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硯?
那個邋里邋遢、玩世不恭的老頑童?
他真的能勝任美洲分部總裁之職?
楊飛腦海里,閃過老硯那并不偉岸也并不高大的身影。
不過,和老硯相處的時間雖然不多,對方卻給楊飛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尤其是次,老硯跑到省城,雙管齊下,快刀斬亂麻,替楊飛處理了危機事件。
從那之后,楊飛對這個人就刮目相看了。
或許,這個人還真的能擔此大任?
楊飛一念及此,問道:
“你剛才說,他不一定出任美洲分部總裁?除非我們怎么做?”
陳沫笑道:“除非,你能開出來讓他心動的價碼。”
楊飛道:“據我對他的調查,這個人獨來獨往,好像沒有什么家人?這個怪人,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你說還有什么可以打動他?”
陳沫道:“一個人總會有所求,也總會有他的弱點。他要是真的無欲無求了,也不會來美麗學校當校長了吧?次也不會主動出馬,幫你擺平麻煩了。”
楊飛心念一動:“那你說,老硯求的是什么?”
陳沫道:“我說不出來。”
楊飛道:“那我找他談談。”
陳沫道:“你可以請老校長過來尚海。”
楊飛道:“不,我要回一趟南方省,當面和他談。這樣好了,請他到省城,我和他在省城見面談。”
陳沫當即聯系老硯。
這個老硯,平時課是不帶電話的,陳沫聯系不他,只得打給鐵連平,請鐵連平去學校找到老硯,轉告楊飛要和他面談的意思。
楊飛這次和老硯的會面,在南方省的美麗大廈進行。
老硯穿著很隨意,乍一看,就跟一個老農民似的,不過眉眼之間自有一股出眾的氣質,顯得與眾不同。
楊飛親自給他泡茶,老硯微微起身,以示恭敬。
老硯品著茶,呵呵笑道:“楊先生,我也沒什么功勞,怎么當得起你請我到省城喝茶啊?愧不敢當啊!”
楊飛道:“老校長,這杯茶,是謝你次助我之情。”
老硯嘿了一聲:“那點小事,何足掛齒啊?”
楊飛道:“老校長,你有沒有興趣到企業來工作?”
老硯眼睛里精光一閃:“企業?不,企業事務太復雜了,我還是喜歡學校,跟一群學生打交道,單純得很。我年紀也不小了,你要去跑業務的話,我這老胳膊老腿的,也跑不來啊。”
楊飛笑道:“不跑業務,想請老校長當一個總裁。”
老硯放下茶杯:“總裁?魏總那種嗎?”
楊飛道:“比魏總級別更高,美麗集團在美洲的業務,缺一個總裁,總領美洲地區的所有事務。”
老硯道:“美洲地區?那不得跑到美國或者加拿大去?”
楊飛道:“美洲地區的總部,設在紐約。老校長,我想請你出山,擔此大任。”
老硯道:“我何德何能啊?你付薪酬,要請個人還不容易嗎?為什么看中我這糟老頭子了?你看中我那一點了啊?”
楊飛道:“因為你并不是一個糟老頭子,你有強悍的學歷,有豐富的國外求學和工作的經歷,而且你正當壯年,并不老。”
老硯道:“美國?紐約?楊先生,你這是要折騰我啊!”
楊飛道:“外國人靠不住,我還是信任自己人。老先生,辛苦你幫下忙,幫我管一下美洲分部吧,你有什么條件,都可以開出來,我能幫到的,一定滿足。”
老硯笑道:“還可以談條件啊?什么條件都可以提嗎?”
楊飛道:“當然可以。”
老硯臉的笑容,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痛苦到扭曲的表情。
楊飛微微一訝,心想老硯是不是經歷過什么悲痛的往事?
“老先生?你沒事吧?”
“有酒嗎?”
“有。”楊飛吩咐陳沫拿好酒過來,親自給老硯滿一杯。
老硯端起杯子,一口就喝干了。
那可是二兩的酒杯啊!
楊飛看得咋舌不已,心里犯嘀咕,請一個這樣的酒鬼去當總裁?
真的是明智之舉嗎?
老硯喝完杯中酒,大聲道:“愁人道酒能消解,元來酒是愁人害。對酒越思量,醉來還斷腸。”
楊飛一怔,問道:“老先生,你心里是不是有什么事?”
老硯打了個酒嗝,慘然一笑:“楊先生,你是不是覺得,我學歷不錯,經歷也不錯,為什么到頭來卻是孓然一身?”
楊飛道:“是啊,為什么呢?你的家人、朋友呢?認識你這么久了,從來不見有人來找過你,就算放假,也不見你去找過別人。一個人在世界,總有幾個來往的人吧?”
老硯默然半晌,然后手握住臉,說道:“都死了!都死了!”
楊飛和陳沫怵目驚心,不由得相視一眼。
“老校長,”陳沫柔聲問道,“你的家人,都死了嗎?”
這個話題戳中了老硯的心,他老淚縱橫道:“都死了,都死了!”
陳沫給他杯子里倒滿酒,問道:“他們是怎么死的啊?”
老硯端起杯子,又放了下來,說道:“被人害死的!”
楊飛身子一震。
老硯連做了幾個濃呼吸,說道:“我以前也是做企業的,十年前,我的資產曾經達到了數千萬。”
楊飛道:“那可了不得,十年前數千萬,那可真是錢!那個時候的工資才百十塊錢呢!”
老硯道:“是啊,當時我也算是知名的企業家了,可惜的是,我只知道做研究、做生意,卻不會搞競爭。那時的我,太單純了,把這個世界想象得太美好了!”
楊飛道:“是競爭對手做的?”
老硯點頭道:“當時,我的企業團隊,在我的帶領下,研發出一種新的技術,領先于市場的所有產品,一旦應用在產品,就能令整個行業換代、淘汰市場的舊產品,形成新的壟斷!我的企業,肯定可以騰飛。對手知道后,出兩千萬,想買斷我的技術,我當然不肯賣了,我自己有企業、有工廠,我要自己生產。”
說到這里,老硯雙手捧著頭,十指不斷的用力撕扯頭發,痛苦和悲憤,深入骨髓,萬蛇噬心般痛不堪言。
老硯用悲沉的聲音說道:“他們用卑鄙的手段,放火燒了我的工廠,燒了我的家,當天晚在工廠加班工作的三百多名工人,我的家人,父母、妻子、八歲的兒子、五歲的女兒,全部葬身火海……”
陳沫啊了一聲,情不自禁的抓緊了楊飛的手,顫聲道:“太可怕了,是誰做的啊?這么喪盡天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