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曉麗說的這些,其實那天在餐廳內,顧晨通過大師級想象力,以及大師級觀察力的加持下,已經有所了解。
包括男子有跟蹤阿美的情況,但當時在顧晨看來,無非是兩人打鬧調侃罷了。
因為當時的鄒曉麗,似乎對男子并不反感,只是打趣的讓他別跟著自己。
但顧晨并沒有想到,男子竟然跟阿美還有關聯。
而這次阿美的死,似乎也跟這名男子有莫大的關聯。
“你通知廖俊,讓他立刻趕到芙蓉分局。”顧晨再次確認著說。
在電話中,也與鄒曉麗達成共識,隨后便掛斷電話。
回到芙蓉分局,已經是晚上9點20分。
疲憊已經蔓延在每位刑偵隊隊員的身上。
大家在三組辦公室靜靜等待,只能依靠盧薇薇的薯片維持著能量。
9點25分,一名值夜勤的三級警司,小跑到三組辦公室。
“顧隊,有個叫廖俊的人,已經在一號審訊室等候。”
“來了?”顧晨揉了揉雙眼,走到王警官身邊推了推,將他叫醒:“王師兄,該干活了。”
“嗯!”王警官嘟囔一聲,這才睡眼惺忪的伸個懶腰。
嘴里的口水似乎意識著,他剛剛經歷了一場豪華盛宴。
大家帶著疲憊的身軀,一起來到審訊室。
而此時,那天在餐廳內見到的廖俊,此刻就站在里邊,整個人似乎也是狂躁不安。
他看著顧晨,不由愣了愣神,趕緊揉搓著雙眼,感覺似乎有些似曾相識。
“你是……”
“我是芙蓉分局刑偵隊隊長顧晨。”顧晨將資料本放在桌上,伸手請道:“你坐過去吧?”
“好。”廖俊微微點頭,有些不確定的坐到對面審訊椅上。
抬頭看著面前的顧晨,廖俊再次遲疑的問道:“顧警官,我們好像是在哪里見過?”
“我們一起在餐廳的門口等過雨,當時鄒曉麗也在。”顧晨給他提示。
廖俊沉思了幾秒,這才反應過來,對著顧晨笑笑說道:“原來那天在餐廳內碰見的是你們?我說怎么這么眼熟呢,呵呵……”
一番寒暄似乎碰壁,只見顧晨和他的同事,似乎毫無半點感情波動。
廖俊頓時又有些尷尬,趕緊收回自己的笑容,弱弱的問道:“那今晚是你們把我叫到這里?”
“對。”顧晨說。
廖俊有些遲疑,繼續追問顧晨:“那顧警官,我是怎么了?犯得著怎么晚叫過來嗎?”
在廖俊看來,大晚上叫自己來警局報道,似乎有些沒道理。
凡事不都白天解決嗎?放大晚上算怎么回事?
顧晨沒跟他啰嗦,在袁莎莎開啟攝像機后,直截了當的解釋道:“有些事情,我們要向你了解一下,希望你待會如實回答,不要隱瞞。”
廖俊一聽,整個人都不好了,淡笑著回道:“話說顧警官問話,我當然如實回答,就是不知道顧警官要問些什么?”
“周五晚上你去過哪里?”顧晨直接問。
“周五晚上?”廖俊皺起眉頭,有些遲疑的回道:“吃完晚飯,隨便逛逛。”
“具體去過哪里?”盧薇薇問。
“就……附近走走,具體也沒去過哪里?”
“東林小區。”顧晨直接提醒他:“當天晚上你去過東林小區對嗎?”
“呃……”
“是還是不是?”顧晨又問。
廖俊顯得有些慌張。
顧晨這么問他,顯然是知道些什么,于是廖俊默默點頭:“沒錯,去那邊逛逛。”
“你是去找阿美吧?”王警官抬頭盯著廖俊,也是不由分說道:“你很少出現在東林小區,可就偏偏在周五晚上,你去到那里找過阿美。”
被王警官這么一問,廖俊低頭沉思,似乎也知道遲早警方會找到自己。
于是再次點頭承認:“沒錯,我是找過阿美。”
“你跟阿美很熟?”顧晨問他。
廖俊搖了搖腦袋:“不算很熟,我跟她徒弟鄒曉麗很熟,我在追求鄒曉麗。”
“但是因為我跟她們是同時認識,所以有時候,我也會聯系阿美。”
“你周五晚上找阿美做什么?”盧薇薇問他。
廖俊嘆息一聲,淡笑著說道:“沒什么,因為有幾分保險訂單業務,是我幫親戚買的,所以我想介紹給阿美,讓阿美幫忙,幫我追小麗。”
盧薇薇瞥了眼身邊的顧晨,顧晨卻是不為所動。
廖俊說的似乎也有道理,但是顧晨通過對阿美尸體解剖可以看出,如此短時間內,接觸阿美的人只有廖俊。
而且阿美在吃過意大利面之后,在家中遇害,食物也來不及消化。
由此可見,阿美死亡時間,與廖俊前往阿美家的時間完全吻合。
最起碼作案時間高度重合。
顧晨直接又問:“你說你去和阿美談論關于保險的事情,和讓阿美幫你追小麗,你有證據嗎?”
“呃……”
廖俊頓時語塞,猶豫了幾秒后,搖了搖腦袋:“對不起警察同志,我……我沒有證據。”
想到這里,廖俊忽然又問顧晨:“對了顧警官,我聽鄒曉麗說,阿美死了,有這事嗎?她是什么時候死的?”
“就是你去阿美家的時候。”顧晨說。
廖俊一聽,整個人忽然驚愕道:“我去阿美家的時候?我去阿美家的時候是周五,那為什么今天你們才通知我?”
盧薇薇雙手抱胸,也是躺靠在座椅上說道:“因為我們今天上午才發現阿美的尸體,當然得今天通知你。”
“可死亡時間你們怎么就能斷定是我去到阿美房間的時候?這已經過了一個雙休日,難道你們的法醫就這么厲害?能夠斷定幾天前的死亡時間?”
廖俊似乎是有備而來的意思。
如果說之前的廖俊,還有那么一絲偽裝的話,那么現在他這一問,反而將自己暴露出來。
顧晨就知道,如果自己拿不出充足的證據,廖俊一定很得意。
因為他可能知道,阿美的尸體,是在空調房間內經歷了幾天時間。
如果再想通過尸體判斷出準確的死亡時間,似乎有些困難。
而如果警方拿不出準確的死亡時間,那自己完全可以有不在現場的證明。
也正因為如此,此刻的廖俊才有恃無恐,甚至還反問警方。
顧晨淡笑了一聲,抬頭看著廖俊道:“你想知道為什么?”
“對,我就想知道為什么?為什么你們斷定阿美的死亡時間是我在阿美家中的時候?”
廖俊臉上掛著不滿,身體微微前傾道:“有些東西,我希望你們警方要清楚,懷疑人沒關系,但得講證據。”
“你們無憑無據將我深夜叫到警局,我可以配合,但是如果你們隨意污蔑,我可要告你們。”
“呵呵。”王警官也沒想到,面前的廖俊竟然會反應如此強烈,不由干笑兩聲,提示著說道:
“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你那天晚上在阿美家干過些什么,你應該自己最清楚。”
“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些什么?但是你們污蔑我,我可不答應。”廖俊似乎也不怕王警官。
先前尚且能保持謙虛的心態,在這里接受警方的質詢。
可現在,廖俊似乎有些翻臉,脾氣也上來了,直接靠在座椅上反駁,為自己辯解。
顧晨將文件夾打開,將一份尸檢報告交給身邊的盧薇薇,讓盧薇薇拿給他看。
在廖俊接到尸檢報告的瞬間,顧晨提醒著說:“死者阿美,死于窒息,死亡地點是在她租住的房間內。”
“而且當時空調開啟,整整幾天時間,的確給我們的尸檢工作帶來麻煩。”
抬頭瞥了眼查看報告的廖俊,顧晨又道:“不過你也要知道,我們尸檢有多種手段,即便有人想誤導警方辦案,我們還是可以有能力找出阿美的具體死亡時間。”
“你們解剖了尸體?”廖俊看著尸檢報告上的說明,整個人臉色一沉。
從剛才的信誓旦旦,變成現在的憂心忡忡。
顧晨微微點頭,繼續說道:“我們在對阿美尸體解剖的同時,發現她胃中含有還沒有消化掉的面條食物。”
“你要知道,畢竟人死后,身體機能會全部停擺,包括消化作用。”
“而餐后胃部必須經過兩至三小時才能排空食物,完全通過身體則約需24個小時。”
“而我們根據正常人消化速度和階段來判斷,阿美的死亡時間,恰巧與你進入阿美家的時間完全吻合。”
聞言顧晨的說辭,再看著手中的檢測報告,里面有詳細的消化參考數據,以及阿美胃中食物狀態。
廖俊不自覺的擦了擦額角汗珠,繼續說道:“就憑這個,你們就斷定兇手是我?”
“難道不是嗎?”盧薇薇見他不死心,繼續說道:“我們調查過阿美最后一次用餐的時間。”
說道這里,盧薇薇趕緊將之前大家的調查報告翻開,指著幾處時間道:“阿美最后一次用餐時間在周五晚上6點20分到6點58分之間,所吃食物是意大利面。”
“這也跟我們后來解剖作業中,發現阿美胃中食物是一模一樣。”
“而且阿美進入小區的時間在晚上7點25分,從那之后,阿美再沒有離開過東林小區。”
看著面前有些慌神的廖俊,盧薇薇繼續做著解釋:“可就是這么巧,有個人從當晚6點30分左右就進入到阿美所住小區,直到7點50分才離開。”
“算上跟阿美在家中交集的時間,也有25分鐘左右,而那個人就是你。”
“可……可我只是在跟阿美聊一些保險業務,還有讓她幫我追小麗。”廖俊有些慌張,卻強裝鎮定。
證據似乎對自己不利,這點廖俊非常清楚。
顧晨不跟他繞彎子,直截了當道:“你說你跟阿美在房間聊這些,現在沒人可以證明,但是阿美的死亡時間不會假,當晚只有你接觸過阿美。”
“而且根據阿美腹中食物的消化程度也可以清楚證明,她的確死于周五晚上7點25分到7點50分之間。”
見廖俊低頭不語,顧晨又道:“而且不僅如此,我們還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阿美家的地磚,在當晚是被清理過的,包括家里的各處角落,都有明顯清理過的痕跡。
“但有趣的是,阿美家的拖把,雖然含有阿美的指紋,但同時我們通過技術手段發現,有明顯類似于手套的物品,遮蓋過阿美的指紋。”
“試問一下,阿美拖地有必要戴著手套多此一舉嗎?而且我們在阿美的出租屋內,也并沒有發現手套的蹤跡,而且根據我們后期人員的檢測,不僅沒有手套的蹤跡,甚至連你的鞋印都沒有。”
聞言顧晨的說辭,廖俊頓時有些慌張。
他不知道顧晨這么說的意思是什么?臉上帶著更多的是無辜。
顧晨又道:“如果按照現場這種情況來說,以及你的說法,那么我來還原一下當時的現場。”
“你很早就等在阿美家門口,等她回家之后,你們二人開始閑聊關于你說的那些事情,然后你離開阿美的屋子,阿美開始戴上手套,用拖把清理著房間,直到將房間打掃的不留痕跡,甚至將你的鞋印擦去。”
“之后阿美打開空調,躺在自己的大床上,然后自己窒息死亡。”
聽著顧晨打趣的推理,廖俊的腦袋低得更下。
他不敢抬頭看顧晨,尤其是他那雙犀利的眼神。
顧晨起身,緩緩走到廖俊的面前,大聲問他:“如果按照你說的那樣,還原出的現場就是這樣,你認為合理嗎?”
“你也覺得不合理對嗎?”顧晨問他。
廖俊神色慌張,不敢作答。
顧晨轉身走上幾步,再次回頭盯著廖俊。
“那么現在我再來還原一下現場,你聽好了,你提前來到阿美房間,等待阿美進屋。”
“你們兩個在屋內發生爭執,你憋死了阿美,讓她窒息死亡。”
“后來為了誤導警方,讓警方無法判斷阿美的死亡時間,于是你開啟了空調,人為干擾了空氣溫度。”
“再加上案發時間在周五晚上,你完全可以利用雙休日的時間,讓大家無法注意到死去的阿美,也增加了警方對尸體死亡時間判斷的難度。”
“之后,你為了逃避追蹤,戴上手套,清理了凌亂的房間,甚至還將地磚清理過,最后逃之夭夭。”
看著面前一言不發的廖俊,顧晨也是語重心長的說道:“有時候你太刻意去隱瞞什么,反而會讓這些隱瞞無限放大,忙中出錯。”
“你為了假裝是阿美自己打掃了房間,刻意穿著阿美的拖鞋在清理,但你卻忽視了一個重要細節,可能你自己也沒注意到。”
聞言顧晨的說辭,廖俊這才微微抬頭,不可思議的看向顧晨。
“你說的細節是什么?”廖俊問他。
“鞋子的正反擺放。”顧晨直截了當的告訴他。
廖俊微微皺眉,似乎還是不解。
顧晨則是淡笑著說道:“我檢查過阿美的房間,三房兩廳,每個房間都鋪著地板,而每個房間阿美也都放有一雙拖鞋,供自己進入房間的時候穿。”
“可能你沒有注意道,阿美在每個房間所放置的拖鞋都是反方向,這樣一來,她進入房間便可以不用調頭,或者將拖鞋轉向,而是直接可以穿進去。”
“但是在我們破門進入阿美出租屋內卻發現,阿美死去的房間門口,那雙在房間外頭所穿的拖鞋鞋頭,卻是正對著門口。”
頓了頓,顧晨又道:“這樣一來,阿美穿鞋得反向操作,完全不符合她的生活習慣。”
“而且在客廳內,我們雖然沒有發現你的鞋印,但卻通過技術手段,發現了窄窄的腳印。”
“這你應該是在打掃完房間地磚后,為了不讓自己留下鞋印,才穿著襪子回到門口再離開的。”
“再加上之前我們解剖阿美尸體來判斷的死亡時間,你無疑是唯一的嫌疑人,因為之后沒有人在進入過阿美房間。”
廖俊在聽顧晨解說時,手心一直在冒汗。
現在廖俊才感覺,面前這個年輕警察,似乎根本不好對付。
顧晨先用自己的說法,還原了一遍當時的現場,結果是漏洞百出。
可當顧晨按照自己的根據和線索,再次還原了一遍當晚的現場,結果是滴水不漏。
這種反差讓自己判斷,就是三歲小孩都知道,前一種推理還原,明顯漏洞百出。
可前一種推理還原,卻是基于自己的說辭。
這樣一來,自己撒謊的嫌疑,似乎在無限放大。
再加上顧晨通過尸檢解剖,已經可以推斷出阿美的具體死亡時間,的確跟自己進入阿美房間內完全吻合。
廖俊的心理防線有些動搖。
顧晨的線索,自己無法反駁,也挑不出毛病。
見廖俊依然不肯面對,顧晨直截了當的道:“阿美死于窒息死亡,正常人都知道,如果沒有收到外力影響,又在空氣充足的情況下,人怎么可能自己窒息死亡?”
“再加上晚上開空調,只要不是神經病,都不會這么干,但卻在你離開之后,空調一直就這么開著,你認為阿美會傻到這種程度嗎?”
見廖俊欲言又止,顧晨再道:“就算要開空調,勉強一點,也是在第二天中午,可阿美的死亡時間是晚上,所以空調開啟的時間,一定是你離開阿美房間的時候,請問你還有什么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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