大手持如彖大筆,于虛空中書寫,一筆一畫,憑空顯現:妖虎猖獗,妖法禍亂,天條決斬如律令!
大印重重按落,竟真在虛空中按下了一塊金色印文。
印文之上,金光浮現,又自行斂去。
卻聽轟隆一聲巨響。
一如之前在靈堂中,一道霹靂從天而降。
“嗷嗚!”
迅雷之疾,嗷嗷嗷也不能躲避,當頭就被劈了個正著,發出一聲哀嚎。
一身亮麗的白毛根根豎起,變得焦黑一片。
“嗚!”
也不知是這霹靂虛有其表,還是嗷嗷嗷皮糙肉厚,雖然看起來凄慘,卻沒有什么大礙。
只是卻著實把它嚇著了,再也不想打了,夾著尾巴就朝陳亦奔來。
趴在腳邊睜著一雙委屈的大眼,拱著大腦袋。
廢物!
丟人現眼!
陳亦暗罵了一句,對于空中耀武揚威,昂首嘶吼,炫耀勝利的玄蛇,看也沒看,目光落到空中盤坐的那個赤腳和尚身上。
微微皺了皺眉頭,旋即才看向那條玄蛇。
也不說話,一手探出,五指凌空虛抓。
便見搖頭擺尾,得意洋洋的玄蛇頓時凝滯不動。
它只覺一股無匹大力將自己整個牢牢攥住,讓它動彈不得。
更是無可抵擋地被拉扯著向下方移動。
十數丈的蛇軀被陳亦虛空擒拿,直接摁在李府寬闊的院落中。
“你是何人?!”
巨蛇死命掙扎了幾下,發現根本無法移動哪怕一絲一毫。
只好放棄,腦袋趴在地上,睜著一雙玄黑中,透著兩點金光的豎瞳,看著眼前的和尚。
“身為地祇,不思護佑一方,反貪圖錢財,謀害人命,且……”
陳亦淡聲說著,又掃了一眼那赤腳僧,目現神光:“你非但吞吃活人,竟然還敢拘其肉殼,堂堂佛門高僧金身舍利,竟被你驅使作惡,”
“所作所為,真真罪不可恕。”
玄蛇豎瞳猛縮。
它本還心有不甘,想要爭辯。
不過它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秘密竟被這和尚一眼看破。
不由方寸大亂,豎瞳之中,變化無數神思。
惶然、恐懼、絕望、猙獰……
這些陳亦都能理解,唯獨他竟從其中捕捉到一絲掙扎、愧疚,這便讓他心生好奇了。
“你是蘭若寺的傳人?”
玄蛇厚重的眼瞼無力地垂了下來,似乎有了某種覺悟,放棄了反抗。
問出一句讓陳亦更為意外的話,旋即它自己又否定:“不可能的,當年蘭若合寺上下,都已慘死,佛塔佛像,都盡付焦土,絕對無人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