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將自己偽裝到極致的人是個什么樣子?恐怕用在趙文德身上再合適不過。
直到顧晨從莊文這邊找到突破口,才清楚,原來人設是可以偽裝到如此極致。
從西萍狀元府行政部了解到趙文德的真實身份,從而在監控中發現,趙文德跟劉文靜其實早就認識。
從這些就不難看出,之前大家所認為的樣子,似乎都得推倒重來。
顧晨在警車上制定了調查的大概方向,那就是繼續監視,尤其是重點調查趙文德在劉文靜失蹤當天的具體行蹤。
返回到高橋派出所,顧晨在張凱的協助下,重新來到了合江村。
這一次,顧晨的調查重點不再是劉文靜,而是趙德文。
而從東城分局臨時抽調的一些陌生面孔的警員,也都身著便裝,開始秘密監視趙文德的一舉一動。
“篤篤篤。”顧晨再次敲響了那天目擊車禍的那名老大媽房門,老大媽打開門,見來人依舊是顧晨時,也是不由一愣,問顧晨:“怎么了警察同志,人找到了嗎?”
“暫時還沒有。”顧晨搖頭。
“那你們需要我做些什么?”感覺警方前來,肯定是有所求。
顧晨笑道:“老太太,劉文靜失蹤的當天,還有失蹤后的幾天里,你有發現趙文德有哪些異常嗎?”
“趙文德?”聞言顧晨說辭,老太太有些詫異,忙問道:“這跟趙文德又什么關系?”
“這你就別管了老太太,你只要告訴我們,趙文德那幾天有什么異常情況嗎?”許思彤說。
老太太疑道:“你是指哪方面?”
“就比如他經常去哪?”顧晨說。
老太太再次猶豫起來。
可回想幾秒后,卻道:“好像是有點異常,他老往合江村外頭的瓜地里跑,有次我問他去瓜地干嘛?他說隨便逛逛,可現在也不是長瓜的時候。”
“瓜地,再哪個位置?”顧晨趕緊追尾。
老太太指了一個大概方向:“你們往這邊走,兩里地差不多就到了,旁邊還有個小水塘,瓜地就在水塘邊。”
“那除此之外呢?”顧晨繼續追問:“除此之外,趙文德那些天還經常去過哪里?”
老太太撓頭思考,搖了搖頭:“好像除了去瓜地外,也沒去哪。”
“畢竟要去瓜地,必然會經過這邊,而且要經過我家門口,所以我是知道的,至于還去過其他哪些地方對不起實在不清楚。”
“謝謝。”
感覺有這些線索足夠了。
如果說,劉文靜來高橋國家森林公園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受到趙文德慫恿。
那么這些天趙文德絕對不會置劉文靜而不理。
而劉文靜失蹤跟趙文德有關,那在失蹤的這些天里趙文德就不會不跟劉文靜接觸。
瓜地,這個老太太提供的地址成為顧晨目前追查的重點。
“張警官。”顧晨扭頭看向張凱。
“什么事?”張凱剛進走了過來。
“把車上那條警犬帶下來我們另外帶幾把工具,我們一起去瓜地。”顧晨說。
“沒問題。”知道調查方向的張凱,當即一路小跑回路邊,將車上的警犬帶了下來并隨手取下兩把工兵鏟。
大家沿著老太太指引的道路一直來到那處所謂的瓜地。
此時此刻,周圍一片寂靜。
顧晨也如愿找到了不遠處的小水塘。
一路走來,周圍都是牛糞,因此惡臭不斷。
之前大家也曾短暫路過這片區域。
可見牛糞干擾了警犬的嗅覺,因此警犬并沒有對這片區域展開嗅探而是轉而前往其他地點進行搜索。
當這一次,顧晨帶著目的來到瓜地時似乎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
水塘邊,有一處簡易搭建的茅草屋有門有窗,看上去十分結實。
許思彤和張凱進屋后大概的搜查一遍卻并沒有發現可疑線索。
顧晨則牽住警犬站在一處高地上,對周圍的土地展開搜查。
由于此時并不是種瓜季節,因此瓜地周圍也被許多雜草所覆蓋。
而這一次,顧晨在一處溝壑位置,發現一些有翻動過泥土的痕跡,當即牽著警犬過去查看。
盧薇薇,王警官和袁莎莎見狀,也都拿著工具跟了過去。
“顧晨。”來到溝壑位置,看到有些翻動過的泥土,王警官瞥了眼顧晨,似乎是在跟他確認。
顧晨接過盧薇薇手里的工兵鏟,直接開始挖掘起來。
王警官見狀,也不再說話,操起工兵鏟,也開始忙碌起來。
“嘿咻嘿咻……”
兩人挖了一會功夫,很快便發現一處麻袋的蹤跡。
盧薇薇驚呼道:“老王小心。”
“看見了。”王警官收回工兵鏟,開始手工扒土,小心翼翼的將麻袋一角挖掘開來。
大概一分鐘過去,麻袋被挖出一半,里邊似乎有人體的雛形。
三分鐘過去后,顧晨這頭也挖出人頭雛形。
由于是埋在天然溝壑中,因此埋藏位置并不深。
再加上有后來的許思彤和張凱加入,大家很快將所有表層土壤挖掘開來。
由兩個麻袋套住的物體雛形,突然顯現在眾人面前。
此時此刻,所有人面面相覷。
大家清楚,麻袋中裝的肯定是人,但至于是不是劉文靜,似乎很快就有答案。
“張凱,你去把麻袋解開。”許思彤有些緊張道。
張凱表情一怔:“干嘛讓我解開?”
“還是我來吧。”感覺張凱有些害怕的樣子,顧晨索性走出人群。
可此時卻被張凱一把攔住:“別,還是我來。”
吸了吸鼻子,張凱小心翼翼的解開麻繩,將由兩個對套的麻袋繩索解開后,開始將麻袋扒開。
很快,劉文靜發臭的尸體,突然顯現在眾人面前。
所有人不寒而栗,看著劉文靜那發臭的尸體,眼神一個個無比悲憤。
“真的是劉文靜?她竟然被埋在這?”盧薇薇不可置信的看向大家,道:“我就說過,那個趙家老大應該是沒有撒謊的,這一定是他弟弟趙文德干的,這個畜生。”
許思彤此時也是雙腿一軟,直接癱坐在地上:“我的天吶,大家搜索了這么久,原來劉文靜被埋在這里?奶怪大家在山上找了幾天都毫無收獲。”
“這個趙文德。”王警官此刻雙手握拳,手指關鍵不斷被握得嘎吱作響。
顧晨倒吸一口涼氣,果然還是被自己猜中,劉文靜已經遇害,而兇手很有可能就是趙文德。
想到這些,顧晨直接對許思彤道:“許警官,通知你的同事,立刻逮捕趙文德,將他押到高橋派出所。”
“沒問題。”許思彤二話不說,掏出手機便撥打電話。
完成一系列操作后,隨后趕來增援的警車絡繹不絕。
要知道,失蹤多日的劉文靜終于被找到,這等于是將壓在西萍市警隊頭上的石塊給卸下。
大家齊心合力,將劉文靜尸體抬上警車,直接送往市局技術科。
而另一邊,被東城分局便衣民警抓獲的趙文德,此時也是悲憤不已。
被扭到派出所的同時,身體也在不斷反抗。
“你們不要拉我,我自己會走。”甩開其中一名民警的束縛,趙文德深呼一口氣,這才面色沉重的走進審訊室。999小說m.999xs
此時此刻,顧晨就坐在他面前。
兩個熟人再次見面,趙文德顯得并不緊張,直接問道:“顧警官,你又抓我,為什么?”
“因為你在撒謊。”顧晨眼神犀利,盯住面帶不善的趙文德。
趙文德目光一怔,可很快就努力平復下心情,假裝什么事情都沒發生,反而笑著問顧晨:“顧警官,我撒謊?我有什么好撒謊的。”
顧晨沒說話,直接將手里打印出來的監控截圖亮在他面前。
趙文德接過一瞧,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趙文德,你跟劉文靜早就認識對吧?”盧薇薇見趙文德死豬不怕開水燙,直接追問道。
趙文德目光失神,有些茫然道:“這……這可能是個誤會。”
“誤會?”王警官笑了:“你來說說,這算哪門子誤會?我就問你,這照片里的人,是不是你跟劉文靜?”
“是,但我們只是偶然遇見,所以當時我也并不知道她就是劉文靜啊,我只是在跟她問路。”
“還在裝?”感覺事到如今,趙文德卻還在撒謊,許思彤怒不可揭道:“劉文靜的尸體,我們已經在合江村外圍的瓜地里找到。”
“而根據目擊者老太太告知的情況,劉文靜失蹤之后的那些天,你曾幾次去往瓜地。”
“可現場我們也都看見了,這個季節根本種不了瓜,而且周圍都是雜草。”
“你說你好端端的一個人,去其他地方不好嗎?偏偏要去瓜地?可我們也是在瓜地將劉文靜的尸體找到,這又怎么說?”
“我……”
被許思彤這么一問,毫無準備的趙文德,當即愣在當場。
顧晨則又道:“我都跟你之前工作地點的同事打聽過,上個月底,還有這個月3號,你都在休假。”
“而且根據你公司同事交代,你似乎在跟一名女子交往,而且他也在城東購物中心看見過你倆舉止親密的在一起。”
見趙文德還想狡辯,顧晨又道:“而且我們還根據劉文靜之前的男友莊文介紹,一直有名男子跟劉文靜糾纏不清,而且那名男子就在西萍狀元府當保安。”
“所以根據這些線索,我們排查出,那名在跟劉文靜交往的男子,就是你趙文德。”
“所以你說不認識劉文靜,這壓根就是個假命題,你不僅認識劉文靜,而且劉文靜之所以駕車來到高橋國家森林公園,也是因為曾經受到過你的邀請。”
“我……”
“你還有什么好說的?”顧晨不等趙文德把話說完,直接又問。
這一次,趙文德被問得啞口無言。
或許是沒有準備充分,沒想到警方會突然找到自己。
原本以為在東江村,哥哥舉報自己時,自己利用悲慘經歷躲過一劫,便會相安無事。
可現在看來,這個想法相當幼稚。
顧晨竟然能在極短時間內,找到幾百號人搜山都無法搜到的劉文靜,可見顧晨的可怕之處。
加上顧晨列舉的種種證據,趙文德還是服軟道:“好吧,既然你們都已經知道了,那我也不妨告訴你們,沒錯,我是跟劉文靜認識。”
顧晨右手轉筆,繼續問道:“你說下去。”
“可我沒有殺她。”趙文德說。
“你沒有殺她?”王警官聞言,也是冷笑著說道:“你沒啥劉文靜,那為什么要偷偷把劉文靜埋在瓜地附近的溝壑里?”
“你沒殺劉文靜,為什么又不敢承認自己認識劉文靜,甚至明明知道警方在大規模搜查劉文靜下落,你卻假裝什么事情都不清楚,把自己偽裝成路人甲。”
“你沒殺劉文靜,騙鬼呢?你分明就是做賊心虛,正是因為你殺了劉文靜,這才害怕事情敗露,所以將劉文靜的尸體埋在合江村外圍的瓜地溝壑,你還有什么好說的。”
“我沒有。”還不等王警官把話說完,趙文德忽然一陣暴怒,直接砸桌而起。
這動作,頓時將在場所有人鎮住。
張凱也拍桌而且:“趙文德,你想干什么?造反嗎?”
“我沒有殺劉文靜,我那么喜歡她,我怎么會殺她?我沒有,我沒有殺他。”
趙文德似乎陷入道歇斯底里的自我糾結。
只見他雙手抱頭,不停的咆哮。
似乎在此時,精神受到劇烈沖擊。
顧晨感覺情況不妙,就在張凱繼續對他警告時,及時制止下來道:“張警官,你先坐下。”
“好吧。”張凱抽回凳子,就地坐下,嘴里還在念念碎:“殺人埋尸還這么囂張,你這家伙有什么豪橫的?”
顧晨則是平靜了幾秒,這才淡淡的說道:“趙文德,你說你沒殺劉文靜,那劉文靜是怎么死的?”
“她……她是酒精過量,喝酒喝死的。”趙文德說。
王警官聞言,當即拍桌警告道:“趙文德,我勸你說實話。”
“這就是實話。”趙文德反駁道:“當劉文靜知道自己可能是意外懷孕后,她感覺很無助,曾經也想尋找男友莊文安慰,可那個二愣子,愣是只知道玩游戲,不管懷孕的女友。”
“你知道劉文靜在那段時間里有多痛苦嗎?”
顧晨聞言,與大家面面相覷,感覺這趙文德內心還藏著其他事情,于是又問:“所以呢?她是怎么喝酒喝死的?”
“呵呵。”趙文德忽然干笑兩聲,卻是無奈搖頭:“可能這就是天意。”
“在劉文靜告知自己懷孕后,我的心情也糟糕到了極點,那時候劉文靜想分手,她受不了莊文的冷暴力。”
“而且她跟我說,自己的姐姐,也遭遇了跟自己同樣的遭遇,男友的各種冷暴力,不理解,讓她兩姐妹備受煎熬。”
“所以從那時候開始,劉文靜就決定,她要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那她喝酒是怎么回事?我們曾經在她出事的車里,找到過不少紅酒。”顧晨說。
趙文德點頭道:“沒錯,這也是她的計劃之一,因為劉文靜曾經在網絡上搜索過,酒精會對胎兒造成什么樣的影響。”
“而且之后,劉文靜的一些護士朋友還跟她說,這只是學校里的一項研究任務,并不能說明什么。”
“但劉文靜不管,她在自暴自棄,感覺自己進入到灰暗時刻,家中父親的各種呵責,跟母親生活的姐姐也悲慘不已,加上自己又被男友冷暴力拋棄。”
“劉文靜曾經說過,她對這個世界沒有什么太多的留戀,所以她租車之后,刻意酒駕上山,就想做一些自己不敢做的事情。”
“所以你們看到的車禍,其實就是這么產生得。”
“荒唐。”許思彤聞言,也是怒不可揭道:“做一些曾經不敢做的事情,就要去酒駕?瘋了吧?”
“沒錯,劉文靜是瘋了。”趙文德點頭承認,又道:“之前她不敢獨自一人來高橋國家森林公園,即便我邀請過多次,她也依然不敢。”
“可這一次,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似乎是因為她姐姐的遭遇刺激到自己,她竟然獨自一人開車上山,還是酒駕。”
“有時候我真不知道,她這樣折磨自己又何必呢?”
說道這里,趙文德忽然捂住臉頰,竟然哇哇大哭起來。
顧晨見狀,也是繼續問他:“可是酒駕造成的事故,劉文靜并沒有受傷,可后來她去了哪里?”
“找我。”趙文德說。
“找你?找你做什么?”王警官表示不解。
趙文德吸了吸鼻子,也是不由分說道:“她找我喝酒,說自己曾經不敢單獨跟我在一起,更不敢跟我喝酒,所以約我在高橋國家森林公園喝酒。”
“說具體些。”顧晨記錄在案,又道。
趙文德點點頭,道:“那天晚上,我們在合江村附近的草坪上喝酒,那絕對是我見過最兇殘的一幕,男人也不敢這么喝。”
“而且在見面之初,劉文靜曾經跟我說過,如果她死了,不要讓任何人知道,就把她埋在一個安靜的地方,她不想跟這個世界有任何瓜葛,包括父母和莊文。”
想想之后,趙文德又道:“哦對了,她說她給莊文留下過信件,還跟我說起過信件的內容。”
“她說她要讓莊文在愧疚中羞愧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