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感覺尸體掛在樹枝結構上有些偶然因素,但是袁莎莎清楚記得,自己跟幾名學警將尸體撈上皮劃艇時,無論如何都無法將尸體脫離樹枝。
最后大家統一思想,將樹枝挨個折斷,這才成功解決問題。
可剛才盧薇薇的一句提示,這也讓袁莎莎重新審視。
“小袁。”見袁莎莎目光呆滯的看向大樹,顧晨提醒著說:“有什么問題嗎?”
“顧師兄。”袁莎莎帶著疑問,短暫思考了幾秒后,這才又道:“我覺得盧師姐說的也并不是沒有道理。”
“我記得,當時我跟幾個學弟趕到這邊時,真的是用了洪荒之力,都無法將尸體分開。”
“最后不得已,才將樹枝折斷,可又費了很大勁,所以剛才聽盧師姐這么一說,我感覺,好像真的有人故意將尸體掛在這里一樣。”
聽著袁莎莎的解釋,顧晨也沒多說什么,只是一腳踩入水中,對大樹根部,和樹枝部位進行仔細檢查。
“那根折斷的樹枝呢?”顧晨扭頭看向袁莎莎,問道:“你們把那些樹枝丟哪里了?”
“在岸邊,顧師兄你等等。”袁莎莎知道樹枝被丟棄在哪,于是趕緊轉過身,在岸邊尋找一番。
最終袁莎莎抱著三根粗壯的樹枝來到顧晨跟前,丟在顧晨腳邊道:“這具尸體也是幸運,被這么多樹枝掛住,否則可能真的要漂流到下游去了呢。”
“嗯。”顧晨回應了一聲,趕緊拿出其中一根這段的樹枝,放在大樹折斷枝干部位,進行反復對比。
最終,顧晨找到了一處折痕跟手中枝干較為相符的位置,直接將枝干安插回去。
“這根樹枝朝向不對啊。”顧晨似乎發現了貓膩。
盧薇薇趕緊湊上前,仔細對比顧晨的合攏部位,瞬間明白了顧晨的意思。
“顧師弟,你的意思是,這根枝干,應該朝上對嗎?”
“對。”顧晨拿住折斷部位,給眾人演示說道:“很明顯,這處折痕應該這么組合。”
“所有凹凸部位也都吻合,這說明我手上的這根枝干,明顯是從這處位置折斷的,但是朝向明顯有些詫異。”
“對呀,枝干鏈接樹樁部位,明顯是往上生長的,可這根枝干,又怎么會往下深入水里呢?”
坐在皮劃艇上的王警官,也明顯看出了端倪。
短暫思考了幾秒后,王警官又道:“而且就算漲水,也不可能漲到這么高,倒像是被人故意折彎之后,放入水中,你們看枝干的頭部位置。”
見王警官指向自己手中的枝干,顧晨直接將頭部位置伸向王警官。
王警官指著幾處彎鉤位置,也是態度明確道:“這種彎鉤結構,非常適合做掛鉤啊。”
“但是如果人為的將掛鉤勾住尸體,那么枝干必然會浸入水中。”
“所以……”顧晨瞥了眼袁莎莎方向,繼續追問:“所以你們當時發現尸體的同時,這根枝干就一直這么掛住尸體,浸泡在水中對嗎?”
“對,就是這樣。”袁莎莎仿佛被點醒,也是不由分說道:“當時我們這段樹干的時候,發現樹干的彎度很大。”
“而且不止是這根樹枝,我記得還有另外一根也是這樣。”
“是這根嗎?”盧薇薇將另外一根折斷的樹干,直接匹配到另一處折痕位置。
折痕與樹干凹凸位置完全相符。
袁莎莎狠狠點頭:“沒錯,就是這根。”
“朝向也是不對的。”顧晨接過盧薇薇手中樹干,再次糾正的樹干正常生長的方向。
和剛才那根一樣,兩根樹干,均是朝上生長。
種種一切,似乎都驗證了顧晨剛才和盧薇薇一樣的想法,那就是,尸體如果需要在昨天那種水流中,穩穩掛在這處位置,并且保證不被沖走。
那必然需要借助人工的力量,將大樹上兩根粗壯的樹枝作為輔助。
顧晨想到這里,繼續追問:“小袁,除了這兩根樹枝,還有沒有其他固定點?”
“還有……樹根,向水中延伸的樹根。”袁莎莎指著其中一處位置道:“但是這個樹根,最多只能勾住尸體的衣服。”
“再加上上頭折彎的這兩處枝干,才能成為一個穩定的三角,固定住尸體。”
“也就是說,尸體明顯是被人故意掛在這里的。”顧晨聽聞袁莎莎講述,再結合現場情況,忽然感覺,昨天老人的突然消失,以及死亡時間有些出入。
這些種種一切,似乎都讓顧晨不得不繼續深入調查下去。
站起身,拍攝完畢的顧晨直接爬上岸邊,沿著岸邊的道路開始巡查。
由于大水浸泡了岸邊大多數區域,現在的岸邊,早已是泥濘不堪。
許多原本生長在岸邊的水草,在大水退去之后,早已變得東倒西歪。
顧晨小心翼翼,直接沿著村落方向,不斷尋找。
而王警官也駕駛著皮劃艇,跟著顧晨的步伐,一起向上開動過去。
兩分鐘后,顧晨在一處地點停了下來,立馬蹲下身,似乎是在尋找什么。
盧薇薇小步跟了過去。
由于道路濕滑,盧薇薇一個踉蹌,險些滑倒在地。
好在盧薇薇平衡感超強,幾個小碎步,頓時又穩住了陣腳。
“盧師姐小心。”顧晨一把扯住盧薇薇腰部皮帶,將她牢牢抓住。
盧薇薇也在扶住顧晨肩膀的同時,腳下也逐漸平穩下來。
“這地也太滑了,我差點掉進水里。”深呼一口氣,盧薇薇也是追問顧晨:“對了顧師弟,你發現了什么?”
“腳印。”顧晨說。
“腳印?”盧薇薇聞言,趕緊蹲下身,來到顧晨身邊。
而袁莎莎也從另一側走了過來。
三人蹲在地上,就像一群觀察螞蟻打架的無聊人士。
顧晨輕輕撥開雜草,指著其中一處腳印道:“這個地方,有明顯被人踩過的痕跡。”
“而從腳印新舊程度來看,應該是最近才留下來的。”
站起身,環顧左右,顧晨又道:“而這個地方,通常應該不會有人過來的。”
“難道老人是在死亡之后,被人帶到這里,然后刻意掛在岸邊?可我怎么都想不明白,這樣做的意義是什么?”
“是偽造死亡時間。”顧晨目光如炬,看向前方,隨后轉身對眾人道:
“老人的死有蹊蹺,如果按照我剛才在西澤中心小學的推理來看,老人的死,應該在我們發現他坐在房頂之前。”
“可如果是那樣,那當初我們所看見的房頂老人,很可能早就是一具尸體。”
“怎么會這樣?”聽著顧晨的解釋,袁莎莎感到一陣細思極恐,也是不由分說道:
“可是,聽你們昨天見到的情況來看,顧師兄不是去現場老屋查看過情況嗎?”
“而且你們這些小隊成員,也在附近搜索的很久,都沒有發現老人的尸體啊。”
“對。”顧晨默默點頭,也是不由分說道:“這也是我的疑惑所在。”
“我現在雖然只能推斷出,老人的死亡時間有些不對,但是老人是怎么從我們的視線當中,逐漸消失不見。”
“又怎么會出現在這處地點,還被牢牢掛在岸邊,這很蹊蹺。”
“還有這個腳印。”盧薇薇指著地面提醒著說。
顧晨雙手抱胸,看向皮劃艇上的王警官。
而此刻的王警官也是若有所思道:“如果是這種情況,那說明老人的死的確很蹊蹺。”
“關鍵是老人的尸體如果真如小袁所說的那樣,被牢牢掛在樹枝上,那很有可能是人為。”
“而岸邊的腳印,或許就是將尸體移動到這里來的當事人留下來的。”
“為什么要這樣做?難道是為了借助這次水災的情況,完成一起殺人事件嗎?”顧晨眼神灼灼,看向村莊方向。
這在顧晨看來,完全滿足殺人條件。
轉過身,顧晨也是不吐不快道:“現在的情況,至少說明幾個疑點。”
“首先就是昨天我們準備搜索村莊時,那個剛開始還坐在老屋房頂的老人,突然消失不見。”
“還有就是現在,老人的尸體從昨天神秘消失之后,卻離奇的出現在這處地點,并且像是被人為的掛在這里。”
“而且從老人死亡時間來看,完全超出我們昨天發現的時間,這不符合常理。”
“所以把這幾個疑點加在一起,這似乎就是一起可疑事件。”
“可是……”
盧薇薇猶豫了幾秒,也是不由分說道:“可是顧師弟,光憑這些,我們也很難做出最終結論,包括死者的具體身份,還有,如果是他殺,那兇手必然跟老人有過節,這些我們都需要掌握。”
“你說的沒錯,這也正是我目前所要考慮的問題。”顧晨掏出手機,將剛才這處腳印拍攝下來之后,可疑繞開了好走的路線,一路往村落方向走了過去。
眾人見狀,也都紛紛跟了過去。
顧晨一路尋找腳印,一路拍攝。
由于雜草被大水沖得東倒西歪,也給岸邊帶來不少淤泥。
因此要搜尋腳印,似乎變得非常困難。
也就剛才大樹的旁邊,腳印尚且能看清一些。
可遠離大樹之后,腳印的深淺和形狀,早已不能作為判斷依據。
但即便如此,顧晨也只好將模糊的印記拍攝下來,準備讓何俊超,通過一些技術手段,稍微修復一下作為參考。
“上來吧。”見顧晨帶著盧薇薇和袁莎莎,一直在岸邊泥濘中奔走,王警官也是心疼著說。
但顧晨卻直接拒絕道:“我想從這里一直走到那處村落,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有價值的線索。”
看了眼身后的兩人,顧晨也是提醒著說:“盧師姐,小袁,你們做皮劃艇回去吧,岸邊交給我,我一個足夠處理這邊的問題,你們跟在后面,只能受罪。”
“也是啊,你倆上來吧,岸邊交給顧晨。”王警官也在皮劃艇上提醒著說。
盧薇薇和袁莎莎面面相覷,感覺顧晨說的也有道理。
此時跟在顧晨后頭,別說找出線索,不添亂就是萬幸了。
思考一番后,盧薇薇也是松上一口氣道:“行吧,那這里就交給顧師弟了。”
話音落下,盧薇薇和袁莎莎,在王警官的幫助下,直接爬上了皮劃艇。
隨后三人乘坐皮劃艇,開始與顧晨保持平行位置。
顧晨一路尋找,隱約也能找到一些腳印的蹤跡,便隨手拍攝下來。
直到顧晨一路艱難的走到村口位置,這才發現,這一路走來,幾乎都沒有太多障礙。
“王師兄。”顧晨走入水中,直接翻上皮劃艇,道:“我們回去吧,另外通知市局技術科,讓高川楓他們把老人尸體帶回去。”
“明白,我剛才已經讓小袁通知了,這會兒功夫,估計正在趕來的路上。”王警官說。
“很好。”顧晨默默點頭,又道:“現在我們返回西澤中心小學,調查一下老人的情況。”
“行,那坐好了,我們走。”王警官得到指令,迅速駕駛皮劃艇,開始朝著西澤鎮中心小學方向快速駛去。
沒過多久,皮劃艇跟其他救援隊匯合。
顧晨顧不得太多,直接跳出皮劃艇,朝著群眾安置地點飛奔過來。
此時此刻,老人的尸體依舊被蓋著塑料布,由一名學警看守著。
而周圍也圍了不少吃瓜群眾。
大家三五成群,站在一旁念念碎,討論的都是這些天的糟心事。
顧晨也沒多想,直接問道:“你們誰跟這個老人比較熟?”
話音落下,現場少有回應。
大家似乎都感覺,顧晨這么問,像是要大家一起幫忙處理尸體。
于是幾名婦女收回目光,也沒搭理。
倒是一名七八歲的小姑娘,直接舉手說道:“我跟這個爺爺比較熟。”
“你?”見小姑娘愿意回答,顧晨也只好蹲在她面前,問道:“那你說說,這個老人在家中就他一個人居住嗎?”
“嗯,就他一個人住在家里。”小姑娘說。
“那他的家人都在外地工作對嗎?”顧晨又問。
小姑娘依舊點頭:“對噠。”
“很好。”顧晨摸摸小姑娘腦袋,繼續追問:“那他最近有沒有跟人吵架過?或者鬧過矛盾?”
“呃……”
這一問,似乎是難倒了小姑娘。
小姑娘撓撓后腦,仿佛回想,但似乎都很難清楚這些情況。
頓了頓,小姑娘也是無奈搖頭:“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好的,還是要感謝你。”顧晨拍拍小姑娘肩膀,站起身后,繼續對著眾人問道:“你們還有誰跟這位老人比較熟的?我想了解一下這位老人的情況。”
“警察同志,我對他比較了解。”人群中,一名中年婦女走了出來。
顧晨認得她,這是昨晚跟自己聊天的那位中年女子。
之前老人水性不錯的情況,顧晨也是從這名女子身上了解到的。
顧晨與她握手道:“感謝你的配合,我記得你是對岸那個村里的。”
“對,我們昨天晚上還見過面,聊過天。”女子也是笑孜孜道。
顧晨默默點頭:“沒錯,這個老人的家人都不在身邊,但是這位老人,我們還是想多了解一下。”
“畢竟,從昨天我們去你們村里救援的時候,其實就已經發現了這位老人坐在屋頂。”
“但是后來,當我們靠近老屋,準備展開救援的時候,這位老人卻不見了蹤跡。”
“最后,還是我們警隊的救援力量,在下游岸邊發現了尸體,所以,我們需要更加了解一下老人的情況。”
“那你們想知道些什么?”看得出顧晨基本上是開門見山,女子也同樣反問著說。
顧晨淡淡一笑,將執法記錄儀打開,說道:“老人的具體信息,比如他叫什么,今年多大,還有他的一些具體身份。”
“嗯,好吧。”女子猶豫了幾秒,這才回道:“他叫趙水生,具體年齡不太記得,可能七十五六歲吧,是我們村以前的村長。”
“他那為人如何?”顧晨掏出筆錄本,快速手寫記錄。
“為人?”女子遲疑了兩秒,說道:“人還是不錯的,就是脾氣大了些。”
“之前他兒子兒媳在家,也經常更他吵架,反正跟晚輩之間的關系不是很好。”
“這也是為什么,他的孩子都希望待在外頭,也就過年回來看完一下。”
“那他愛人呢?”一旁的盧薇薇問。
女子搖頭嘆息:“早些年,一場車禍去世了。”
“好吧。”聽聞女子說辭,顧晨也是惋惜一聲,繼續問道:“那他最近有沒有跟人鬧矛盾,很激烈的那種?”
“這個……讓我想想。”感覺問題很難回答,女子也是沉思幾秒,努力回想。
但十幾秒鐘過去后,女子還是搖頭嘆息:“這個我是真不知道,雖然我們這位老村長,平時脾氣不太好,但是跟人也沒太多矛盾。”
“而且你昨天不是問過我關于他的情況嗎?我也不是跟你說起過嗎?他水性很好,村里人,很多人剛學游泳,都是跟他學的。”
“你就知道,他這個人,其實也挺樂意助人的。”
“那就是跟你們村里人沒有任何矛盾咯?”聽中年女子對死亡老人如此贊揚,王警官也是不由分說道。
但此時此刻,中年女子似乎又想起什么,又道:“好像也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