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曾經見過面的書店老板,顧晨也頗感意外,沒想到大家能在案發現場碰見。
而更為詭異的是,光頭老板開的房間,卻正好就在劉文賀隔壁。
同樣湊巧的是,顧晨曾經跟盧薇薇一道,在光頭老板的三味書屋里聊天說地。
光頭老板也給二人“傳授”了一些書店的“生存之道”。
因此顧晨非常清楚,光頭老板作為三味書屋的書店老板,實際上是個傀儡。
而真正的幕后大佬,或許就是學校的老師或校長。
可好巧不巧,劉文賀正好是一所民辦小學的校長,而自己的印象中,那天晚上光頭老板售賣的原價資料,正好是小學專用。
這些線索聯系在一起,顧晨很難不懷疑面前的光頭店老板。
見此人看著封鎖的隔壁房間,一陣膽寒,顧晨也是順勢問他:“對了,你的身份證拿給我看一下。”
“好……好的。”見顧晨要檢查自己,光頭老板在口袋中掏了掏,直接將身份證遞給顧晨道:“給。”
“周文?”抬頭看著面前的光頭男子,顧晨也是淡淡一笑:“你的名字倒是跟你做的行業有點關系,都是跟文化打交道。”
“呵呵,慚愧了。”周文撓撓光頭,也是一臉尷尬。
顧晨則又道:“只是身份證上的照片頭發濃密,而現在的你……嗯……”
“明白,壓力大嘛,所以干脆剃光頭。”周文撓撓腮幫,也是自我吐槽著說。
顧晨將證件還給周文,繼續問道:“隔壁的死者你認識嗎?”
“隔壁?”周文猶豫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這點微妙的變化,也被顧晨捕捉下來。
“那就是認識咯?”顧晨直接給出答案。
“呃,是的。”見顧晨都已經這么一說,周文感覺沒必要隱瞞。
于是直截了當的道:“其實,劉文賀是我的客戶,也是我的股東之一。”
“上次不是跟你們說過嗎?我就是個傀儡老板,其實都得靠別人賞飯吃,而那個賞飯吃的人,就是劉文賀這種學校領導。”
“因為他們讓學生去買哪種資料,學生就得去買哪種資料,所得利潤,我們再跟學校老師,還有劉文賀這些人進行分紅。”
“反正,我們是按照利益均分的原則,每個人都有好處。”
但剛才周文也說了,他之所以開這套房,也是方便合作伙伴之間來交流。
因此連麻將桌都早已準備妥當。
想著劉文賀一邊可以跟小三幽會,一邊還可以談生意,感覺這是愛情事業兩不誤啊。
顧晨有點懵。
畢竟奇葩的人見多了,但像劉文賀這種操作的家伙,自己還真不懂。
可既然周文也跟劉文賀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因此顧晨繼續追問道:“之前聽前臺說,你是在案發之后再回到賓館的?”
“沒錯。”周文默默點頭,也是不由分說道:“剛才不是已經說過了嗎?那位前臺兄弟也看見了,還提醒我注意來著。”
“那之前你在干什么?”顧晨又問。
周文一呆,也是努力平復下心情,這才又道:“之……之前,之前我在外面辦事。”
“具體。”顧晨說。
“就聯絡那些老師,讓他們晚上抽空一起過來打麻將啊。”
“你晚上不是要營業的嗎?”盧薇薇說。
“那不一樣。”周文擺擺手,也是努力解釋道:“晚上的確是營業高峰期,但是過了時間之后,我們一般是來這打通宵,因為這兩天剛好是周末啊,老師不上課,你懂的。”
“原來是這樣。”顧晨暫且將這些記錄下來。
但是周文的回答太過籠統,顧晨暫時還無法辨認真假。
準備回去之后,讓何俊超幫忙調查一下。
抬頭看著周文,顧晨又問:“對了,你對劉文賀這個人了解多少?”
“他?老搭檔了。”周文在口袋里掏了掏,將一包香煙拿在手里頓了頓,隨后抽出幾根遞給顧晨和王警官。
見二人拒絕之后,周文自顧自的點上一根,這才又道:“他這個人,喜歡錢,喜歡去酒吧,反正吧,感覺跟他校長的身份不太相符。”
“但是他這個人夠仗義,你跟他是朋友,他回想著法子幫你一把。”
“我之前書店經營困難,后來在一次飯局上認識他,劉文賀大手一揮,我這小書店頓時門庭若市,玻璃門都快被擠爆了。”
“所以從那之后,我就感覺這劉文賀還真是挺有本事的,所以也愿意經常拿出一部分利潤跟他分享。”
“那他最近有沒有得罪過什么人?”顧晨又問。
周文短暫思考幾秒后,搖了搖腦袋:“這沒聽說啊,畢竟,我跟他之間,也就在學習資料方面,利潤按比例分股。”
“至于其他方面,我一般不會過問,他們學校的老師,或者他愛人或許知道一些。”
“那她你認識嗎?”顧晨走到莊婷身邊,一把將莊婷拉到周文面前。
周文眉頭一蹙,搖搖腦袋:“不認識。”
“她也住在劉文賀隔壁,就在503房間。”顧晨說。
周文咦道:“那她是……”
“劉文賀的女朋友。”盧薇薇道。
“哦哦。”盧薇薇這么一說,周文頓時秒懂,也是嘖嘖稱奇道:
“這劉文賀可以啊,我都不知道,他竟然還有女朋友,話說你家哪里的?應該不是本地的吧?”
“我江北的。”莊婷說。
“這也難怪,聽說劉文賀經常要去江北出差,沒想到竟然在江北找了個女朋友。”
想到這里,周文也是一臉羨慕。
顧晨則又問:“那這么說來,這幾天你們就在隔壁,但都沒有見到過?”
“沒有。”
“沒有。”
二人雙雙搖頭。
王警官也是一臉感慨:“這個劉文賀,人才啊,出門左拐就是麻將房,右拐就是女友的房間,這家伙還真會盤算。”
“不簡單。”顧晨也是搖了搖頭,一臉認真道:“這個劉文賀,絕對沒有想象中的那樣簡單。”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那個捅死他的兇手。”
“而且尸體我也檢查過了,算起時間,他的確死于打電話求救那會兒時間,但有一點很可疑。”
“哪里可疑?”盧薇薇問。
瞥了眼莊婷和周文,顧晨并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提醒兩人道:“你們兩個可以暫時返回各自房間,有問題我隨時找你們。”
“好。”莊婷默默點頭,感覺自己也沒別的去處,不回房間去哪?
但周文卻有些排斥道:“警察同志,我來這,也就是打打麻將,見見合作伙伴,我還得回去呢。”
顧晨瞥了眼周文的房間,說道:“房間方便檢查一下嗎?”
“當然可以。”周文默默點頭。
顧晨也不含糊,直接吩咐盧薇薇和袁莎莎,讓二人進屋搜查。
片刻之后,兩人出來,也是搖搖腦袋。
知道房間一無所獲,顧晨也不想為難,周文,于是讓袁莎莎登記周文的聯系方式和家庭住址后,暫時先放他回去。
走廊上,瞬間又恢復的平靜。
負責將尸體帶走的市局技術科,車輛也正在路上。
顧晨和盧薇薇,王警官還有袁莎莎,重新返回到車上。
盧薇薇剛關上車門就問:“對了顧師弟,你剛才說有一點可疑,你是在指什么?”
知道顧晨剛才在案發現場,由于人多不好直說。
現在車上都是自己人,因此盧薇薇這才問他。
顧晨嘆息一聲,也是回想著說道:“現場情況你們都還記得嗎?”
“記得啊,現場照片我們拍了許多。”袁莎莎說。
“那你們有沒有發現,死者劉文賀的尸體,距離電話座機原來的位置很遠?”顧晨問。
“有啊。”盧薇薇率先回道:“他死去的地方,的確距離電話座機有4米左右的距離。”
“沒錯,大概4米左右的樣子吧。”袁莎莎也默默點頭,附和著說:
“感覺這兇手離開后,這個快要死的劉文賀,一定是很吃力地走到電話機旁,給門衛打電話求救。”
“不對。”顧晨搖了搖頭,也是不由分說道:“如果劉文賀的尸體,距離電話機4米遠。”
“那就說明是他在中刀之后,走到電話機旁撥打電話,那地上肯定不止只有一處血跡,因為血液會根據他行走的軌跡,一路滴灑過來。”
“沒錯。”被顧晨這么一說,盧薇薇趕緊掏出手機,將現場拍攝的圖片再次瀏覽一遍。
“怎么樣?”坐在后排的王警官問。
“不對勁啊。”盧薇薇搖搖腦袋,也是不由分說道:“剛才顧師弟說的一點沒錯,可現場血跡分布來看,只有劉文賀尸體身邊有一些濺灑的血跡。”
“但他的尸體與電話機之間,卻并沒有發現其他血跡。”
“這就是疑點。”盧薇薇話音剛落,顧晨便直接闡明觀點:“我有檢查過現場血跡,光從這點來說,漏洞就非常明顯。”
“所以……”
盧薇薇似乎有些頓悟,扭頭忙問顧晨:“所以顧師弟,你認為電話話題并不是劉文賀自己拿到手里的?而是……而是兇手故意制造的障眼法?”
“嗯。”顧晨默默點頭,也是不由分說道:“我現在懷疑,那個打電話告知前臺的劉文賀,根本就是假的。”
“假的?”
王警官聞言,頓時不由一怔。
袁莎莎也不可置信道:“可是,前臺的確是接到502房間的電話,才知道劉文賀中刀受傷的呀。”
“不不。”顧晨搖搖腦袋,也是努力解釋說道:“前臺聽到的不一定就是劉文賀的聲音,也可能是兇手的。”
“因為現場的血跡分布有疑點,所以我感覺那通電話不像是劉文賀打的。”
“對。”盧薇薇得到顧晨的提示,也是默默點頭,不由分說道:
“道理很簡單,如果劉文賀拿起座機,向前臺打電話求救,那么之后又死在距離座機4米左右的地方,那這之間,必定會有血跡滴灑的痕跡,但都沒有。”
“由此可見,電話可能是兇的。”
“而且還有一個前提。”王警官也補充道:“那就是兇手必須要確定劉文賀是否死亡。”
“如果劉文賀沒有死,兇手就這么貿然離開,那么兇手的真實身份,肯定要被劉文賀曝光,這點但凡有點腦子的兇手,都不會留下活口。”
聽聞王警官說辭,顧晨默默點頭,又道:“由此可見,兇手必定是在確定了劉文賀已經死亡之后,所以才故意學著劉文賀的聲音,打電話給前臺求救,目的就是制造一種假象,那就是劉文賀還沒死。”
“而之后,兇手將座機電話的話筒,這才放在劉文賀手里,假裝制造自己已經不在現場的證明。”
“兇手太狡猾了。”聽顧晨這么一說,袁莎莎氣得咬牙切齒:“這么一搞,簡直可惡。”
“想等等。”王警官舉手說道:“你們感覺到了沒?”
“什么?”盧薇薇問。
王警官道:“兇手要刻意制造這種假象,目的剛才顧晨也說了,就是為了制造自己不在現場的證明。”
“而且消防通道大家也都清楚,那里沒有監控,而5樓走廊也沒裝監控。”
“這樣一來,兇手其實完全可以在作案之后,再打電話給前臺求救,之后再通過消防通道逃之夭夭。”
“所以……老王你想說什么?”盧薇薇有些沒聽明白。
顧晨則直接幫忙解釋說:“王師兄的意思是,兇手越在意什么,就越想偽裝什么。”
“兇手既然要制造這起不在現場的證明,那必定不會這么簡單,他或許會用另一種形式出現在現場,然后通過目擊者證明自己沒有作案時間。”
扭頭看向大家,顧晨又道:“所以這類犯罪分子,心理上都有一種變態的想法。”
“他們企圖通過這種方式,人為制造目擊者,以便幫助自己洗脫罪名。”
“而這種掩耳盜鈴的行為,實際上已經暴露了自己,之前我們在辦理過的一些案件中,其實也有出現過這種情況。”
“我懂了。”顧晨話音剛落,盧薇薇立馬秒懂道:“顧師弟的意思是,如果按照這種套路,那么周文是最有疑點的一個。”
扭過身體,盧薇薇又道:“你們想啊,周文對劉文賀的情況非常了解,又知道劉文賀住在隔壁。”
“這時候,他下手起來其實也方便許多,而且他完全可以在作案之后,通過消防通道逃之夭夭。”
“之后,再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從外頭走進賓館。”
“這時候,前臺男子就成了周文人為制造出來的目擊者。”
“沒錯。”聽聞盧薇薇這么一說,王警官的思緒也豁然開朗:“這樣一來,其實前臺男子也沒錯,因為他看到的是求救電話幾分鐘后的周文,這沒毛病。”
“但給他打電話,假裝自己是劉文賀的人也可以是他,這并不矛盾。”
“因為周文完全可以通過消防通道逃跑,然后假裝若無其事的從鴻鵠賓館正門走進來。”
“這樣一來,他完全可以制造出認為的假象,讓大家以為他是在外邊辦完事后,剛好進來。”
“啪!”聽聞王警官說辭,袁莎莎也是一拍巴掌,直截了當道:“這么一說,周文才是最有可能是兇手的人物。”
“那莊婷呢?”盧薇薇又問。
顧晨默默點頭:“她也可能是兇手。”
“莊婷也有可能是兇手?”一聽顧晨這話說的,袁莎莎有些懵圈道:“可……可前臺那邊,不是說撥打求救電話的是一名男子的聲音嗎?莊婷是女人誒。”
“小袁。”見袁莎莎如此較真,顧晨也是淡淡一笑,解釋著說道:“你可能忘記有種東西叫做變聲軟件的吧?”
“這種軟件可厲害了,大叔瞬間便蘿莉,男的可以變聲成女人,女人也可以變聲成男人,甚至還可以變聲為老頭老太太。”
“對呀,我怎么把這事給忘了?”聽顧晨這么一說,袁莎莎頓時恍然大悟,也是不由吐槽著道:
“那按照這么說來,這通求救電話可大有來頭,很有可能就是兇手通過變聲器,撥打的誘餌,目的就是給自己后邊不在場證明做鋪墊。”
“差不多這意思吧。”
顧晨躺靠在車輛座椅上,也是若有所思:“從目前情況來看,莊婷和周文都有殺害劉文賀的時間。”
“莊婷選擇待在房間,而周文則選擇從消防通道出逃,在假裝從鴻鵠賓館大門進入,當然,這只是我的推測罷了。”
“畢竟消防通道沒有安裝攝像頭,犯罪分子百分百會利用起來,不會浪費。”
頓了頓,顧晨說道:“所以我認為,其實周文的嫌疑更大一些,因為莊婷你們也都看見了,身體單薄,很瘦。”
“要說讓這樣一個弱女子,去捅死一名壯漢校長,這顯然有些強人所難。”
話鋒一轉,顧晨又道:“所以從客觀上說,我更偏向于兇手就是周文,因為周文有接近劉文賀的機會。”
“而且這個兇手,有八成可能是劉文賀的熟人干的,所以從目前這幾種情況來看,周文的可能性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