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支書王德力和父親王德貴正在談調解書的事情,聽到村主任王景義這么說,只是微微皺眉,覺得一個大人為難一個智力欠缺的孩子,有點過分。
王德力和王景義一向不和睦,經常爭吵,兩人誰也不服誰,在村里都有一些影響力,除了在酒桌上和會議桌上,兩人基本上沒有來往。
“二寶,既然村主任想和你喝酒,你可不能讓他失望啊。他酒量大,今天我們三個,還陪不住他一個嗎?”
王德力說著,還沖王平安使了一個眼色,意思是說,咱們三個灌他一個,還能搞不定?
“那行,舍命陪他喝點唄。”王平安傻笑著點頭。
父親王德貴猶豫一下,說道:“這……我這孩子太老實了,平時也沒喝過酒,既然今天村主任有興致,就讓他陪你喝點。”
“哈哈,在你家里,我還能讓二傻喝醉了不成?”王景義得意的大笑,覺得今天總算可以報復這個二傻了。
很快,熟食裝盤,熱菜上桌,打開了新買的酒,整個屋子里頓時彌漫一股子濃郁的酒香。
“咦?今天這酒好啊,多少錢一斤買的?”王德力也是好酒之人,一聞這酒香,頓時來了精神。
沒等王平安回答,王景義就贊嘆道:“好像是五糧大曲的老酒,龍頭酒坊買的吧,至少得八九十塊錢一斤。上次我到鎮上請客,買了幾斤,城里來的客人非常滿意。”
“啊?這么貴?”父親王德貴一聽,頓時心疼壞了,請這兩個人,哪用買這么好的酒啊。
“沒花錢,豁子叔送的。”王平安解釋道。
“怎么可能,豁子那家伙摳門慣了,半斤苞米酒都舍不得送人,怎么舍得把陳年五糧大曲送你?還送五斤?”
王德力和王景義都不相信,但無所謂,只要他們知道這酒的價格就行。
酒局剛開始,需要先吃點菜,墊墊肚子,再聊幾句閑話,方便后面拼酒。
王平安聽他們談話的意思,村委出具的調解書有法律效力,奶奶米桂芝怎么鬧都鬧不贏,只是在村里的土地登記資料上面,北地那片西瓜田,確實是米桂芝的,有點麻煩。
當初兩個老人,把兩塊地分給兩個兒子,一人一塊,應該是事前商量好的。
本來好好的,雙方早就接受分配方案。
可王平安的爺爺死去之后,米桂芝就開始鬧騰,把剛種上桃樹的大塊地給了大兒子,把北面的空地給了小兒子。
現在看到西瓜賺錢了,又想折騰回來,村里人沒有不罵老太太糊涂的。
但村支書和村主任怕米桂芝鬧到鎮里,只保證盡力拖幾天,如果鎮里被鬧煩了,插手過問,村里也招,或許到法院打官司,才是最終的解決辦法。
王平安問道:“如果這回北地的西瓜田,被我奶奶鬧走了,將來看我南地的桃園賺錢了,她再來鬧,怎么辦?”
“這回再簽訂一份協議,鎮里也會蓋章,再加上我們村委,以及你們雙方當事人的簽名手印,她再鬧也鬧不出花樣了。因為南地那塊桃園的登記資料,不屬于她,是你爺爺的名字。”
村支書王德力解釋道。
農村原來的土地政策是三十年不變,后來變成了永遠不變,只是以前的登記資料仍在,可以查到底子。
聽他這么說,王平安一家人心里有了數,只求村委多給一點時間,把北地的西瓜多賣些,等鎮里真插手了,雙方再商議更換土地的事情。
正事說到這里,村主任王景義已經忍耐不住,想要喝酒。
村里人吃飯喝酒,如果是正式場合,女人不能上桌的。
雖然已經沒人提這茬,但蘇文婷懂規矩,也不想湊這熱鬧,煙氣繚繞的,熏得睜不開眼,和女兒王鳳兮在廚房里吃飯。
所以,這個酒桌上,只有王平安、王德貴、王德力、王景義四個男人。
“來,咱們爺幾個先干一杯,預祝事情辦得妥當順利。”王景義舉杯,邀請大家共飲一個。
作為開場酒,這姿態沒毛病。
只是他似乎忽略了,村支書王德力比他高一級,同輩分,年紀也比他大兩歲,開場酒輪不到他說話。
王德力氣得“哼”了一聲,不過也不好發作,端起酒杯,一口把杯里子的酒喝光了。
一兩的小玻璃杯,很適合喝白酒,酒香郁悶,色澤微黃,口感極佳,回味悠長。
王平安第一次正式喝酒,先抿了一小口,感覺還不錯,這才咕嚕一聲,把酒喝光。
裝作很辣的模樣,瘋狂的吃菜,甚至下手,抓了一個烤兔子腿,大口的吃肉。
“哎喲,二傻不錯嘛,居然真的一口氣喝光了。來來來,給他滿上,讓他敬書記一個,酒桌上的規則,先敬長者嘛。”
王景義當然不傻,剛才就看到王德力沖王平安使眼色,想灌自己。
于是就想反過來唆使王平安,給王德力灌酒,讓兩個自己最討厭的人拼酒,一石二鳥之計,使用得極為嫻熟。
王平安一眼就看穿他的想法,搶過父親手中的酒桶,自己來倒酒,不用麻煩別人了,自己一人就能放翻他們兩個。
“好,先敬書記,再敬你。”王平安站起來,給他們面前的杯子里倒滿酒。
王德力皺著眉頭喝完,喝得有些急,平時一斤的量,也不想喝快酒。
不過當他看到王平安居然不停歇,緊接著起滿一杯,和村主任王景義又干一杯。
王平安連干三杯,面不改色,這就是不會喝酒的孩子?
尼瑪,騙誰呢?
王景義也覺得邪門,他喝下第二杯,剛想夾點菜,壓壓酒勁,卻見王平安又給他們兩個倒滿了酒。
“叔,咱們兩個坐得最近,又是我爹請你辦事,我必須把你陪好啊?咱不管書記了,讓我爹陪他,我專門陪你。來,咱們再干一個,不干的是小狗。”
說著,王平安也不理王景義的震驚目光,強行和他碰了杯子。
在這片地方,酒桌上的規矩很多,其中最有代表性的一個規矩是,碰杯就表示要喝光。
如果兩個人碰杯了,你又不喝光,被人發現,要罰酒三杯的。
王景義氣壞了,自己端著杯子想躲開,怎么就沒躲開呢?王平安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他硬著頭皮,把這杯酒灌進肚子里,暗暗決定,在十分鐘之內不端杯子,光吃菜,看你能把我怎么著。
陳年五糧大曲雖然極好,但也撐不住猛喝啊,如果喝吐了,再好的酒都難受。
“叔,酒不能停啊,來來來,咱再喝一個。”王平安舉著杯子,向他邀酒。
“不行不行,我不能喝了,先吃幾口菜。”王景義拒絕。
“女人不能說隨便,男人不能說不行,叔還年輕,怎么就不行了?”王平安故意拖著憨傻的腔調大聲問道。
“噗……”坐在旁邊看熱鬧的王德力和王德貴,差點笑噴,這都是誰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