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名最有嫌疑殺害虎哥的人物,都被顧晨安排在了一樓值班室。
而現在顧晨要做的,就是從這些人的口供中,核實真實信息。
這需要涉及到球員證詞,至少需要證實這三人,在比賽途中都沒有離開過現場。
而現在顧晨要做的,就是將這些人的口供整理出來,按照實際情況進行分析。
然而當顧晨將這些數據一一寫在白板上時,卻發現這像一道數學題。
站在一旁觀察顧晨老半天的王警官道:“需要幫忙嗎?”
“暫時不用。”顧晨沒有猶豫,就想將之前記錄在案的數據,一一對號入座。
顧晨依次在白板的左中右三個部分,將曾志強,王超還有廖康寫在上面,并在三人的下方,列舉之前幾人提供的證詞數據。
按照盧薇薇所說的那樣,的確,三人下午都在帶隊參加比賽,似乎根本沒有時間在5點作案。
尤其是這些人所在的體育場館,似乎離星辰小區都有距離。
這在顧晨看來,的確是一件非常棘手的問題。
那就是如何辯證的計算出,這幾人是否有時間作案的可能。
畢竟要說到和死者虎哥之間的恩怨,以及各種矛盾的激化,這幾人似乎都有動機。
雖然在審訊過程中,不少人也是抱著貓哭耗子假慈悲的心態,但畢竟都是跟虎哥有過恩怨的人。
虎哥一死,三人心里偷樂,這點顧晨心里也清楚。
但是顧晨目前要做的,就是篩選出,哪些人是貓哭耗子,幸災樂禍,而哪些人是真正的兇手。
顧晨將這些人的口供數據填寫完整后,又重新坐回到自己的坐位上,開始通過手機地圖,對這些數據進行反復校正。
而另一方面,盧薇薇也在跟相關單位密切溝通,以確認曾志強,王超還有廖康三人,是否真的如他們所說的那樣,整場比賽都在場上指揮。
而且確認三場比賽都正常進行,并沒有出現過中斷現象。
晚上11點20分。
芙蓉分局值夜勤的警員進進出出好幾個來回,而刑偵三組的辦公室卻始終燈火通明。
這時候,盧薇薇在確認了最后一個廖康的所在球隊電話后,這才回到顧晨身邊。
“顧師弟,你讓我調查核實的東西我都已經核實過了。”
“怎么樣?”顧晨抬頭問盧薇薇。
“沒有問題,這三人的確整場比賽都在指揮,而且所有比賽都沒有中斷過。”盧薇薇說。
王警官長嘆一聲,也是頗為失望道:“那這么說來,這三人都沒有作案的時間,看來是不是我們的調查方向搞錯了?”
顧晨沒說話,而是繼續盯著面前的白板,若有所思。
“顧師弟,顧師弟。”見顧晨表情平靜如水,盧薇薇弱弱的問道:“老王說是不是我們的調查方向搞錯了?”
“應該不會,因為這幾人的殺人動機是最大的。”顧晨在白板最下腳,重新寫上計算小草稿之后,這才重新擦去。
“可是……他們都沒有可能在5點出現在星辰小區啊?”而目擊者劉長發所報警的時間,也才5點多一些,他說從房間發生異響的時間是5點,這些不光是劉長發,周圍一些鄰里也都可以證實的。”
盧薇薇感覺有必要跟顧晨重新理一下思路。
顧晨將油性筆丟在白板上,這才轉身說道:“你們說的都沒錯,經過我反復推算,還是可以確定這三人當中,其中就有一人,完全具備下午結束比賽后,來到星辰小區殺人,而且時間剛好夠5點。”
“你……你能算出來?”看著顧晨已經在白板的最下方,密密麻麻書寫了不少計算草稿,王警官也是頭大道:
“這些證詞我聽著都頭大,又是三個人的供詞,感覺對案件沒有什么特別大的幫助啊。”
“錯。”也就在王警官抱怨之際,顧晨又從其他地點,重新搬來一塊白板道:“等你們聽了我的解釋,就知道這其中有什么問題了。”
王警官和盧薇薇面面相覷,感覺顧晨又在賣關子。
盧薇薇笑孜孜道:“顧師弟的意思是,兇手就在其中?”
“可以這么理解吧。”顧晨一邊將白板擦凈,一邊解釋說道:“不過我只能推理出,其中一人是完全有時間作案的,但是是不是兇手,還需要順藤摸瓜,進一步調查。”
“顧晨,你……你就別賣關子了,趕緊開始吧。”王警官將自己的座椅搬到白板前,手里的筆記本也已經準備就緒。
顧晨淡然一笑,說道:“那我們就先從這三人當中,最早來到三組的曾志強開始吧?”
“行,你說從誰開始,咱就從誰開始。”王警官對此沒有要求。
顧晨將曾志強的名字寫在最上方,隨后邊寫邊道:“根據我們剛才的問詢,曾志強說他在3點的時候,帶領球隊參加江南杯足球聯賽的C組比賽。”
看了眼盧薇薇,顧晨又道:“而且盧師姐也已經證實,他的確帶隊參加完正常比賽,而且比分也很有意思。”
“1比1嘛,跟魚腩球隊踢了個平局,然后靠點球大戰取勝。”王警官當時也在場,忍不住吐槽了幾句。
“對。”顧晨將比賽結果寫在另一張白板上,隨后又道:“我們都知道,這三位教練在比賽結束之前,都一直在賽場上指揮比賽,而且三場比賽都沒有中斷過。”
“已知曾志強帶領的足球隊,在C組的比賽中,取得1比1的結果,并且是通過點球取勝,這里就涉及到一個比賽時間長短的問題。”
將“比賽時間”四個大字寫出來后,顧晨繼續說道:“曾志強帶隊參加的是江南杯足球聯賽,當他們與對手踢成平局時,還得進行30分鐘的加時賽,最后再進行點球決勝負。”
“所以,即使我們忽略點球比賽的時間,可至少也要進行135分鐘的比賽,再加上10分鐘的路程時間,他肯定不可能在下午5點前到達星辰小區虎哥的家中。”
王警官聞言,也是點頭同意道:“這么說來,曾志強根本沒有作案時間?”
“嗯。”顧晨點頭嗯道:“因為曾志強所在體育場,距離星辰小區也就10分鐘路程,而且這還是理論上的時間,加上一些客觀因素,曾志強其實根本沒有時間去作案。”
“那王超呢?他是橄欖球隊的教練,這種比賽時間是怎么樣的?”見顧晨已經將曾志強排除在外,盧薇薇瞬間喜出望外。
“別急。”顧晨不緊不慢,繼續在另一處白板上寫下王超的名字,隨后指著白板道:“說起王超這個人,就不得不提起他的那支橄欖球隊了。”
“因為一場橄欖球賽需要90分鐘,而且還不包括比賽時的中間休息時間。”
“但是我們要清楚知道,王超所在的比賽地點,距離星辰小區可是有一個小時的車程,路程是在太遠。”
“所以王超別說在5點鐘趕到星辰小區,就是在5點30分趕到星辰小區都難說。”
“所……所以,這個王超也沒有作案時間?”盧薇薇之前也是這么想的。
顧晨微微點頭:“所以他也不是兇手。”
“那就剩廖康了。”王警官感覺現在成了送分題,雖然自己也不清楚為什么是廖康,但是顧晨已經將兩個最不可能的人選給排除。
顧晨將廖康的名字寫在另一處白板說,重點圈出道:“廖康帶隊參加的也是江南杯足球聯賽,分在A組。”
“但是通過廖康口述的情況來看,他們是帶隊取得了了3比1的好成績。”
“可以說,廖康的球隊順風順水,并沒經歷過像曾志強所在球隊那樣,要苦戰加時,還要點球大戰。”
“而且重點是,廖康的球隊所在場地,距離兇殺地點只有20分鐘左右的車程。”
“那么按照這樣分析下去,只有廖康才有可能殺死虎哥,因為足球比賽時間90分鐘,中間休息15分鐘和路程20分鐘,這樣,他可以在下午5點05分左右感到星辰小區虎哥家,將虎哥一刀封喉。”
“理論上好像是可以啊。”盧薇薇恍然大悟,又道:“可是目擊者不是在5點左右聽到的慘叫聲嗎?那總得有些空余時間吧?”
“那就是20分鐘路程有彈性空間。”顧晨重新將這20分鐘的路程標注出來,道:
“這20分鐘,是我計算的車程,但是考慮到堵車等因素,其實如果改成助力車,或許可以穿過一些小巷,這樣就可以大大減少多余的路程。”
為了能將手機地圖上的內容顯示的更具體,顧晨直接在白板上,用線條畫出幾條街道的樣子。
隨后又在這些街道兩側,標注了建筑名稱,以及廖康帶隊參加比賽的球場。
隨后,顧晨用直線,沿著畫好的道路,直接拐到星辰小區,最后在末尾寫上20分鐘的字樣。
“這是開車20分鐘的路程,但是如果騎助力車,我們可以走這條路線。”
話音剛落,顧晨又采用波浪線的方式,在幾處建筑中進行穿梭,最后在道路盡頭寫上12分鐘左右的字樣。
“12分鐘,是我經過推算得來的,因為如果騎助力車,這是一條最短路線。”
“而且通過這條路線,完全可以繞過許多不必要的冤枉路,如果兇手是廖康,那我認為,他在比賽之后,一定會在第一時間,騎著類似于助力車的交通工具,通過這些建筑小巷,來到所謂的星辰小區。”
“然后在作案之后,迅速撤離,只有這樣,時間才是完全夠的。”
“我知道了。”盧薇薇似乎讀懂了顧晨的意思,淡笑著說道:“我這就去趟調度室,看看這個路線,是不是顧師弟所說的那樣。”
“是啊。”王警官聞言,也是一臉欣喜道:“如果真是顧晨所說的那樣,廖康就是兇手,那他要想在5點左右完成作案,這條路,也只能是這條路,必定是他的必經之路。”
“只要能找到廖康騎著類似于助力車的交通工具通過這里,那這家伙鐵定逃不了干系。”
“事不宜遲,我馬上就去。”盧薇薇反正是等不急了,趕緊匆忙的跑出三組辦公室。
大概過去十幾分鐘,盧薇薇帶著一臉驚喜回到三組辦公室。
“怎么樣?”王警官見狀,趕緊第一個站起身道:“查出結果沒?”
“你猜!”盧薇薇故意跟王警官賣起了關子。
王警官板著臉道:“都什么時候了,還在跟我打馬虎眼。”
“好了不逗你了,情況我已經查清楚了。”盧薇薇將自己的手機掏出,走到顧晨身邊點開道:“顧師弟你看,果然跟你想象的一樣,這個廖康果然有鬼。”
“他賽前和賽后,穿的運動服完全不同,而且從體育館出來之后,他患上了目擊者劉長發所說的那套運動服,騎著一輛助力車,直接往星辰小區開去。”
“而且更神奇的是,廖康所走的這條路線,正是顧師弟所說的這條路線,你說巧不巧?”
“哈哈,看來顧晨真是料事如神啊。”王警官看到這些,也是不由吐槽。
顧晨微微一笑:“我也并不是什么料事如神,只是在利用排除法,先將曾志強和王超排除之后,鎖定了廖康。”
“而廖康的種種條件,又是最有可能滿足殺人時間的,但是我也注意到另一個問題,那就是如果廖康按照正常開車路線,那時間上會比較倉促。”
“但是他如果騎上一輛助力車,利用小巷穿梭的路線,那將省去大部分多余路線,而且不用受紅綠燈約束。”
“如此一來,這就給了他足夠多的作案時間。”
“可是……我們即便知道了這些,那廖康肯定也是有所準備的,就比如這幾條小巷,監控方面并不全面,廖康在作案之后,肯定是會規避監控,要找到有用的線索肯定不太容易。”
“老王,你又在潑涼水了。”盧薇薇就知道王警官會這么說,于是又將另一個視頻點開道:
“這是廖康回家的監控視頻,可以看出,他在回到自家小區的時候,身上的衣服又換了,是一套藍色運動服,跟他當初帶隊參加比賽時的運動服一模一樣。”
“而我們從比賽結束之后,看到的廖康,是穿著一套黑色運動服,這也符合目擊者劉長發的證詞,兇手穿著一套黑色運動服。”
“但是我想,這家伙在作案之后,肯定會將自己作案時的運動服處理掉,但是在逃脫過程中,他又可能規避一些攝像頭,導致監控無法連續。”
“所以呢?”顧晨問。
盧薇薇淡淡一笑:“所以我利用了顧師弟教我的反向論證,直接從廖康回家的監控看起,一路倒推,終于在一處工地墻角的垃圾堆位置,發現了廖康鬼鬼祟祟的監控畫面。”
“所以我懷疑,那套作案時所穿的黑色運動服,一定是被廖康在躲避監控之后,丟棄在那處工地的垃圾堆里。”
“太棒了。”見盧薇薇幫自己解決了大部分難題,顧晨直接對王警官下達命令道:
“王師兄,通知今晚在附近值班的治安隊和巡邏隊,讓他們調集人手,現在立刻馬上去盧師姐所說的這處工地垃圾堆,找找這件所謂的黑色運動服。”
“沒問題,我這就通知。”王警官說罷,便要掏出手機撥打電話。
顧晨立馬又提醒道:“讓他們手腳利落點,不要破壞上面的痕跡。”
“這個放心,我會跟他們交代清楚的。”王警官也是個老同志了,當然也清楚這些細節。
整個三組頓時又再次忙碌起來。
時間很快來到12點。
坐在一樓值班室的曾志強,王超和廖康,三人也算是江南市體育界的老相識,尤其是曾志強和廖康,兩人還曾在同在一支足球隊。
因此剛開始,大家也是各種調侃猜測,都在想殺死虎哥的兇手會是誰?
可三人都是被警方傳喚到芙蓉分局來接受調查的,因此大家都彼此懷疑,時不時也會相互調侃對方是兇手。
而袁莎莎就坐在一旁,陪著幾人各種吹牛逼。
然而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先前還能胡吹海吹的幾人,臉色也漸漸透露出不安和疲憊。
這時候,一輛警車從外頭駛來,兩名巡邏隊的警員,手里提著東西一路小跑了過去。
值班室里的曾志強打上一記哈欠道:“我說小同志,你們這個刑偵三組的顧警官怎么回事啊?能不能走也不給個痛快話,這是讓我們這些人在這過夜呢?”
“就是啊,這地方能睡嗎?我都說了晚上還有局,你們這樣搞,是不是有點過分了?能不能走就不能給個具體說法嗎?”
橄欖球隊教練王超見曾志強發話,也不由發起了牢騷。
而一旁的廖康見狀,也趕緊附和的大吼一聲:“這日子沒法過了,警察也得講道理吧?總不可能把我們丟在這里不管不問吧?能不能走也沒個痛快話,簡直太過分了。”
“是誰在這發牢騷呢?”也就在廖康話音剛落之際,顧晨已經帶著眾人來到值班室門口。
一瞧是廖康,頓時撇嘴一笑:“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廖康先生。”
“呵呵,顧警官。”見來人是顧晨,廖康趕緊上前恭維道:“你看,這天色也不早了,如果沒什么事,我們是不是可以離開了?”
“可以啊,你們可以走了。”顧晨雙手抱胸,淡淡說道。
“真……真的假的?”見顧晨竟然回答的如此爽快,廖康頓時長舒一口氣,也是笑孜孜道:“早說嘛,早說我也不用在這白待這么久,早就應該回家睡覺了。”
廖康抱怨的同時,剛想邁出步伐走出值班室大門,卻被顧晨一把攔住。
廖康一愣,弱弱的問道:“顧警官,你什么意思?你不是說我們可以走了嗎?”
“我是說他們兩個可以走,但沒說是你。”顧晨瞥了他一眼,鄭重其事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