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飛不知道,江涵影為什么可以在自己的四合院里,住得這么心安理得,還住得這么愜意。
兩人之間的關系,按理來說,并沒有多么親近。
可是,楊飛從心眼里,又并不反對她住進來,甚至有一種發自內心的喜悅。
人都有七情六感,尤其是男人,有獨占、霸道等心理,自己曾經喜歡過的女人,再見面的時候,還是希望她是喜歡自己的。
江涵影的兩個同學,也是清大的研究生。
三個女生,平時在一起肯定是無話不談,因此她倆一見著楊飛,就打趣說是江涵影的男朋友回來了。
楊飛剛想解釋兩句,被楚楚可憐的江涵影拉了拉手,她輕輕搖頭,眼睛里滿是哀求,顯然是求楊飛給她留點面子。
“涵影,今天晚上,你不用害怕了吧?我們不陪你睡嘍!”倆女生咯咯笑著,進了房間,并把門給反鎖了。
江涵影無奈的一笑:“她倆就是這樣的瘋,楊飛,你別介意。”
楊飛大度的笑了笑:“很可愛啊。”
江涵影道:“她們多大了啊,你還說可愛?”
楊飛道:“可愛是一種心境,和年齡無關。”
兩人進了屋,楊飛喊耗子倒水,半天也不見答應。
江涵影在這里住了半年,早把這里當成家了,給他泡了杯熱茶。
楊飛接過茶,說了聲謝謝。
“我感覺,你最近狀態不錯,比以前開朗些了,仿佛又回到了無憂無慮的中專時代。”楊飛捧著茶,看著她說道。
“人都會學著長大的。”江涵影輕聲道,“長大的標志,就是學會承受失去。”
楊飛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
江涵影坐在他身邊,身上幽幽的清香,直鉆他鼻端。
“我爸、走了。”江涵影忽然低沉的說道。
“走了?”楊飛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還以為是她爸媽離婚了,看了她黯淡的臉色,瞬間醒悟,“怎么回事?”
“癌癥,發現時就是晚期了,化療了兩個多月,人就沒了。”
“不是年年都有體檢的嗎?怎么會一發現就是晚期?”
“我不知道,我一直享受家人的關懷和愛護,過著任性、舒適的生活,從來沒有關懷過爸媽的健康……”江涵影雙手捧著臉,眼淚順著手指嘩嘩的流。
楊飛不知道說什么好,子欲養而親不在,這是為人子女都會經歷的痛苦。
只是,這種失去雙親的痛苦,有的人來得早,有的人來得晚。
他伸出手,輕輕拍她的背。
江涵影順勢趴在他肩膀上,更加肆意的大哭起來。
楊飛抽出紙巾,遞給她,但她只顧著哭,并沒有接。
他便幫她抹去臉上的淚水,溫聲問道:“那你學習和生活上,有沒有什么困難?”
江涵影搖了搖頭,哽咽道:“我爸走之前,給了我一張卡,他的存款,都留給了我。讓我意外的是,連我媽都不知道這筆錢。楊飛,你說什么是夫妻?真的是大難來時各自飛嗎?我爸媽相處了二十幾年,結果我爸還信不過我媽呢!”
楊飛黯然,說道:“每個家庭的情況都是不同的。你母親呢?她還好嗎?”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她改嫁了。”
“……”楊飛似乎能想象到,江涵影父親在病床上,囑咐女兒時的沉重心情,他用過來人的睿智,洞察了即將發生的一切,所以才將自己的私房錢,全部留給了自己的女兒。
“家庭的變故,讓我失去了太多太多,也讓我懂得了許多許多,一個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并不是愛情,也不是親情。”
楊飛問道:“那你覺得,最重要的是什么?”
“自強。”江涵影道,“以前,我一直生活在對你的愧疚和思念中,深深的,無法自拔。可是,我爸的離開,我媽的改嫁,讓我忽然間醒悟過來,女人這一生,只有自己才是最可依靠的。”
楊飛默然。
江涵影喃喃的說道:“我爸走后,我想過要輟學,早點參加工作,但我還是決定堅持學下去,因為我想擁有一個更美好的將來,而我的將來,只能靠自己雙手去創造。以前我可以無憂無慮,凡事都由得父母安排,從今以后,一切都只能靠我自己了。”
楊飛道:“涵影,你的想法很偉大,自強不息,是我們每個人都應該具備的優秀品質。可是,親情和愛情,也是我們生活中必不可缺的感情啊。你不能因為父母的事情,而影響了自己的三觀。”
“愛情?算了吧!我們曾經愛得那么熱烈,結果呢?我迫于家庭的壓力離開了你。你還相信愛情嗎?我爸媽也是自由戀愛結的婚,可是到頭來……”
她傷感的道:“至于親情,當然是極重要的,前提是,親人還能活著,還能在你身邊。人生是漫長的旅途,分成好多段,每一段,我們都會有不同人的陪伴,也會有不同的感悟。最后,我們都會孤獨的痛苦的離開。”
楊飛知道她有很多的感悟要講出來,家庭的巨變,帶給她太多的傷痕和觸動。
以前,她是一個凡事不須要操心的公主,一夜之間,就失去了父母的疼愛,只能依靠自己走完剩下的人生路。
換作誰,都會重構自己的人生觀和世界觀。
她滔滔不絕的講述了一個多小時,把憋在心里的那些話,那些不能和其它人傾述的話,在楊飛面前竹筒倒豆子般的說了出來。
“對不起,楊飛,我失態了。”
楊飛輕輕擦拭她臉上的淚珠:“我不知道你發生了這么多的事。我應該早些出現在你面前,在你最痛苦無助的時候,給你依靠的肩膀。”
“楊飛!”江涵影緊緊抱住他,“答應我,不要拋棄我,好不好?我爸拋下了我,我媽拋棄了我,我現在只有你一個親人了……”
“親人!”這兩個字,有如重錘一般,打在楊飛心口。
江涵影握住他的手,說道:“楊飛,我有一個請求,你一定不要拒絕我。”
楊飛不知道她有什么請求,不敢貿然答應。
如果她求自己娶她呢?
現在的楊飛,不可能再像五年前那樣毫不猶豫的說出我娶你這三個字了。
他謹慎的問道:“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