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顧晨忽然叫停,船員小高也跟著按下了暫停鍵。
“怎么了?警察同志?”
“拉回5秒。”顧晨說。
小高點點頭,聽話照做。
也就在監控攝像頭倒回至5秒前時,那一束燈光忽然照在了人臉上。
“能不能把鏡頭再調近一些?”王警官看得費勁,不由抱怨了兩句。
小高一陣熟練操作,很快將鏡頭拉到最近。
此時此刻,趙峰鬼鬼祟祟的摸樣,瞬間出現在鏡頭中,而讓人感到慶幸的是,趙峰手里似乎還拿著物品,似乎有意藏在身后,不想讓人發現的樣子。
“趙峰先生,你當時手里拿的是什么?”顧晨指著鏡頭中的趙峰問。
趙峰此刻呆滯在那,也是弱弱的說道:“我……我不太記得了。”
“我會讓你記起來的。”顧晨沒有多問,直接拍拍小高的肩膀,道:“麻煩繼續。”
“好嘞。”小高點擊播放,將鏡頭播放進度加快至8倍進度。
很快在船艙的門口,背對監控鏡頭的趙峰,還是暴露出自己手里的繩索。
“是繩子。”一旁的盧薇薇頓時驚叫出聲,這讓憋了半天的趙峰,頓時臉都紅了。
在下一個鏡頭轉換的時刻,已經是在裝車的船艙門口,趙峰左右觀察了一圈后,很輕松的推開艙門。
王警官皺皺眉問:“你們裝車的船艙不鎖門的?”
“一般是不鎖,主要是怕乘客有東西落在車上,所以一般情況下,我們的停車艙門是打開的,乘客可以自由進出。”小高也是給出了合理解釋。
王警官微微點頭,也就不在計較了。
盧薇薇輕聲問他:“小高,那你們這個停車艙里有監控嗎?萬一有人偷東西怎么辦?”
“哈哈,你可真逗。”小高咧嘴一笑,隨手點擊了另一個按鈕。
轉瞬間,一個壯觀的鏡頭再次出現。
原來在裝載車輛的船艙一角,監控范圍可以覆蓋整個船艙。
趙峰的鏡頭再次出現。
他先是在船艙內左右觀察了好一陣,似乎是在確定沒人之后,這才開始快步的走向自己的寶馬車。
和顧晨想象的一樣,趙峰并沒有去駕駛室,而是直接打開了后備箱。
猶豫監控視角的原因,大家只能看見趙峰低頭,一直在后備箱搗騰。
顧晨計算著監控時間,大概過去了10分鐘左右,趙峰這才氣喘吁吁的抬起頭,鬼鬼祟祟的觀察起周圍的動靜。
在確定無人進艙后,他這才將后備箱關好,擦了擦自己額角上的汗珠。
這一鏡頭,被顧晨直接按下了暫停,隨后將鏡頭不斷拉近,直到能看清當時趙峰那緊張的表情。
“趙峰。”顧晨扭頭盯著他,問:“你當時在干什么?”
“我……我!”趙峰此刻也是結巴的不行,整個人身體開始顫抖起來。
“你在殺人。”盧薇薇直接走到他面前,道:“你在用那根伸縮勒死趙奇對嗎?”
“我……我沒有。”也就在盧薇薇話音剛落時,趙峰忽然情緒激動的反駁道:“我沒有殺人,我……我沒有,我沒有。”
“沒有?”王警官挑挑眉,也是沒好氣道:“沒有殺人,那你三更半夜不睡覺,跑到停車的船艙來干什么?”
“還有,你手里那根繩子算怎么回事?這個監控是能捕捉到的,你別跟我說,你晚上睡不著覺,想跑到停車的船艙去跳繩。”
“我……我……”
趙峰此刻也是嚇成了結巴,整個人瑟瑟發抖,似乎雙腿不受控制,整個人猶如一只驚弓之鳥。
顧晨沒有理會,直接自己操作,將鏡頭繼續切換。
此時此刻,依舊是趙峰,將那根帶到停車艙的繩子,見四周無人后,偷偷丟棄在停車艙的一處較大的垃圾鐵桶內,這才又鬼鬼祟祟的返回休息艙。
也就在回到剛才客艙走廊時,一名醉酒的外國男子,此刻正晃晃悠悠的行走在通道內。
迎面走來的是趙峰,但是趙峰在發現只有一名外國男子時,在經過對方身旁的同時,卻忽然身體向左一靠,直接利用外國男子的身體,故意將自己撞倒在地上。
隨后兩人便發生了爭執……
動靜越來越大,瞬間吸引了不少正在船艙休息的乘客,開門查看外頭的情況。
“碰瓷?!”
鏡頭中的情況一目了然,盧薇薇又一次忍耐不住驚叫出聲。
此刻的趙峰,臉頰早已紅的像關公,瞬間想找個地洞鉆進去,整個人也是羞愧的不行。
“哦,我記起來了。”小高在看見這一系列操作后,恍然大悟道:“那天晚上,的確有兩個乘客,因為某件事情大打出手,其中一名是外國人,這個我記得非常清楚,還是我去拉架的。”
想到這些,船員小高瞥了眼身邊的趙峰,這才沒好氣道:“當時你可說,是這個醉酒的外國人撞你,還動人,可鏡頭里怎么不是這么回事啊?”
“我……”趙峰此刻也不知該說些什么,整個人臉色僵硬的像塊木頭。
“好啊,原來你在撒謊。”小高也是甩起手指道:“當時要不是那個外國人醉酒,我們還真以為是醉漢鬧事呢?當時還在為你抱不起瓶,原來你這家伙是故意的,你為什么要這樣做?”
“因為他想通過這次沖突,讓你們大家為他作證。”顧晨直接接過小高的話,解釋說道:
“他想讓你們記住,當晚12點,他的確在這艘江輪上,而且還跟一名外國乘客起了沖突。”
“這樣一來,你們就會糊里糊涂,成為了趙峰的證人。”
“我……我們成了他啊證人?”船員小高也是一呆,整個人不明所以。
顧晨笑笑了,扭頭問他:“小高,這個停車船艙的垃圾鐵桶還在嗎?”
“在的呀,整個垃圾桶在停車船艙內,主要就是給這些停車的乘客丟丟垃圾什么的,平時也沒啥垃圾,所以我們一般是一個來回的路程之后,再來清理垃圾。”
“那……那就是說,你們從江南市開往魔都,再從魔都返回江南市之后,再來清理這些垃圾?”盧薇薇忽然意識到什么,整個人也是緊張的不行。
小高點頭:“沒錯,卸完貨之后,可能就要清理垃圾了。”
“糟糕。”顧晨也是眉頭一皺,發現穿著清潔制服的工作人員,已經從碼頭登上江輪。
顧晨直接二話不說,撒腿便往船艙外跑去。
“顧師弟你等等我。”盧薇薇腳尖向后一蹬,直接以沖刺速度緊跟其后。
兩人行動如風,在離開幾米之后,王警官才感覺臉上有股微微的冷風吹過。
另一邊,當顧晨和盧薇薇跑到停車船艙時,一名戴著橡膠手套的清潔工人,正好準備將垃圾鐵桶內的贓物,全部倒進清潔車內。
“等一下。”顧晨一陣小步快跑,這才沖到清潔工面前,也是笑孜孜道:“這里就交給我,您先去其他地方打掃吧。”
“喲?警察什么時候也開始幫我們干活了?”清潔工大爺雖然不懂,但還是欣然答應道:“那行吧,我先去把地掃一下。”
說完便從清潔車內拿出竹掃帚,悠哉悠哉的走到墻角。
顧晨長舒一口氣,這才趕緊戴上白手套,開始對垃圾鐵桶內的物品翻找起來。
“是這個。”沒過多久,顧晨就將一根皮帶拿到手中,對著盧薇薇笑道:“盧師姐,這不是什么繩子,而是皮帶。”
“難道趙奇就是被這根皮帶勒死的?”盧薇薇不可思議的看著顧晨,欣慰作案兇器已經找到。
顧晨點頭笑笑:“差不多吧,趙奇的尸體我有檢查過,他的脖頸處,的確有一塊圓形的淚痕,與其他地方的淚痕明顯不同。”
將手中皮帶高高托起,顧晨指著鎖扣道:“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應該就是這個了。”
“太棒了。”盧薇薇都快高興的飛起,要不是顧晨手中拿著兇器,自己都要趁機跳到顧晨身上去擁抱他。
“有了這個兇器,我看他趙峰還想狡辯什么?這東西拿去交給劉法醫,他準能還原出當時的情況,而且淚痕淤青也是相當吻合。”
此時此刻,王警官也已經將趙峰帶到停車船艙。
看著顧晨手里的皮帶,王警官扭頭問趙峰:“你還有什么要說的嗎?”
“我……我……”
趙峰此刻氣喘吁吁,一時間也是亂了方寸。
“你就是利用這根皮帶,將服用安眠藥的趙奇,勒死在你自己的轎車后備箱里。”顧晨將皮帶交給盧薇薇后,摘下自己的手套說:
“之后你又在江輪靠岸之后,再將他運回江南市,悄無聲息的將尸體放在西郊森林公園的雜草堆里,這樣你就可以制造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作案時間,對嗎?趙峰。”
面對顧晨的靈魂拷問,此刻再也堅持不住的趙峰,直接噗通一身,雙腿跪在了地上:“是……是我殺了趙奇,這……這一切都是我干的。”
“聽你這口氣,你好像并沒有悔改的意思?”雖然大家都知道兇手是趙峰,但是從趙峰口中道出的語氣,聽起來似乎非常冷靜。
顧晨調整好執法記錄儀方位,又問:“可是,你為什么要殺趙奇?他可是幫過你的。”
“那是從前。”趙峰抬頭看著顧晨,雙眸濕潤道:“他的確幫過我,也給過我120萬。”
“但是你們不知道的是,他又利用我對情況的無知,騙我去投資一家實際由他控股的公司,害我在一年之內血本無歸,他趙奇才是最大的惡棍。”
趙峰的語氣帶著悲憤,此刻的眼中滿是怒火。
顧晨與王警官、盧薇薇面面相視后,也是猶豫起來:“所以,你之前并不知道那家公司由他控制?”
趙峰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道:“都怪我當初眼瞎,看著趙奇這種人渣都能風光無限,我當時眼紅,就在他回老家的時候問他生意門道,才知道他當時在搞投資,高盈利的那種。”
“等一下。”顧晨皺皺眉,輕聲問他:“他當時告訴你的投資公司,莫非就是那家倒閉的公司?”
“對,就是那家。”趙峰擦了擦雙眼,一個五十多歲的光頭大漢,此刻也是傷心的不行。
顧晨一把抓住他胳膊,向上提起道:“你站起來說。”
“謝謝。”手背碰了碰眼角,努力平復下心情,趙峰這才娓娓道來:“我當時并不清楚,手里也有些閑錢,就想抱他這條大腿,讓他帶帶我。”
“咱不求大富大貴,但求能賺點小錢,可是讓我感覺意外的是,趙奇不但沒有大老板脾氣,還非常客氣的表示愿意幫我。”
“我當時感覺真是遇到了貴人,感覺以后的人生不會在窩囊下去了。”
“那后來呢?”盧薇薇問。
“后來?后來他趙奇問我手里有多少現金,我說有二十來萬,他說不夠,他們這種生意門檻很高,百萬投資是基礎,金額太少看不上。”
說道這里,趙峰也是一臉的委屈。
顧晨在他面前來回走動兩圈后,盯著趙峰問:“所以他就讓你去借錢?”
“對。”趙峰委屈巴巴,道:“他讓我借到錢之后再跟他干,可是你要知道,當時我買這輛二手寶馬充門面,已經花掉了我大部分積蓄,那二十來萬,是我的全部家當,我當時去那弄一百萬啊。”
“可是讓我感動的是,趙奇見我拿一百萬有困難,當即表示看在老鄉的份上,倒是可以幫我一把。”
“天吶!他當時要借我一百萬,這在當初我想都不敢想,這完全就是給我做慈善啊。”
“傻瓜,他給你就借啊?你就不會用腦子想想這背后的貓膩?”盧薇薇見趙峰借款一百萬,也是沒好氣道。
心說這年頭做慈善也不是這么做的吧?隨隨便便借人一百萬,這得多大老板才有這等魄力?
不過兩年前的趙奇雖然混得不錯,可也不是這種大老板級別。
趙峰哭喪著臉道:“是我太相信別人了,他趙奇告訴我,他都是跟有頭有臉的人合作,小資金他看不上,要玩就玩大的。”
“我當時一想,我跟趙奇都是一個地方的人,也算是老鄉兼哥們,他總不會害我吧?”
“可特么誰知道啊?這種惡棍,就是專門坑熟人,不僅是我,咱們家鄉好多朋友都被他坑過。”
“他把借給我們的錢,瞬間又投入到自己的公司,然后又將這筆錢,再借給其他人,不僅收利息,還空手套白狼。”
“可是當時我們這些人,哪里懂這些,大多都沒讀過啥書,家里這些存款,也都是辛辛苦苦干活存下來的。”
“但是趙奇聰明啊,還帶當初也是國企干部,腦子比較靈活,所以我們當時都信他,認為只要跟著趙奇干,那肯定發大財。”
盧薇薇黛眉微蹙,也是見趙峰一臉憧憬的摸樣,又問:“那你們這是全賠了?”
“差……差不多吧。”說道這,趙峰也是默默低頭,一看慚愧道:“都怪我貪心,原本剛開始,投資那家公司的時候,還賺到不少錢。”
“我當時感覺,賺錢也挺輕松的,比我們去工地干活要爽多了,只要投錢就有回報,躺在家里就能收錢,那多爽啊。”
“可我老伴要我收手的時候,我也曾經猶豫過,反正當時幾個月已經盈利了十幾萬,所以感覺收回成本,橫豎還是賺。”
“但是我不懂啊,我簽訂的合約是長期的,最少一年,所以一年之內,這筆資金根本拿不出來,是強制性的。”
“所以當時想想也就算了,反正投資一直在匯報,每月寄回的報表上,都能看出清楚的盈利。”
“就這樣,擔驚受怕大半年,一直跌跌漲漲的,但是也在控制范圍之內。”
“可就在第一年年底的時候,據說在國外投資的項目,因為一些不可抗力的因素,突然遭到了什么滑,什么盧的。”
“滑鐵盧。”顧晨提醒說。
“對對,就是這個什么滑鐵盧,整個項目資金全部凍結,盈利金額,要需要填補項目緊缺資金,否則就算違約。”
“可是警察同志,你要知道,這跟國外跨國公司打官司,那每個三年五年的,根本那不下來,我當時就信了他的道,連本帶息,所有投入的金錢一分沒見著,全部被這項目給砸了。”
說道這里,趙峰整個人忽然哇哇大哭起來:“那可都是我一輩子的心血啊,就這么賠光了,我……我特么找誰說理去,都是趙奇這個混蛋,是他一直在騙我,這一切都是他干的。”
“等一下。”顧晨打斷了趙峰的哭訴,問道:“可是為什么?你在這兩個月期間,還一直在給趙奇還錢呢?還有,那你又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才知道這件事情的真相呢?”
顧晨的一頓發問,忽然讓趙峰停止了哭訴。
他擦了擦眼,內心有些猶豫,與剛才的滔滔不絕相比,現在整個人卻是突然止住,似乎并不像將話題引申下去。
“是你自己發現,還是有人告訴你的?”見趙峰表情復雜,顧晨又一次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