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路128號。
一個平平無奇的老舊建筑,一樓為兒童用品商店,但是二樓往上都是出租屋,居住的大多是外來務工人員。
顧晨帶著盧薇薇、王警官和袁莎莎,幾乎是挨個敲門,將居住在樓上的住戶挨個叫出來詢問一番。
但是這里的打工人挺有意思,鄰里之間幾乎都很少交流。
由于這里的住戶工作時間不固定,有的上白班,有的上夜班,有的白班夜班輪著來。
因此能碰見的次數也寥寥無幾。
加上許多住戶都選擇短租,也就是打一槍換一個地方。
住在這里,一來是便宜,二來也是權宜之計,許多人來這里暫時租上一兩個月,等找到合適的工作,再選擇搬出去。
押一付一的靈活房租收取方式,也讓這里的住戶更換頻繁。
所以人與人之間,并沒有看上去的那樣熟悉,甚至今天才剛記住住在對面住戶的樣貌,第二天就換成另一張陌生人面孔也是有的。
顧晨在幾番詢問之下,都沒有人認識照片中的趙波。
直到顧晨將樓房所有住戶人員都挨個問遍,也都沒有找到趙波的蹤跡,這讓顧晨不由產生懷疑。
“難道趙波提供給江南姻緣婚戀網站的住址是假的?”顧晨雙手抱胸,靠在5樓的樓道旁思考起來。
盧薇薇也是沒好氣道:“估計肯定是假的,人家這邊所有住戶都是幾個月前搬進來的,也只有一家是三天前搬過來住的,都沒人認識這個趙波,可趙波為什么要把住址填在這里?”
“會不會是其他彩虹路128號?”王警官提出另一種可能。
但是袁莎莎在手機查閱之后,果斷反駁著說:“王師兄,我們江南市就一個彩虹路,不會搞錯的,應該就是這里。”
“那就奇怪了。”王警官撓撓后腦,來回走動在樓道之間,也是沒好氣道:“這房子一共五樓,我們從二樓一直找到五樓,所有住戶都問了一遍,沒人認識這個趙波。”
“篤!篤!篤……”
也就在大家議論不止時,樓道上突然傳來一陣上樓梯的腳步聲。
腳步越來越近,直接打斷了眾人的說辭。
似乎對方也意識到,剛才吵鬧的動靜,突然停止,因此上樓梯的動靜也戛然而止。
顧晨幾人目光齊刷刷的盯住樓道,期待那人快點出現。
而樓道下方的人員,似乎也有些后怕,一直停滯不前。
“這誰呀?”等待許久沒有動靜,王警官不由吐槽一句。
而那人的腳步在聽見王警官的動靜之后,這才有了一些微妙的異響。
但擁有大師級觀察力的顧晨,還是聽出了一些腳步的膽怯。
之間一名中年女子,小心翼翼的探出半個腦袋,見樓道上站著的是四名警察,這才長舒一口氣。
盧薇薇趕緊問道:“你誰呀?躲在那里干什么?”
“我……我是502的住戶。”中年女子弱弱的說,隨后走到臺階處,看向幾人。
“502?”王警官瞥了眼剛才問過的502,又看向面前的中年女子,問道:“那房間里剛才那個男人,是你丈夫?”
“對呀,他上晚班,所以白天在家里睡覺。”
中年女子說話之間,也緩緩提著菜籃,來到眾人跟前。
見警察不再問話,只是呆呆的看向自己時,女子掏出鑰匙的同時,卻又不敢開門。
這一切反常舉動,倒是讓大家有些好奇。
“你怎么不開門啊?”盧薇薇咦道。
“哦。”中年女子應了一聲,在掏出鑰匙的同時,卻又停止動作,扭頭看向顧晨幾人,弱弱的問:“警……警察同志,是……是不是我家男人犯事了?”
“那倒沒有。”顧晨搖搖腦袋。
“那……那你們干嘛站在我家門口?”女子也是不太放心,再次詢問了一遍。
袁莎莎見中年女子可能是誤會,這才努力道明緣由:“是這樣的,我們在找這個人。”
說話之間,袁莎莎將手機相冊里趙波的圖片拿出,亮在中年女子面前道:“他是一家婚戀網站公司的員工,居住地址寫在這里,但是我們找遍了所有住戶房間,都沒有人認識他,不知道你認不認識?”
“他呀?”女子看到趙波照片,頓時嗯道:“我見過,但不認識。”
“你見過?”先前還看向他處的顧晨,在聽見女子的回復后,直接扭過頭來,一臉驚詫道:
“也就是說,這個叫趙波的男子,的確住在這棟樓?”
“對呀。”中年女子繼續點頭。
“不可能啊。”盧薇薇搖搖腦袋,也是一臉狐疑道:“我們剛才問過了這里的所有住戶,包括你老公,他們都說沒見過這個人,或者是對這人沒印象,可他又怎么可能住在這里?”
“對呀。”袁莎莎也感覺不可思議,直接確認著說:“這里的所有住戶都說不認識,那你為什么還要說他住在這里呢?”
大家的疑問并不是沒有道理。
畢竟趙波住在這棟樓,可這棟樓的住戶都有否認,而且這里的住戶都不是一套房子進行分租,因此中年女子的回答讓眾人有些懷疑。
“害!”見大家搞不清楚狀況,中年女子指了指樓頂方向,說道:“那你們有沒有去樓頂看看?”
“樓頂?你是指天臺?”顧晨問。
“對呀,我當時也不敢相信,有人經常從天臺下來,我就碰見過他幾次。”
“后來吧,有一次我在樓道上又碰見他,看他提著許多老面饅頭走上樓頂,我實在忍不住,就問他是不是住在樓頂,他說是。”
“我就出于好奇,爬上去看了一下,結果發現,天臺上的一處躲雨的閣樓那里,竟然鋪著一個床鋪,那個小伙就一直住在那里。”
“這也能住人?”盧薇薇有些不敢相信,但還是瞥了眼樓頂方向,這才快步的爬上樓梯。
其他人見狀,也都紛紛跟在身后。
中年女子怕警方不相信自己,也選擇跟了過去。
一行人,就這么來到了天臺的閣樓出口。
樓梯護欄在這里中止,一個鐵門關閉,但沒有上鎖。
而就在鐵門的一側,則是一張草席,卷著一床被褥。
周圍還擺著幾個方便面紙箱,里面是一些簡單的生活用品,還有一些用塑料袋包裝的食物垃圾。
看到這一幕,所有人都愣在當場。
大家怎么都不會想到,趙波竟然會住在這種地方。
要知道,前往天臺的閣樓,高度很低。
大家要躬著背,才能勉強站在閣樓上。
目測門高也只有一米五。
可就是在這種環境中,趙波竟然能住下,并且整棟樓的住戶都還沒見過他,這不由讓顧晨產生好奇。
“這家伙,是怎么做到的?”顧晨扭頭瞥了眼中年女子,也是走下幾個臺階,讓自己能夠站直身體,問道:
“他住在這里多久時間?”
“嗯……不是很清楚,但是感覺有一個多月吧。”中年女子說。
“一個多月?難道你們這棟樓的人,除你之外,就沒人知道他的存在嗎?”顧晨又問。
女子搖搖腦袋,確認著說:“就我知道,連我老公都不知道。”
“因為當時我不清楚他是什么人?感覺要是壞人那就麻煩了,所以我還是特別警惕的。”
“但是后來我發現,他的一日三餐,都是一些老面饅頭,和一些辣椒醬之類的食物,心里還是挺同情的。”
“而且他為了讓我給他保守秘密,還把自己的大學畢業證書拿給我看,告訴我他是應屆畢業生,畢業還不到一年。”
“因為之前來這邊找工作,一直都沒怎么賺到錢,后來因為一些原因,丟了幾份工作,現在口袋里也沒啥錢,所以只能來這蹭住。”
“這么慘?”聽著中年女子的解釋,盧薇薇簡直有些不敢相信。
好端端一個大學畢業生,竟然會淪落到住在這種老舊樓房的天臺閣樓。
雖然這里也能遮風擋雨,但是鐵門的縫隙很大,刮大風時,也是能感受到狂風的咆哮。
加上這段時間不斷降溫,大家實在很難想象,這么些天,或者說,他大學畢業之后的這段日子,都是如何生存的?
“不至于吧?”王警官想了半天,也是想不通趙波為什么會淪落如此?也是沒好氣道:
“他再怎么能力不行,也不至于連個像樣的房子也租不起吧?還每天吃那什么……老面饅頭對嗎?”
“對。”見王警官看向自己,中年女子也是確認著說:“我也問過他,為什么每天都吃饅頭?他說他現在沒錢了,交不起房租。”
“而且現在換了好幾份工作,但是都存不住錢,反正就感覺挺慘的。”
“我看他可憐,還經常會給他送一些吃的。”
“那他為什么住在這里一個多月,還沒人見過他?他是怎么做到的?”袁莎莎也十分好奇。
畢竟這人來人往的,碰見的概率還是挺高。
雖然說中年女子替他保守秘密,但也不見得就沒人見過他。
見袁莎莎提出質疑,中年女子繼續解釋:“我也問過他,有沒有其他人發現他住在這里?他說沒有。”
“為了避免被人發現,被人趕走,所以他一般天還沒亮就出門,然后深夜才回家。”
“而且上下樓梯都是小心翼翼,幾乎都不會發出任何動靜,所以大家才一直沒注意,原來這個天臺的閣樓還住著人呢。”
“而且為了避免我老公說漏嘴,我甚至都沒有把他住在閣樓上的事情說出去。”
聽聞中年女子的說辭,顧晨也是默默點頭,感覺有點意思。
于是又問女子說:“也就是說,這個單元,除了你,沒有第二個人知道趙波住在這里對嗎?”
“對的呀,除了我沒人知道。”中年女子說。
“好的。”顧晨雙手抱胸,在短暫沉思了幾秒后,這才又道:
“可是他現在要自殺,你知道他可能會出現在哪里嗎?”
“自……自殺?”聽聞顧晨的說辭,中年女子直接愣住:“他他……他為什么要自殺啊?他……”
話音落下,中年女子聯想到這種糟糕的居住環境,還有落魄的趙波,似乎這樣的生活,也的確讓人挺沮喪的。
于是中年女子又道:“難道是因為生活一直不如意,所以才萌生了自殺的念頭?”
盧薇薇選擇點頭承認,也是解釋著說:“實話告訴你吧,趙波所工作的那家公司出事了,被工商和稅務局給差了,估計得黃了。”
“這么說來,他又失業了?”中年女子也是一臉感慨。
之所以要加個“又”字,那是因為中年女子非常清楚,趙波在此之前,已經換了好幾份工作,似乎都不如意。
所以失業對于趙波來說,幾乎是對他心理和身體的各種摧殘。
或許,他快被這壓力擊垮,就快堅持不下去了。
“那這可怎么辦?我也不知道他現在什么情況?”聽著趙波目前的狀況,中年女子頓時也開始焦慮起來。
顧晨也沒多想,直接開始在趙波睡覺的地方翻找起來。
但非常遺憾,幾乎是找不到任何線索。
于是顧晨又推開天臺大門,直接帶著眾人走上天臺。
這里種植著許多花花草草,老舊的隔熱層,許多隔熱板都處在損毀狀態。
顧晨沿著樓頂天臺的邊緣,開始尋找起來。
感覺這家伙應該就在附近。
至于跟母親告別,想必趙波也有些不舍,但現在對生活似乎已經失去希望。
可顧晨必須首先找到他,其次才能拯救他。
對于處理這種警情,顧晨還是有著相當的經驗。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大家站在天臺的中央,所有人都不知所措。
而就在大家反復搜尋無果,聚在一起小聲議論時,顧晨開啟大師級觀察力,突然發現,遠處的一座廢棄水塔上,似乎出現了一個人影雛形。
但是由于逆光的緣故,顧晨也看不太清楚。
想到現在情況緊急,顧晨決定不放棄任何嘗試,當即便開啟了自己的視覺剪輯技能。
隨著腦海中視覺剪輯技能的開啟,顧晨用意念對著水塔頂端眨眼兩下。
隨著“咔嚓”一聲響,水塔頂端的畫面,突然在顧晨腦海中變成一張高清圖片。
動聽的機械女聲也突然啟動。
顧晨的面前,突然出現儲存和分析選項。
于是顧晨果斷選擇了分析。
“你已選擇分析。”動聽的機械女聲回復著說。
隨著腦電波在不斷翻涌,各種數據流也開始躁動起來。
沒過多久,動聽的機械女聲便傳來回應:
“分析結果,60為人員,20為植物,15為動物,5為其他。”
隨著機械女聲的分析結果不斷出爐,顧晨這才驚喜發現,系統判定的最大概率,竟然是人員?
“所以說,水塔頂端的那個黑影,有可能就是趙波?”
“分析結果,建議選擇最大概率。”動聽的機械女聲再次從顧晨的腦海中傳來回應。
“那就試試吧,只能司馬當做活馬醫了。”顧晨現在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既然系統判定水塔頂端的黑影就是人員,那自己也需要過去求證一下。
見顧晨一直抬頭仰望的看向遠處一座高聳老舊的水塔時,盧薇薇也湊到顧晨身邊,用葫蘆娃千里眼的的瞭望姿勢,對著水塔方向看上兩眼。
可很快,陽光的照射,讓盧薇薇閉上眼睛,她也是好奇問顧晨道:“顧師弟,你發現什么了?”
“水塔上面好像有人。”顧晨說。
“水塔上面有人?”盧薇薇努力再次看向水塔方向,但依然被陽光的照射而選擇放棄,也是沒好氣道:
“這陽光照得什么都看不清楚,你能看清?”
“我能看清,咱們現在得立刻行動起來,是不是趙波,過去查證一下就清楚了。”顧晨現在也不想過多的解釋,就想盡快找到趙波。
要知道,趙波現在相當危險。
時刻處在殞命的邊緣。
王警官和袁莎莎,見顧晨和盧薇薇準備前往水塔方向,王警官也是湊過來問:“是水塔上有人嗎?”
“目前還不清楚,過去看看再說吧。”顧晨邊走邊道,也是在爭分奪秒。
“老王還不跟上?”盧薇薇瞥了王警官一眼,立馬跟上了顧晨的腳步。
隨后是袁莎莎。
王警官感覺自己被拋棄,趕緊跟上眾人步伐。
大家一行人坐上警車,根據導航,在經過幾條狹窄道路之后,來到了一片工業廠區。
這里原本是一座國企工業園,在經過幾十年的發展之后,老舊廠區早已拆遷。
目前園區由圍墻圈住,內部的老舊建筑,也基本在上個月全部拆除,唯獨還剩下這一座高聳的老舊水塔,還依然屹立在廢棄園區的中央位置。
這座水塔主要由水柜、基礎和連接兩者的支架組成。
在幾十年前,一般用作居民區里蓄水作用,有些還是水廠生產工藝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
這些水塔,在幾十年前的江南市隨處可見,但是現在還能看見的已經少之又少,也是一個時代發展的縮影。
而這種江南市幾十年前普遍存在的水塔,一般也是用于儲水和配水的高聳結構,用來保持和調節給水管網中的水量和水壓。
在工業與民用建筑中,水塔是一種比較常見而又特殊的建筑物。
它的施工需要特別精心和講究技藝,如果施工質量不好,輕則造成永久性滲漏水,重則報廢不能使用。
而且水塔按建筑材料分為鋼筋混凝土水塔、鋼水塔、磚石支筒與鋼筋混凝土水柜組合的水塔。
而在這座廢棄園區中的水塔,顯然是質量過硬的代表。
經過幾十年,卻依然堅固。
而如今這座水塔,已經穿越幽靜的歲月,沐浴著和煦的春風與落日余暉,揭開它在歷史的時間河流中昔日的鉛華。
淺吟低唱,隱匿在一段歷史塵封中的工業宏圖。
不少植被已經將水塔的下部結構給覆蓋,因此水塔距離地面的一段安全距離,此刻卻被這些莖藤給覆蓋。
原本需要用梯子爬上的最底層部分,現在直接攀爬植物就可以上去。
顧晨曾經在許多本地的攝影作品中看到過這座水塔,可以說,這里是復古寫生的極好去處。
而且如果能登上這40多米高的水塔眺望,那么南來的江水,將像天宮灑落人間的玉帶,蜿蜒而行,滾滾滔滔,穿城而過,整個江南市芙蓉老區美景也將盡收眼底。
而且當年從江南市的很多方向都能看到這座水塔的雄姿。
當顧晨、盧薇薇、王警官和袁莎莎來到水塔圓柱型地基面前時,突然感覺塔身龐大。
盧薇薇抬頭仰望,整個人瞬間就不好了:“我的天吶,這也太高了吧?這不是膽大的家伙,誰敢就這么爬上去?”
“所以說,趙波或許就在上面。”顧晨在觀察完水塔下方的結構時,也確定了普通人是可以從水塔底部,爬上基礎樓梯的可能。
王警官有些膽寒道:“這么高,雖然上面的鋼結構樓梯看上去銹跡斑斑,但很結實,可要這么爬上去,感覺人都得嚇到腿軟吧?”
“不用往下看,就不會有恐高的危險。”顧晨也是解釋著說。
為什么顧晨不怕?
因為顧晨在讀小學一年級的時候,就敢從學校附近的消防大樓,也就是現在通常所說的消防隊訓練樓的四樓窗戶,直接在沒有任何防護工具的情況下,伸手扶住鋼管,一劃到底。
當年的消防隊,訓練場地設在居民區邊緣,主要服務員一家大型國有化工廠。
因此放學之后,這里就成了顧晨和小伙伴的有了場所。
為此顧晨的童年,也經常會跟消防隊隊員一起訓練玩耍。
在當時的訓練大樓四樓,四面八方都是平板的窗戶,并且沒有安裝玻璃。
一年級的顧晨踩在窗戶踏板之上,看著四樓的高度,伸手還不能握住從天臺直落地面的鋼管。
但就是這樣,顧晨利用雙手瞄準,身體前傾,再用雙手握住鋼管的辦法,能夠成功夾住鋼管,直接滑落到地面位置。
并不是顧晨厲害,而是環境釋然。
當年那些一年級的小朋友,幾乎50都敢這么做,而當年的消防員也非常奇葩,竟然沒有任何人勸阻,反而還會給大家表演攀爬,和孩子們打成一片。
和現在祖國的希望相比,那時候讓顧晨鍛煉了足夠的膽量。
似乎在小學一年級時,不敢從消防隊訓練樓四樓的窗臺,扶住鋼管劃到一樓,那都是一件很丟臉的事情。
從那之后,顧晨便開啟了攀爬巔峰。
各種廠區的大樓,邊緣的各種鐵梯都成了顧晨童年的樂趣。
幾十米高的廠房樓頂,常常成為顧晨和小伙伴們游戲的場地。
這也是為什么顧晨的攀爬技術,在警隊通常都是名列前茅。
因為在顧晨小學一年前開始,就已經達到了許多成年人不敢到達的水準。
勇氣,幾乎是從小具備。
而當年那些小伙伴,也都大多進入了部隊和警隊,將自己上交給了國家。
所以,在眾人當中,當盧薇薇,王警官和袁莎莎,還在為塔高約四十余米而發愁時,顧晨已經有所行動。
在利用了植物莖藤的輔助,爬上了水塔的基礎結構后,顧晨開始在塔內一米多寬的旋轉樓梯上快速攀爬。
而這個一米多寬的旋轉樓梯,也是直通塔內最高層。
從最高層到塔頂,翻過孔洞,到達寬闊的塔沿,然后順著垂直在塔外的鋼扶梯,攀登而上,才可以爬入塔頂的蓄水池。
而這段距離,也大約有七八米高,整個身體懸空,得靠手腳交替攀爬才能上去。
因此沒有一點膽量,普通人還真不敢嘗試。
而登上塔頂,就能將整個江南市芙蓉老區的景貌盡收眼底,這是顧晨當年攀爬其他水塔的經驗。
然后就當顧晨計劃好相關步驟,準備按部就班的爬上塔頂時,卻突然被底下的盧薇薇叫了一句。
“顧師弟。”
顧晨停住手腳,低頭一瞧,自己距離地面的盧薇薇,已經有將近十米的距離。
此時的盧薇薇、王警官和袁莎莎顯得有些渺小。
“怎么了盧師姐?”顧晨雙手緊緊抓住盤旋鐵梯的護欄,問道。
“你就這么上去了?不需要準備一些護具鎖扣之類的嗎?”盧薇薇看顧晨動作靈敏,三兩下就爬上十幾米距離,心中不由咯噔一下。
顧晨搖搖腦袋,說道:“我小學一年級的時候,就爬過這種建筑,問題不大,當年都沒事,更何況現在。”
“真的假的?”王警官聞言顧晨說辭,整個人也是目瞪口呆:“小學一年級你就敢這么爬?”
“沒錯,所以不用擔心,你們就待在下面,不要上來,否則上來容易,下去的時候,沒點心理承受能力,估計你們的雙腿會不停使喚。”
顧晨也并沒有危言聳聽,當年就有不少小伙伴,上去的時候興高采烈,可下去的時候卻應為距離地面太高,而且周圍沒有任何防護,而出現恐高癥狀。
最后不得已,只能一點一點的挪下水塔,費時費力。
畢竟這跟在警隊訓練時,方方正正的訓練樓不同,警隊訓練還有防護繩,而這些都需要徒手攀爬。
盧薇薇原本也想跟著顧晨一起上去,可想到萬一給顧晨添堵,反而麻煩。
于是在下面大喊一聲:“那你注意安全,我們就不上去了,畢竟這盤旋鐵梯,也只能容納一個人進退。”
這是盧薇薇跟王警官和袁莎莎商量的結果。
顧晨聞言,也是回應著說:“我知道,你們就待在下面,我一會兒就下來。”
話音落下,顧晨不再估計下邊的情況,開始抬頭看向前方,動作熟練的扶住旋轉鐵梯護欄,小心謹慎的攀爬上去。
顧晨動作自帶節奏,每一步都必須要保證有其中一只手扶住護欄,雙腿才能先前移動。
當年攀爬這種水塔,顧晨也并沒有爬到水塔頂端,也只是爬到了旋轉樓梯的三分之二處。
由于被大人發現,這才中止了攀爬。
當年由于身體瘦小,這一米多寬的旋轉鐵梯,護欄顯得很有安全感。
而現在人高馬大,一米寬的旋轉鐵梯,就顯得安全系數沒那么高。
但也不至于不敢攀爬。
沿著一米多寬的旋轉樓梯,顧晨開始拋開雜念,調整呼吸,一步一步的直通塔內最高層。
從最高層到塔頂,顧晨繼續翻過孔洞,到達寬闊的塔沿,然后順著垂直在塔外的鋼扶梯,顧晨繼續攀登而上,準備直接爬入塔頂的蓄水池。
這段距離有七八米高,期間顧晨整個人身體懸空,得靠手腳交替攀爬才能上去。
顧晨屬于在鐵梯內部反方向攀爬,這樣安全系數更高一下。
偶爾看向地面,此時的盧薇薇、王警官和袁莎莎,已經成了三個渺小的黑點。
而耳邊全是風聲,似乎比地面刮得更加猛烈。
攀爬所產生“咚咚”的動靜,將不少鐵梯上銹跡斑斑的鐵銹給震落下去。
但同時,顧晨也發現,在自己攀爬鐵梯的不少位置,都有被抹掉的銹跡。
很顯然,最近的確有人爬上過水塔頂端。
也就在顧晨努力爬上水塔的蓄水池頂端時,這才發現,自己的手腳有些酸痛。
這樣的重復動作,似乎已經消耗了自己的大量體力。
但顧晨趁著最后一口氣,終于爬上蓄水池,也是趴在塔頂,一點一點的挪向中心位置。
而此時此刻,蓄水池另一處邊緣地帶,一個年輕男子的背影正出現在顧晨面前。
男子也是扭頭一瞧,頓時一臉驚疑道:“你竟然可以爬到這里?”
“沒什么不可以的。”顧晨努力站直了身體,也是拍了拍雙手和身上的鐵銹,淡淡說道:
“你可以,我也可以,你應該就是趙波對吧?”
顧晨看出了男子的面容跟照片中的趙波非常相像,所以一眼便認出了趙波。
趙波看著顧晨這一身警服,頓時也清楚了顧晨此次前來的目的,不由冷哼兩聲,說道:“是我媽報的警吧?”
“不管誰報的警,你現在得跟我下去。”顧晨話音落下,便要嘗試接近趙波。
但趙波卻突然情緒激動起來,直接將身體往水塔蓄水池邊緣移動了一下,警告著說:“你別過來,你要再敢過來,我就從這跳下去。”
“你冷靜一下。”顧晨聞言,立馬停住了腳步,感覺趙波此時還沒有穩定情緒。
或許趙波坐在水塔頂端的蓄水池邊緣,也一直在猶豫。
這個高度,足以讓任何人畏懼,光是這幾十米高度懸空的壓迫感,加上各種強風的吹拂,就足以讓人心生膽寒。
顧晨也從來沒有攀爬到水塔的蓄水池頂部,而這次為了找趙波,自己也是完成了兒時的夢想。
可現在顧晨又遇到另外一個難題,那就是趙波現在該如何帶回的問題。
顧晨努力平復下心情,也是就地盤坐在與趙波五六米的距離,說道:“自我介紹一下,我是芙蓉分局刑偵隊的顧晨,我們可以聊聊嗎?”
“有什么好聊的?”趙波扭頭看向顧晨,雙腿懸空。
但顧晨從趙波瑟瑟發抖的身體可以看出,其實趙波此刻也怕了,也在猶豫。
這給了顧晨跟他溝通的機會。
可一直讓趙波這么坐在水塔頂部蓄水池邊緣,雙腿懸空,時間一久,趙波的身體肯定會出現僵硬或者不聽使喚的情況。
為了避免趙波因為身體顫抖而失足墜落,顧晨只能選擇戰略性后退幾步,身體開始往后方挪動,這才又道:“我現在已經往后退了,你可以嘗試往里邊挪一挪。”
顧晨在給趙波臺階,但趙波此刻卻不肯讓步。
“你什么情況,能跟我說一說嗎?”顧晨將執法記錄儀調整到最佳角度,這才運氣平衡的問他。
“沒什么,只是沒臉見家人。”趙波此刻一臉沮喪。
顧晨甚至能夠通過大師級觀察力,看清趙波臉上的兩道淚痕。
很顯然,趙波獨自坐在這里,似乎是痛哭過的。
但至于趙波就這么呆呆的坐在這里,到底有多久時間,顧晨現在也不清楚。
只是感覺趙波現在的狀況非常糟糕。
“吃點東西嗎?”顧晨從口袋中掏了掏,發現盧薇薇給自己的士力架還在,便拿在手中作為誘餌。
趙波似乎也是餓得有些頭昏腦漲,看到顧晨手中的食物,不由抿了幾下干裂的嘴唇。
“這東西現在歸你。”顧晨見趙波現在有些動心,故意將士力架丟在面前,距離趙波三分之二的位置。
這樣一來,既能保證距離趙波足夠近,還能讓趙波接觸自己接近他的戒心,進而從邊緣地帶爬過來,以至于來到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
畢竟,顧晨首先要解決的問題,就是趙波身體僵硬,隨時容易墜落的危險。
趙波在猶豫的幾秒后,通紅的雙眼也緊緊盯住面前的士力架。
似乎現在頭腦一片空白,看見食物就想立刻擁有。
也顧不得太多,在盯住顧晨觀察幾秒后,發現顧晨并沒有靠近的舉動,他這才緩緩移動那僵硬的身軀,讓身軀開始躺靠在蓄水池上。
再然后,身體不斷挪動,伸出雙手,將面前的士力架拿在手中。
顧晨看得出,趙波此刻已經體力耗盡,甚至連站起身的力氣都沒有。
只能靠挪動身軀來拿取食物。
撕開包裝,趙波便開始狼吞虎咽。
這一幕,看得顧晨有些心疼。
明明是天之驕子,可現在卻偏偏淪落到如此地步。
顧晨很難想象,發生在趙波身上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以至于讓他能夠爬到這么危險的高度?
“慢點吃,我這還有水。”見趙波現在口干舌燥,顧晨直接從警用裝備中取出警用水壺,小心翼翼的放在跟前。
利用水塔蓄水池頂部的斜角,輕輕將警用水壺一推。
水壺沿著斜角向下滑落,直接劃到了趙波面前。
狼狽不堪的趙波,這才抬頭看了眼顧晨。
他沒有說話,直接將警用水壺打開,咕嚕咕嚕的猛灌幾口。
顧晨眉頭緊蹙,也是淡淡說道:“我知道關于你的一些事情,你剛畢業不久,換過幾份工作,目前就職于江南姻緣婚戀網站。”
“但很不幸,因為公司涉及一些違法活動,目前正在接受整改調查,所以,你等于是基本上丟掉了這份工作。”
“看來你調查的挺仔細嘛。”聽顧晨一說,趙波頓時眉頭緊蹙,也是哼笑著說:“我就是個十足的失敗者,從畢業只有才明白,原來我當初的那些所謂的自信心,根本不堪一擊。”
“都說社會是個大染缸,從走出校園的那一刻,就要面對狂風暴雨,但我沒想到,我會如此狼狽。”
搖了搖腦袋,趙波的眼淚已經止不住的向往流出。
顧晨也是默默點頭,附和著說:“你說的很有道理,其實小時候,我也常羨慕天生聰明,做什么事都不費勁的人,后來我才知道,原來勤奮和專注才是世界上最寶貴的天賦。”
“你現在剛畢業,缺少的是工作經驗,但是在某一行業內不斷深耕,你會成為這方面的專家,這些專注之后所帶來的能力,將是你最寶貴的財富。”
“道理我都懂。”聞言顧晨說辭,趙波也是默默點頭,哽咽著說:
“其實我不想內卷,真的,不想內卷,不代表我不想努力。”
“可為什么我們必須拼命奔跑,才能停留在原地?”
幽幽的嘆息一聲,趙波繼續猛灌一口水,這才又道:
“之所以我想說這些,是因為去年的這個時候,我剛畢業,正躊躇滿志準備著簡歷的我,怎么也想不到,原來很多公司的招聘要求,居然同時寫著‘應屆生’和‘有工作經驗’。”
“可應屆生怎么會有工作經驗?哪怕是在校期間做兼職,也不可能滿足這些用人單位所謂的‘工作經驗’。”
頓了頓,趙波也是沮喪著臉道:“可好不容易找到一份互聯網工作,可光是通勤就要一個小時。”
“下班后看到同事都還在,我自己也不好意思走,硬是跟著一起加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