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師弟，你覺得趙小敏最有可能會去哪？”盧薇薇停頓半晌，道：“要說情書這確實是情書啊，可就是感覺太悲涼。”
“可能是去見網友吧。”顧晨說。
“見網友？”白小蘭瞪大眸子，眼神不可思議的看向顧晨：“你是說我表姐她網戀？”
“說實話，我現在也只能是大概的猜測，畢竟從這首情書來看，你表姐似乎是喜歡上某人，可某人對她的態度卻是不冷不熱，所以你表姐開始變得抑郁了。”
說道此處，顧晨將筆記本左右翻看了幾頁，道：“這里是最后一篇隨筆，但是在這之前的隨筆，與五個月前的隨筆，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
“沒錯，變悲觀了。”王警官終于找到了插嘴機會，如釋重負了一般。
然后他接過顧晨手里的筆記本，翻看到前一頁，默默的念出來：
“星期四，陰，不知道為什么，我喜歡的一段話：這里是我的心，奇跡般萬物生長，后來你來這里走一遭，這里荒蕪寸草不生。也許這就是我現在的心情吧。”
“嗯，果然跟最后一篇隨筆一模一樣，悲觀的不行。”這句話很好理解，盧薇薇也能看懂。
白小蘭道：“這里面的‘你’，莫非就是表姐的網友？”
“有可能。”顧晨點點頭，繼續催促：“王師兄，你再往前翻，看看有沒有新線索。”
“好。”王警官也不含糊，當即往前再翻閱，嘴里默默的念叨：
“星期三，陰，你嘗試過異地戀嗎？如果嘗試過，現在還在一起嗎？”
“哈哈，這是今天一個粉絲的留言，我告訴他沒有，現在單身，哈哈。”
“又有一個粉絲問我為什么？我說距離就是太遠了，我要喝熱水的時候，晚上給我遞杯子的那個人又不是他，哈哈，你說慘不慘？我自己都覺得很慘。”
“星期二，晴，唉，我到現在還沒找到理想中的另一半，不過想想，這也很正常啊，我到現在也沒能變成理想的自己，不是嗎？”
“星期一，晴，被喜歡的人，你可真幸運吶。”
“星期日，晴，世界欠我一個你，是世界欠的，不是你。”
王警官一口氣讀了十幾篇，都是趙小敏最近的心情隨筆。
可隨筆中的那個“他”，趙小敏卻始終沒有透露出來，這可急壞了王警官。
就好比你在餐廳吃了很多好吃的，但店家始終不肯告訴你價格，給你一種神秘感。
可吃的越多，心里就越沒底，生怕店家忽然掏出一張天價菜單來。
盧薇薇和白小蘭都沉默了，她們的心情不外乎如此。
王警官也不甘心，他又開始拼命往前翻，往前翻，再往前翻……
可是將整個筆記本翻完之后，那個趙小敏筆下的“他”，卻像影子一樣，始終沒有出現過。
“王師兄，有什么發現嗎？”顧晨在聽王警官默念的同時，也一直在房間內積極尋找新線索。
“沒有。”王警官有些沮喪，垂頭喪氣的道：“這些日期并不是連號，有些時隔一星期，有些時隔三四天。”
“那趙小敏開始對情感抑郁的時候，是從哪天開始的？”顧晨問。
王警官一呆，這在啊道：“我知道是什么時候，我再找找。
隨后，王警官開始繼續翻看筆記本，直到他將其中一處隨筆默念出聲：
“星期二，雨，我發現人啊，一不小心就會變成自己曾經最討厭最惡心的那種人，我現在就是這樣，我特么受夠了。”
顧晨看了看，發現紙張上有些污垢，用手一抹。
“這……難道是眼淚？”
“眼淚？”聽顧晨一說，白小蘭趕緊湊過身。
“紙張上明顯有液體滴染過的痕跡。”顧晨指著其中一行字道：“字跡也有被液體擴散的跡象，這說明趙小敏在寫這段隨筆時，流過眼淚。”
“是兩個月前？”盧薇薇看著日期，問身邊的白小蘭道：“難道你表姐，兩個月前就有抑郁的情緒？”
“不會吧？前兩個月感覺都挺好的，我們還經常在一起吃飯呢，怎么會呢？”白小蘭并不是很確定，卻又忽然啊道：“等會，你們先等會。”
隨后，白小蘭掏出手機，打開微信通訊錄，點開了趙小敏的朋友圈，瘋狂翻到了前兩月。
“你們看，我表姐寫這段隨筆的當天，還跟我一起去吃過火鍋呢，我倆還都自拍了很多美圖呢，那天我怎么就沒看出來，我表姐心情不好呢？”
“會不會是你倆分開后，趙小敏一個人在家書寫的隨筆？”顧晨問。
“不……不太可能吧？”白小蘭也是愣了一下，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解釋，又將朋友圈往后滑動了一天。
“你們看，第二天我表姐也還好好的，我倆還去商場購物呢，我記得那天她很開心的，并沒有像隨筆里寫的那樣悲涼啊。”
“那就奇怪了。”顧晨看著筆記本，再看看白小蘭手里朋友圈里，趙小敏和白小蘭自拍搞怪的樣貌時，卻是似乎看不出，趙小敏有情緒波動的時候。
盧薇薇道：“白小蘭，你表姐難道就一直沒交男朋友？”
“沒有。”白小蘭搖頭，道：“表姐目光很高的，自從上次看到我朋友圈里，跟顧晨的合照，她說自己的擇偶標準，就得是照片里顧晨這樣的。”
王警官和盧薇薇，不由自主的看向顧晨。
顧晨躺中槍，擺擺手解釋道：“我不認識她，真的，我根本不認識趙小敏。”
“嘻嘻，跟你開玩笑呢顧師弟，瞧把你緊張的，人家是說找對象，得按照你這種標準來找，又沒說是你。”盧薇薇也是在一旁吐槽道。
心說天下女人都一樣……
顧晨這種長著一張國民老公的俊臉，哪個女人會不心動？
看過顧晨之后，擇偶標準都會自然而然的提升不少。
“也就是說，你表姐可能有心儀的對象，卻一直隱藏在心里，甚至連你也不透露？”王警官根據自己的分析，問白小蘭。
這讓白小蘭感覺很意外。
要說的話，表姐趙小敏跟自己的關系最好。
而且，嚴格說起來，兩人幾乎是無話不談，可唯獨這件事情，趙小敏卻閉口不談。
這對于表姐妹來說，似乎是有些說不過去的。
讓白小蘭有些不爽快的，主要是在自己面前表姐不誠實。
“我也不知道，可能……可能表姐心里有苦衷，沒有告訴我吧？自從最近一個月，表姐所發的朋友圈動態越來越極端，也越來越悲觀，我才漸漸意識到，可能表姐哪里有問題，可就是不清楚，她腦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白小蘭想想之后，也是重呼一口氣，調整好自己的緊張情緒。
“沒關系，這不是你的錯。”盧薇薇拍拍白小蘭肩膀，安慰道：“可能是你表姐不想將這個人透露給你，又或者這個人不方便透露給你。”
“誒？盧師姐，你倒是提醒到我了。”顧晨忽然喜出望外，道：“確實有這種可能啊，趙小敏所認識的男子，是異地戀，而她又不方便公開。”
“不過從最后這些日子的隨筆來看，似乎趙小敏非常在乎這名男子，甚至比男子喜歡自己還要喜歡他，可就是男子對她比較冷淡，這也可能是導致白小蘭心情抑郁的原因。”
“太可怕了。”王警官搖頭道：“這年輕人的思想，真的就這么復雜嗎？喜歡，合適，那就在一起咯，不合適，就不要相互耽誤，怎么還就抑郁了？”
“老王，你說什么呢？”盧薇薇表示不服：“你沒有經歷過人家經歷的，就不要亂了。”
“沒關系。”白小蘭搖著頭，不由分說道：“我并不在乎這些，只要能找到我表姐，任何假設都可以。”
她看著思考中的顧晨，問道：“顧晨，這些線索，能找到我表姐嗎？”
“說實話……”顧晨猶豫了一下，道：“不能。”
白小蘭忽然委屈巴巴，眼淚都快掉出來：“那這么說，我表姐就真的回不來了？”
“但也并不是不可能。”見白小蘭情緒失控，顧晨趕緊安慰道：“至少我們現在已經知道，你表姐趙小敏，肯定認識一個異地戀男友，而且她喜歡這個異地戀男友，顯然要比這個異地戀男友喜歡她更多。”
“你想啊，你表姐是個網紅，粉絲也有好幾十萬吧，這種條件，按理來說，都是粉絲捧著，心態也高，她能為一個喜歡的男子卑微成這樣，這說明這名男子同樣很優秀。”
“顧師弟說的對。”盧薇薇聽著顧晨的解析，也跟腔道：“而且剛才顧師弟也說了，化妝品和手機充電器都沒帶，這說明你表姐并不是出遠門，而是在江南市。”
顧晨理解的點點頭：“趙小敏手機關機，或許只是沒電了，而且她那個異地戀網友，很有可能已經來到了江南市，她這次很倉促的去見他，可能問題就出在這。”
“顧晨，你的意思是……這個異地戀網友，可能有問題？”王警官問。
“沒錯，而且這個異地戀網友嫌疑最大。”顧晨也是根據之前的重重碎片化線索，開始拼湊得來的信息。
“你們還在調查呢？”
就在大家思索的同時，老太太已經步履蹣跚的走上樓，在門口催促道：“先吃午飯吧。”
“好嘞，外婆。”白小蘭點點頭，催促大家道：“先吃飯，吃完飯再說。”
不多時，大家已經圍坐在餐桌上。
小別墅空間雖大，但卻只有老人家和一條老狗居住，略顯空曠。
顧晨等人的到來，卻給了這棟別墅熱鬧的氣氛。
“好久都買來這么多人了。”老太太吃著飯，面容慈祥：“除了節假日，這地方，就幾個鄰居，還有阿黃陪著我，往日里要來個人，我老太太非高興壞不可。”
“外婆，以后我多來這里陪陪你，或者說，你就跟我一起回城里，住我家。”白小蘭說。
老太太擺擺手：“不了，這地方我住了一輩子，現在身體也不好，以后就在這里入土為安吧，不想再去其他地方添堵了。”
說完這句話，老太太又夾上一塊肉，送到白小蘭碗里，道：“多吃點，你都瘦了。”
顧晨吃碗飯后，將碗筷放回廚房，隨后來到客廳道：“老太太，我們待會要離開這里，去尋找趙小敏的下落，但是我能先問您幾個問題嗎？”
老太太點點頭：“問吧。”
“好嘞。”顧晨搬來一張小凳子，打開執法記錄儀，掏出筆錄本問道：“趙小敏這些天的情緒是否有明顯的波動？”
見老太太不太懂，顧晨又用通俗的語句道：“就是有時候忽然很難過，有時候卻又跟沒事似的。”
“這個啊……還真有。”老太太回想了幾秒后，這才啊道：“她失蹤前的這幾天，晚上我路過她房間的時候，還聽見她在哭泣。”
“哭泣？”盧薇薇呆了一下，忙問道：“那您知道她為什么要哭嗎？”
“這個啊……我也問過，可每次她都說，是電視劇太感人，看著挺難受，可奇怪的是，我也沒發現她在看電視，不過她不想說，我也就沒多問。”
“我外婆一向不太喜歡多管閑事。”白小蘭趕緊跟幾人解釋道。
“其他的還有異常嗎？”顧晨又問。
“這個嘛……”老太太猶豫了幾秒，搖頭道：“好像沒看出來，這孩子有事都喜歡放心里，沒人知道她腦子里在想什么。”
“謝謝。”做好記錄，顧晨將筆錄本放進攜包內。
午飯之后，幾人快速幫老人家清洗完飯碗之后，也要準備離開了。
老太太就站在鄉間小路的對面望著大家。
阿黃一邊送著大家，一邊回頭看著老太太，那一瘸一拐的樣子，也預示著阿黃這條有這十四年狗齡的動物，即將進入到暮年。
這條狗陪白小蘭走過一段特殊的歲月，卻不知道還能陪你老太太多久。
阿黃越走越慢，再也不能像從前那樣奔跑著歡送白小蘭了。
白小蘭忽然好心疼，對著顧晨道：“看著阿黃一天天老去，真的還是很心酸，雖然是中華田園犬，但從小就特別懂事，忠誠，它是外婆唯一的陪伴。”
“狗的生命其實是很短暫的。”顧晨不知該說些什么，隨便接了一句話。
盧薇薇也道：“那年我也有這樣的一只狗，后來就不敢再養狗了，養狗的人，最怕的就是最后的離別。”
“等你下次回來它可能已經不在了。”王警官給自己點上一支煙，悠哉道：“我小時候，爺爺家也有一條老狗，叫來福。”
“有一次暑假去我爺爺家，爺爺說它幾天沒回家，以為它悄悄的‘走了’，那時候我還小，回城時，它就飛奔著送我們，可是它還是走了。”
“養狗三天，狗記三年。”顧晨看著幾人憂愁的樣子，說道：“還好我家以前不許養寵物。”
“心疼我外婆。”白小蘭看著對面竹林村口的外婆，不由道：“外婆其實也想走出這條小路，去外面世界看一看，可是又似乎不想打擾我們，更舍不得自己的老家。”
“以前還有表姐陪著，現在表姐也失蹤了，雖然外婆表面上沒什么反應，其實我知道，外婆心里很難過，所以，你們一定要幫我找到我表姐，我白小蘭感謝你們。”
“嚴重了。”盧薇薇抱著白小蘭，跟她一起揮舞手臂，跟老人與狗道別。
“阿黃，快回去。”白小蘭說。
警察沿著來時的道路，一路飛馳。
這次換做王警官開車，顧晨坐在副駕駛，拿著用取證袋密封的趙小米筆記本，不由沉思。
而盧薇薇和白小蘭則坐在后排，兩人相擁在一起，白小蘭將頭靠在盧薇薇肩膀上，靜靜的發呆。
“小蘭。”顧晨忽然扭頭，問道：“你的手機能不能借我用一下？”
白小蘭被點名，忽然愣了一下，這才在坐起身道：“當然可以，可是你要手機做什么？”
“我想結合筆記本里的內容，再看一看你表姐的朋友圈動態，鎖定一些關鍵地點。”
顧晨其實在王警官默讀和翻閱時，已經將趙小敏在筆錄本中的記錄，全部印記在腦海中。
而剛才白小蘭給出的朋友圈圖片，也讓顧晨意識到，趙小敏其實有兩副面孔。
在親人和朋友面前樂觀開朗，可在夜深人靜時，她就會變得抑郁、流淚和傷心。
這些隨筆和朋友圈圖片，都帶有明顯差異化特征，因此顧晨才想到，利用趙小敏朋友圈信息，來拼湊出一些有用的線索。
“給。”白小蘭想都沒想，直接大開微信，選擇表姐頭像點開，遞給顧晨道：“要查什么盡管查，我只希望表姐平安無事，不要遇到什么危險，我希望她能快點回家。”
“這是哪？”就在白小蘭感慨的同時，顧晨已經快速刷遍了兩個月內的動態，問白小蘭道：“這個獅子頭油畫的背景餐廳，在兩個月內出現的頻率最高，你知道是在哪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