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晨不像趙文祥那樣激動,如果說自己先前也被趙文祥利用障眼法欺騙,那么這根胃吸管,似乎就能說明一切。
拿著手里的圖片,顧晨的犀利眼神,讓趙文祥感受到巨大的壓力。
只見他眉毛攥起,厲聲道:“如果你有合理的解釋,我不反對,但是你們光憑一根胃吸管,就能斷定兇手是我,我堅決反對。”
“你別急。”顧晨不緊不慢道:“我剛才說過了,你可以利用膠囊,姜氰化鉀放入其中,以幫助袁洋看病為由,讓她先行服下。”
“可是氰化鉀毒性極強,服用帶有氰化鉀的膠囊后,沒過多久袁洋就忽然感到非常難受,而在你離開之后,她便中毒而亡。”
“而這時候,你聽說跟袁洋前段時間鬧過不愉快,甚至大打出手的女同事,曾經在聚餐時,送給她一盒進口巧克力。”
“因此你感覺機會來了,于是利用那盒巧克力作為障眼法,將氰化鉀注入到巧克力當中,以此來轉移警方的調查視線。”
看了眼有些慌神的趙文祥,顧晨又道:“但是考慮到你是醫生,你應該知道警方會檢查袁洋的死因,一旦調查出袁洋胃中的有毒膠囊,你怕自己的陰謀露陷。”
“所以當袁洋中毒死亡后,你利用胃吸管,插進袁洋的胃里,然后將膠囊和氰化鉀全部吸出來。”
“接著,你又利用相同的辦法,將含有氰化鉀的巧克力,注入到袁洋的胃中。”
“由此制造出袁洋是吃了含有氰化鉀的巧克力而導致中毒死亡的假象,你將所有的視線全部轉移,可謂是用心良苦啊。”
也是被顧晨說的一愣一愣,趙文祥整個人都傻眼了,呆在那里半天說不出話來。
“原來是這樣。”盧薇薇頗為好奇的看向顧晨,不由分說道:“難怪,難怪我們調查袁洋的同事張三妹,根本就沒有下毒時間,原來這胃吸管還有這種功效啊。”
“顧晨,你到底是看了多少醫書?”也是被顧晨的推理嚇一跳,尤其是顧晨看見照片截圖上,鴨舌帽男子手里的胃吸管后,直接就能推理出趙文祥利用胃吸管,對袁洋的中毒情況進行偷梁換柱。
這種情況,要不是了解胃吸管的特性,根本是很難做出判斷的。
顧晨也是笑笑,淡然的說道:“起先我跟你們一樣,認為張三妹才是下毒兇手。”
“可回想了一下,即便張三妹要下毒害死袁洋,她也沒必要做這么直接,難道她就不怕警方檢查出巧克力中的氰化鉀嗎?我相信她沒這么傻,也不會這么直接。”
“對啊。”盧薇薇也相當贊成道:“就算張三妹腦子再短路,要害死袁洋,她也沒必要這么直接吧?”
“整個散伙飯局上,大家都知道,只有張三妹送了一盒巧克力給袁洋。”
“如果袁洋中毒,查出是因為吃了帶有氰化鉀的巧克力,那只能說明,兇手肯定是張三妹。”
“如果下毒兇手真是張三妹也就算了,可偏偏張三妹購買巧克力純屬隨機事件,并且根本沒有下毒時間。”
“就這點來說,那個拿著胃吸管前往張三妹家的人,才是唯一可能下毒的兇手。”
王警官點點頭,也道:“而且這個人必定是知道,袁洋的同事送給她一盒巧克力,而且這個同事事先還跟她有過沖突。”
“滿足這兩個條件,兇手下定決心偷梁換柱,很顯然,是袁洋親自告訴兇手的。”
“而知道這件事情,并且有技術做到這點的人,只有你趙文祥。”
也是在三名警察的連續盤問,并且將所有碎片化線索統一之后,已經基本可以鎖定嫌疑人就是趙文祥。
趙文祥整個人都呆住了,身體不由向后一縮。
“趙文祥。”顧晨眼神犀利的盯著他,與其他警察不一樣,顧晨的眼神似乎有種強大的壓迫力,讓趙文祥整個人不敢直視,仿佛顧晨的眼中有利箭,隨時會射進自己的眼中。
“你妻子袁洋跟你有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用的著你這樣對她?就算你兩感情不合,要離婚,也不至于采取這種極端方式來解決問題吧?”
被顧晨問的啞口無言,趙文祥低著頭,又是好半天不敢說話。
但是比起先前的激動來說,趙文祥整個人似乎是變了一種心態,臉上滿是沮喪。
“趙文祥。”顧晨看著他,認真說道:“即使你不承認,我們警察技術科,也是可以利用技術手段,找到相關線索。”
“如果說之前的檢測,是因為你偷梁換柱的效果太明顯,但是你要知道,任何事情在發生之后,都會留下所謂的痕跡。”
“如果我們再次申請對袁洋進行尸體檢測的話,我想法醫那邊應該是可以查到,袁洋死后被人利用胃吸管,將有毒巧克力注入到袁洋胃中的事實。”
“沒錯。”趙文祥已經知道,顧晨完全有技術可以將他所推理的東西,用現實檢測手法還原出來。
趙文祥有些絕望,甚至是無力反駁。
“沒錯什么?”顧晨問。
“那個鴨舌帽男子……就是我,我離開家之后,便換了一身外套返回家中,另外我所帶來的,還有注入氰化鉀的巧克力,這些都是我干的。”
盧薇薇黛眉微蹙:“原來那個戴著鴨舌帽的男子真是你?”
“是的。”趙文祥此刻也不想再辯解什么,只能老實交代道:“我原本以為,利用胃吸管可以將整個下毒事件偷梁換柱,可是我怎么都沒有想到,我手拿胃吸管的監控視頻畫面,竟然會被你發現,而且你還知道那是胃吸管。”
看了看顧晨,趙文祥有些不可置信道:“如果不是專業人士,根本很那發現那是胃吸管,可你竟然知道。”
“這就是看書多的好處。”顧晨也是直接給出了答案。
趙文祥笑笑,有些無奈道:“今天載到你手里,我也認了,沒錯,你剛才所說的這些,就是我下毒的全部經過。”
“我的確是將劇毒氰化鉀投放在膠囊中,當袁洋死后,用胃吸管插進袁洋的胃里,然后將膠囊和氰化鉀吸出。”
“接著我又用了相同的辦法,將含有氰化鉀的巧克力,注入到袁洋的胃里,由此制造了袁洋是吃了含有劇毒巧克力而死的假象。”
“可是我萬萬沒想到,你竟然能將這些聯系在一塊,甚至能將我的作案手法,完全正確的還原出來。”
“你不用這么驚奇的看著我。”也是感覺趙文祥心中不服,顧晨也是淡淡道:“我只是發現你的職業,還有視頻中的鴨舌帽男子,手里的胃吸管,從而將這些東西,全部聯系在一起。”
看著趙文祥一臉沮喪的模樣,顧晨又問:“可你還沒有回答我,你為什么要這樣做?”
“因為,因為我認識了一個新女朋友。”趙文祥看著顧晨,神情緊張道:“我跟袁洋早就沒有感情了,可是她一直不肯離婚。”
“而且加上她最近單位撤銷的事情,讓她更加感覺毫無安全感,因此她總是以各種理由推托,就是遲遲不肯辦理離婚手續。”
“所以這就是你要殺掉袁洋的原因?”王警官感覺有些不可思議,似乎這與之前墜樓案的情況有些相似。
也是因為兩夫妻感情不合,加上丈夫中獎一百多萬,因此妻子才不肯罷休,最終導致丈夫痛下殺心。
趙文祥看著王警官,忽然笑了出來,似乎感覺有些可笑。
也是被趙文祥的笑聲弄得有些莫名其妙,王警官直接問道:“趙文祥,你笑什么?”
“我說出來你們可能不相信。”趙文祥頓時脫去外套,隨后將自己的上衣掃開。
頓時,大家可以清楚看見,趙文祥的身上滿是傷痕,甚至有些是刀傷。
隨后趙文祥又將自己的袖子掃起。
和身體的傷口一樣,趙文祥的手臂上,明顯也有割傷的疤痕。
“這是怎么回事?”見此情況,顧晨也是明顯呆了一下,感覺這個趙文祥似乎不簡單。
“說來你們可能不信。”趙文祥無奈的苦笑一聲,說道:“我身上的這些傷痕,全部都是拜她袁洋所賜,她就是個瘋子,心理上一直有問題。”
“不是你等會。”盧薇薇也是感覺有些懵圈,趕緊扶著額頭追問道:“你是醫生啊,醫生的妻子心理上有問題,這感覺有些不太可能吧?”
“為什么不可能?”趙文祥無奈的苦笑兩聲,又道:“我原本就是一個性格保守,且脾氣很好的一個人。”
“結婚前,似乎感覺袁洋性格還不錯,可是結婚之后,她就疑神疑鬼,似乎感覺我每天在外面工作出差,都有事會隱瞞她一樣。”
“剛開始,感覺就是袁洋在工作上壓力過大,產生的一種焦慮情緒。”
“可是后來我才發現,情況遠比我想象的還要復雜。”
“袁洋從剛開始的無理取鬧,到后來直接動手。”也是怕警方誤會,趙文祥直接舉手道:“我先神明一下,我們每次打架,我都沒有動手,袁洋一直很強勢。”
“可是后來我發現,她有些得寸進尺,甚至開始無休止的爭吵。”
“她就像個兩面人,工作方面是一種性格,回家之后又是一種性格。”
“她把工作上的種種不滿,可是發泄在家里,還是把我當做出氣工具,時常無事生非,對我疑神疑鬼。”
“到最后,她竟然動起了刀子,你們看我這身上的疤痕,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你打不過袁洋?”盧薇薇感覺頗為好奇,直接追問道:“你身上有這么多刀疤,而我們警方在對袁洋身體做尸檢時,卻并沒有發現有傷痕,這是怎么回事?”
也是聽盧薇薇一說,趙文祥直接低著頭,羞愧難當:“沒錯,我的確打不過袁洋。”
“這是怎么回事?”顧晨也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趙文祥抬起頭,整個人沒好氣道:“警察同志,你相信嗎?結婚前袁洋就像個嬌弱的女生,就連發現一只蟑螂她都怕。”
“而且每次買東西,似乎都是沒有力氣一樣,感覺手無縛雞之力,連個瓶蓋都擰不開。”
“可在結婚之后的某一天,我忽然在袁洋的抽屜里發現跆拳道冠軍的證書后,我整個人都傻眼了,原來袁洋是深藏不露啊。”
“從那之后,袁洋性格漸漸回到之前后,我們每次交鋒,我都根本不是她對手。”
“到后來動刀子,我都是毫無辦法,為此我還報過警,警察曾經過來協調過。”
“你們說,就這樣一個袁洋,是不是在工作中遇到憋屈,就拿我出氣,而且說不上幾句話就用刀威脅,我也是要面子的好嗎?”
“過不下去就離婚,這是我們達成的共識,但是她就這么一直托著,我們兩個分局了快一年,曾經也考慮過繼續生活下去。”
“但是現實依舊是殘酷的,直到上次差點被她用刀玩出人命,我才下定決心,一定要離開這個瘋子。”
“所以后來你遇見了其他女友?”盧薇薇問。
“是的。”趙文祥點頭,繼續說道:“這也是我對她有殺心的導火索。”
“嗯?”顧晨在筆錄本上書寫一番后,忽然抬頭看著他:“你說這是導火索,難道你這個新女友和袁洋之間,還有什么特別的矛盾?”
“沒……沒錯。”趙文祥平復下心情后,這才有些尷尬道:“實不相瞞,我的新女友,就是袁洋的妹妹袁小美。”
“什……什么?是袁小美?”王警官原本在喝茶,可聽完這個名字時,整個人驚訝的差點將保溫杯掉在了地上。
“你們三個?”盧薇薇也頗感驚訝道:“沒道理啊,你們三個怎么會搞成一塊?那袁小美可是袁洋的妹妹啊。”
“可她也是我前女友。”趙文祥說。
所有人呆住了,感覺這里面的東西越來越亂了。
顧晨繼續看著他:“你說下去。”
“好。”趙文祥點點頭,繼續說道:“在認識袁洋之前,我跟袁小美是男女朋友,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可是后來因為一些小誤會和小摩擦,最終導致分手。”
“之后我又遇見了袁洋,感覺袁洋對我有好感,而且兩個人的性格似乎還挺合拍的,于是就在一起了。”
“可是我真是沒想到,袁洋這些性格全是裝的,婚后全部暴.露出來,她是一個有這暴力傾向的人。”
“都說這種行為完全是男人才有,可在我家完全相反,袁洋不僅喜歡使用暴力,而且我還打不過她,在家中受盡委屈。”
“后來我在一次去她親戚家過節時才發現,原來袁洋和袁小美竟然是姐妹關系。”
“從那之后,袁洋似乎也發現了我跟袁小美之間,有這某些不同尋常的關系,因此我們兩個的爭吵也變得越來越多。”
“我甚至被袁洋用刀傷過多次,忍無可忍之下,最終決定跟她離婚,并且分居。”
“從這之后,我就跟袁小美在一起,可就在最近,我兩之間的事情,似乎已經被袁洋知道。”
“我知道袁洋是個怎樣的人,她是不會放過我們的,只要她不同意離婚,我永遠脫離不了她的魔爪。”
“所以在之前的這段時間里,我一直在尋找解脫的辦法,直到我聽說袁洋被同事扇耳光打架,甚至在散伙飯局上,那名之前有過節的女同事,跟她重歸于好,并且送給她一盒進口巧克力。”
“那個時候我才知道,我的機會來了,于是我便制造了一起利用袁洋吃毒巧克力才導致中毒身亡的假象。”
“這一切都是先下手為強,因為我不知道,袁洋哪天瘋起來,會對我跟袁小美下手。”
“因為單位撤銷,我發現袁洋最近的情緒越加的偏激,我怕她做出對我跟袁小美不利的事情來。”
顧晨看著他,問道:“你就這么確定,袁洋會對你跟袁小美不利?”
趙文祥點頭:“沒錯,她在晚上打電話告訴我,我其實什么都知道,但是她不在乎,一點都不在乎。”
“那這不是挺好嗎?”盧薇薇問。
趙文祥冷哼兩聲,干笑道:“好什么呀?你們根本就不了解袁洋,她這個人,在面對單位被撤后,自己下崗之后還能保持如此淡然的表情,絕不是因為看開了。”
“而是因為,她要對我跟袁小美動手,她是個有仇必報的人,我就是因為太了解她,才決定先下手為強。”
“在袁洋還沒做出行動之前,先讓她死,只有這樣,我才能和袁小美安安穩穩的過日子,而不用每天都提心吊膽的。”
“我害怕她拿著刀的樣子,真的,真的是太可怕了,我希望這樣的事情永遠不要發生。”
說道這里,趙文祥已經是淚流滿面,整個人情緒崩潰道:“事情鬧到這份上,我認了,只是希望你們不要將袁小美牽扯進來,她是無辜的,也不知情。”
顧晨在寫完最后一行筆錄后,這才抬頭回道:“這個請你放心,我們警方向來公正辦案,是哪種情況就是那種情況,如果袁小美真的跟這起案件無關,那你也不用擔心。”
想想袁洋結婚照上那溫文爾雅的樣子,說實在,顧晨實在很難想象,這是一個家暴女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