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內,突然間變得安靜起來。
先前還各種嚷嚷的情況不復存在。
顧晨手里的王牌還有許多,幾乎都可以應對孫海芳的各種反駁。
以至于到最后,蘇海芳壓根就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腦海中也沒有準備一些反駁的理由。
可現在,顧晨團隊拿出高壓態勢,各種證據也是接踵而至。
孫海芳此刻的心理防線早已崩潰,眼淚也止不住的往外流,可就是沒有回復顧晨。
盧薇薇有些看不下去了,也是一拍桌子,沒好氣道:“孫海芳,我問你,孫蕓梅是不是你親姐姐?”
孫海芳沒有說話,但卻是默默點頭。
“那既然是你親姐姐,你又為什么要這樣對她?你們把她藏在哪里?”盧薇薇繼續追問。
而此刻的孫海芳,也是吸了吸鼻子,更咽著抬頭:“我不知道,這件事情本不該發生,我們也沒想到,事情竟然會發展到這種程度?”
見孫海芳有悔改的意思,也在主動交代問題。
于是顧晨趕緊追問道:“這件事情應該是你跟吳奇一起合謀,又大費周章的給我們警方下套,很顯然,你們已經確定,我們根本就找不到孫蕓梅,因此才會讓你假裝孫蕓梅的身份,給我們上演了一出人口失蹤的鬧劇。”
“對。”面對顧晨的疑問,此刻的孫海芳也不再隱瞞,直接脫口而出道:
“你們的確已經找不到我姐姐孫蕓梅,因為,我姐姐已經死了。”
“你說什么?”王警官聞言,也是眉頭一挑,身體前傾問道:“你說你姐姐孫蕓梅已經死了?這是怎么回事?”
“都怪我。”孫海芳此刻的精神,已經接近崩潰狀態。
之前各種繃緊的神經,顯然讓孫海芳有些疲憊。
她不想再裝了……
這些天,似乎每天都在煎熬。
而且眾人也可以看出,孫海芳的心理承受能力,顯然不足以讓她隱瞞下去。
如果說,北嶺寺院的吳奇,還能利用自己大師的身份,讓眾人對他所說的一切都抱有相信的態度。
那么現在的孫海芳,顯然沒有這種身份加持。
“孫海芳。”顧晨抬頭盯著孫海芳,也是語氣輕柔的問她:“你慢慢說,把事情都交代清楚。”
“你姐姐孫蕓梅,到底是怎么死的?你把話說清楚。”
更咽了一聲,孫海芳吸了吸鼻子,也是嘆息著道:“這件事情從頭到尾都怪我,是我無理取鬧。”
見孫海芳說話停頓,盧薇薇趕緊催促:“然后呢?”
“害!”幽幽的嘆息一聲,孫海芳抬頭看著面前的眾人。
頭頂上的燈光,似乎讓她眼神迷離,不由回想起之前的事情,也是喃喃說道:
“這件事情,還要從年前說起,你們現在已經知道了,吳奇跟我,以前是處過一段時間的感情。”
“不過后來我們分開,責任也并不怪我,只怪吳奇朝秦暮楚。”
說道這里,孫海芳不由更咽了一聲,似乎自己慢慢的委屈。
由于顧晨對于吳奇的了解,也僅限于這幾次接觸。
所以顧晨對于吳奇,也只能做到一個大概的了解。
在普通民眾看來,這是一個可以給你提點的大師,加上吳奇在當年那個年代,也是大學生,本身對于同齡人來說,他就是高智商的存在。
加上又懂一些心理學知識,因此才能在同齡人中,善于洞察人的內心世界。
也正是因為熟悉心理學,在這些同齡人老板,甚至后輩面前,他才能利用自己的心理學知識,給人各種開導。
這放在當今這個社會,其實吳奇起到的作用,更像是心理學老師。
只不過身份的緣故,有北嶺寺院的加持,再加上自己僧人的身份,才讓這種崇拜到達了一定巔峰。
加上吳奇善于營銷自己,利用自己在商場上建立人設的那一套本領,迅速圈粉了一大批迷途者。
因此顧晨對于只見過幾次面的吳奇,不能說完全了解。
畢竟了解一個人,你不光只能從現在去了解,你還得了解這個人的過去。
很顯然,這趟清河鎮是沒白去的。
不僅從孫桂花老太太那里得知,關于孫蕓梅孫海芳兩姐妹的過去,還牽扯出吳奇跟兩人有著不清不楚的關系。
這方面幫了顧晨大忙。
至少顧晨從側面了解到,孫海芳就是一個十足的大騙子,幾乎把所有人都帶坑里。
再加上吳奇的同流合污,這才讓大家的案件調查,險些陷入死胡同,甚至按照孫海芳和吳奇的想法去調查。
看似順利,但實則是落入到兩人布設的陷阱。
可現在,許多證據擺在面前,孫海芳現在也沒轍,關鍵是沒有反駁的理由。
一個人做過哪些事?其實跟她接觸過的人都會有印象。
就比如孫海芳善于冬泳這件事情,她想賴也賴不掉,多少雙眼睛看著呢。
這也是為什么顧晨團隊要去調查的原因,因為必須要驗證孫海芳從監控失蹤后可能出現的金蟬脫殼行為。
但現在,大家顯然已經抓到了問題的關鍵。
“孫海芳,繼續說下去。”王警官見孫海芳欲言又止,也是敲著桌子繼續提醒。
孫海芳默默點頭,繼續更咽著說道:“當年他吳奇追求過我姐姐,可是我姐姐孫蕓梅并不喜歡他,感覺他心機太重。”
“雖然有些本事,在社會上也有一定的地位,可我姐就是不喜歡。”
“后來,我姐通過同學認識了一位歸國華僑,也就是她后來的丈夫。”
頓了頓,孫海芳抬頭又道:“警察同志,你們要知道,在那個年代,你們知道‘歸國華僑’這四個字意味著什么嗎?這種身份,幾乎是要被人仰視的。”
“尤其那個歸國華僑,還英俊瀟灑,為人和善,很有素質。”
“這種身份加上這種性格,很快就俘獲了我姐的心,我姐孫蕓梅死心塌地要跟他在一起。”
“那后來呢?”顧晨一邊做著記錄,一邊繼續追問。
“后來?”孫海芳抬頭看著天花板,短暫回想了一下,這才又道:“后來,我姐準備跟那個歸國華僑在一起。”
“可那個時候,吳奇也在瘋狂追求我姐,在得知我姐喜歡那個歸國華僑之后,因此心生嫉恨。”
“但感情的事情是無法勉強的,最終,我姐如愿以償的嫁給了那個歸國華僑,住進了老別墅里。”
“你姐夫家里到底什么身份?那個年代就能住進大別墅?”王警官對此十分好奇。
畢竟,不說以前,就是現在能住進別墅的人,那也是有著豐厚的家底。
可年代一換,要知道,在那個還不發達的年代里,就能住進一套大別墅,可見這人的身份地位很不一般。
孫海芳也是咧嘴笑笑,不由分說:“我姐夫一家人,都是高級知識分子。”
“姐夫的父母,都是做科研的,不是在魔都,就是在京城。”
“而江南市當年為了引進一批高級知識分子,來替城市做貢獻,就在現在的安心小鎮那頭,新建了一批別墅區,專門提供給這些引進人才。”
“因為在安心小鎮附近,就有當年的科研機構,所以我姐夫一家,才能住進別墅。”
“加上姐夫的老家,也就在吳家巷子附近,所以他們一家人還是愿意住在這里的。”
“等一下。”聽到這里,顧晨突然停筆,也是抬頭看著孫海芳問:
“孫海芳,你之前說,你姐夫是出國之后,就再無音訊,甚至有人說他已經客死他鄉,又說他已經拋棄了你姐,這些都是你之前告訴我們的,沒錯吧?”
“嗯。”孫海芳微微點頭。
“那事實真相到底是怎么回事?還有,幾人這套房子,是你姐夫的家,那你姐夫的家人呢?他父母不是經常在魔都和京城往返嗎?還是說也已經回到江南市?”
面對顧晨的提問,孫海芳只能選擇搖頭嘆息。
盧薇薇有些焦急,也是追問著說:“到底怎么回事?”
“是因為,我姐夫家中出現變故。”孫海芳低著腦袋,也是唉聲嘆氣,說道:
“那一年,我姐夫的父母在前往杭城的路上出了車禍,兩人當場死亡。”
“由于當時那個年代,我姐夫家里并沒有安裝電話,加上我姐又在工作單位抽不開身,所以一時間難以跟我姐取得聯系。”
“那時候我姐夫也正好在杭城那邊處理善后,可是由于我姐夫的其他家人和親戚,很多都在國外,尤其是爺爺奶奶都在國外。”
“所以,我姐夫需要帶著父母的骨灰回去,后來姐夫寫了一份加急的信件,寄回家里,想告訴姐姐事情的真相,并且留了一個緊急聯絡的電話號碼。”
“讓我姐姐看到信件之后,立馬回電過去,他會在每天晚上7點左右等電話。”
“這么麻煩?”盧薇薇聽到這里,也是不由感慨。
王警官則是干咳兩聲,提醒盧薇薇道:“在那個年代,一個城市也沒多少地方有電話,這東西是稀罕物,聯絡基本靠寫信。”
“是啊。”聽王警官這么一說,孫海芳也是默默點頭,附和著說:
“那時候聯絡都是靠寫信,只有一些重要的單位,才有電話機,所以聯絡起來很不方便。”
“可是那時候情況緊急,也沒辦法,家里那邊也沒電話,我姐夫只能靠在處理善后的第一時間,寫信給我姐,希望告訴我姐那頭發生的情況,并且讓我姐第一時間聯系到他。”
“那后來呢?你姐并沒有受到那封信對嗎?”顧晨問。
孫海芳默默點頭:“是的,那封信是已經寄到了,但是那段時間,我姐正好在清河鎮老家。”
“也正好是我在給我姐看房子,卻也以為發現了這封放在門口的信件。”
“所以,出于好奇,我將信件撕開,發現了姐夫那頭發生的事情。”
“可是,好巧不巧的讓路過的吳奇碰見,因此他也得知了那邊的情況。”
顧晨做著筆錄,也是抬頭問道:“可這跟后來發生的事情,有什么牽連?”
孫海芳搖搖腦袋:“就是這件事情埋下的隱患,因為吳奇知道,我姐夫要去趟國外,所以他認為這是一次很好的機會。”
“機會?什么機會?”王警官不由疑惑。
感覺這吳奇肚子里藏著什么壞水?
孫海芳幽幽的嘆息一聲,也是冷哼的笑笑:“你們可能不知道?吳奇因為我姐姐孫蕓梅跟我姐夫在一起,一直耿耿于懷,認為是我姐夫橫刀奪愛。”
“可那時候,我姐夫的身份是歸國華僑,還是科研人員。”
“所以,兩人的差距可謂是天差地別,沒有可比性,我姐選擇姐夫,那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這點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可吳奇卻一直懷恨在心,所以在看到這封信件的同時,讓我不要告訴我姐。”
“等一下。”聽到這里,正在電腦上做著記錄的袁莎莎也是一臉遲疑,問孫海芳:
“吳奇對你姐姐嫁給你姐夫懷恨在心,可你又是怎么回事?為什么你不告訴你姐?”
“是也因為……”說道這里,孫海芳慚愧的低下腦袋,也是耿耿于懷道:
“是因為,我也喜歡我姐夫。”
“啥?”聽到這里,盧薇薇不由一愣:“你也喜歡你姐夫?你有沒有搞錯?他是你姐夫,你這樣對得起你姐嗎?”
“對不起。”孫海芳搖搖腦袋,也是落魄的說道:“因為姐夫的高光身份,讓我一直都很崇拜。”
“尤其是在那個年代,他就可以住進大別墅,讓我很羨慕。”
“所以每次去我姐家做客,我都羨慕自己有一天,也能住進這樣的房子,我一直在這樣幻想。”
說道這里,孫海芳眼淚也是止不住的往外流,心里也是不平衡道:
“為什么?為什么我們長相一樣,但我姐跟我的命運就天差地別呢?”
“為什么她學習成績那么好?可我卻是學渣呢?為什么人人都喜歡我姐?都夸我姐有出息?可有誰想過我的感受?”
“同樣都是一個爹媽生的,我姐的命就那么好,找了一個這么好的老公,而我卻只能每天跟著一群沒本事的男人待在一起,我不甘心啊。”
說道最后,孫海芳直接雙手捂臉,感覺命運對自己不公。
顧晨與身邊同事對視一眼,也是看向孫海芳道:“你想知道為什么?那我來告訴你好了,因為你姐孫蕓梅足夠努力。”
“你在跟外頭那群小伙伴盡情玩耍的時候,你姐在努力學習,從那一刻開始,你們的命運就已經在發生改變。”
頓了頓,顧晨又道:“雖然我沒有經歷過那個年代,但是從我爸媽口中得知,那個年代,對于知識改變命運,還是有用的。”
“那個年代,文盲很多,而國家社會發展,又急需要一批知識人才,所以在那個年代,但凡你要是識字,你要是會寫文章,那都能混上一個不錯的崗位。”
“所以,你姐孫蕓梅,也是趕上了發展快車,可你有想過,你當時在干什么?”
被顧晨這樣一個后輩“教訓”,孫海芳心里也不是滋味。
但孫海芳非常清楚,顧晨說的一點沒錯,也是點點頭,主動承認道:
“我知道,我技不如人,我就是天生懶惰,想著天上掉餡餅。”
“所以我知道,我不能成為像我姐那樣的人,但我的長相跟姐姐一樣,這是我的優勢。”
頓了頓,孫海芳也是淡然說道:“我記得有一次,姐姐出去采購糧食,我待在姐姐的別墅里,心血來潮,就跑去姐姐房間,穿上姐夫從魔都給她買來的新潮衣服。”
“那是我第一次看見,如此新潮的裙子,當時把我羨慕的不信,我就穿在身上,對著鏡子各種臭美。”
更咽了一聲,孫海芳也是嘆息著道:“可是后來,姐夫正好回家,看見房間里穿著裙子的我,誤以為我就是姐姐。”
“所以放下包,就要去房間跟我親近。”
“呃!”聽到這里,盧薇薇感覺有些尷尬,于是又問孫海芳:“所以……你跟你姐夫?”
“沒有,我們并沒有發生什么。”孫海芳也是趕緊搖頭,主動否認道:
“因為那時候,我穿著姐姐的衣服,加上我倆本就是雙胞胎姐妹,所以姐夫把我誤認為姐姐,也是情有可原。”
“可當姐夫從背后抱住我,看著鏡子里的我倆時,我突然感覺,我好像擁有我姐姐的一切,包括我姐夫。”
說道這里,孫海芳的情緒忽然激動起來,也是憤憤不平道:“為什么?為什么我生活那么艱苦?可我姐姐卻可以在這享清福?”
“那時候,我被這種感覺沖昏頭腦,但同時也嚇得不輕,所以我當時就有躲閃。”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我姐夫才發現情況不對,立馬松開雙手后退的問我是不是孫海芳?”
“我當時沒說話,嚇得直接跑出別墅,我感覺我對不起我姐。”
“可就在這個時候,卻被路過別墅門口的吳奇看見。”
“因為當時吳奇追求我姐失敗,只能選擇退而求其次,開始瘋狂向我示好,那時候,我們兩個也在談。”
“可是當他看見我穿著新潮的裙子,臉蛋通紅的從我姐的別墅里慌忙跑出來時,又看見從屋內追到門口的我姐夫,他頓時明白。”
“因為我姐去鄉下的事情,吳奇是知道的,也知道我在我姐夫家看見,所以就想過來看看,看看住在大別墅里是什么感受?”
“可他也沒想到,我也沒想到,我姐夫會突然提前回家,錯把我當做姐姐孫蕓梅。”
“所以吳奇認為是你姐夫在欺負你對嗎?”顧晨也是一些驚詫。
但孫海芳卻是默默點頭,主動承認道:“沒錯,當時那種情況,我那種不知所措的樣子,再加上我姐夫從屋里跑出來。”
“這一切發生是太過突然,吳奇當場就怒了,他認為我跟姐夫發生過什么,而我姐夫明明已經有了我姐,卻又跟我糾纏不休。”
“這種事情,吳奇絕對不能容忍,也是沖上去想要教訓姐夫。”
“怎么會這樣?”盧薇薇聽到這一切,也是扶額說道:“這種關系的確過于微妙,那你為什么不解釋清楚?”
孫海芳搖搖腦袋:“盧警官,這種情況,這種事情,你認為解釋有用嗎?”
“吳奇看到我那驚魂失魄的表情,從房間里跑出來,又看見有些衣衫不整的姐夫,你認為我的這種解釋,吳奇會相信嗎?”
“嗯,的確不信。”王警官也是默默點頭,就事論事。
感覺從常理來說,這種解釋過于微弱,根本很難讓人相信。
袁莎莎則是趕緊追問道:“那后來呢?后來有沒有打起來?”
“沒有。”孫海芳搖搖腦袋,也是實話實說道:“后來吳奇被我拉住,我怕事情鬧大,這才把吳奇拉進房間,把這件事情解釋清楚。”
“雖然姐夫極力道歉,也說明情況,但吳奇根本不信,讓認為我跟姐夫發生過什么,所以這件事情,也就是從那時候埋下的禍根。”
“怎么說?”感覺這其中還有貓膩,顧晨也是好奇追問。
孫海芳更咽了一聲,嘆息著說道:“從那件事情之后,我們所有人都隱瞞下來,姐姐也并不清楚,姐夫也不敢說。”
“可是后來,我慢慢喜歡上姐夫,感覺我也不差。”
“就這樣,這種嫉妒的心理,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變得有些可怕。”
“我甚至每次來到姐姐家中吃飯,都會幻想,或許我才是這個別墅的女主人。”
“所以,當我那天收到這封信件時,我并不想告訴我姐姐,因為我嫉妒,嫉妒她所擁有的一切。”
“所以,我將這封信件的事情隱瞞下去,并沒有告知。”
“可是吳奇不是也知道嗎?難道他也沒有透露出去?”盧薇薇問。
孫海芳哼笑著搖頭:“這家伙更狠,讓我沒想到的是,自從那件事情發生后,吳奇就一直感覺自己被戴了帽子,所以對姐夫也是一直懷恨在心。”
“要不是我以死相逼,他是根本不會善罷甘休的,可也恰恰是因為這件事情,讓他看見了報復機會。”
“你說什么?”聽到這里,顧晨緊蹙,不由抬起腦袋:“你說……吳奇要報復你姐夫?”
“嗯。”孫海芳微微點頭,承認著說:“這件事情,我也是后來才知道。”
“他吳奇那天也看見了這封信件,并且偷偷記下了我姐夫所在城市的地址和電話。”
“所以,他勸說我,不要告知我姐,說那家伙曾經欺負過我,我憑什么還要幫他傳話給我姐孫蕓梅呢?”
“我當時也是自私心作祟,就聽了他的鬼話,將這件事情隱瞞下去。”
“可不想,吳奇之后便消失了一段時間,也不知去向,他在那天夜里,只是說最近這段時間,可能要去異地城市辦點事情。”
“可具體去那座城市?辦哪件事情?他沒細說,我也不想多問。”
“嗯,所以他去了杭城,根據那封信件,去找你姐夫報仇對嗎?”王警官用腳指頭都能猜到。
“是的。”孫海芳并沒有否認,也是實話實說道:“他的確去了杭城,還根據信件的地址,找到了我姐夫。”
“我記得,再見到吳奇的時候,是在一個雨夜里。”
“當時我回到了老家清河鎮,一個人待在老屋里,可突然聽見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抬頭看著天花板,孫海芳也是陷入回想:“那時候,已經是大半夜了,這種敲門聲,就顯得極為詭異。”
“加上又是下雨天,所以我當時很害怕,趕緊下床,跑去廚房拿了一把菜刀,躲到門口問是誰?”
“可當聽見外頭是吳奇時,我這才沒好氣的打開門,還想抱怨他幾句,大半夜的來我家敲門。”
“可是……”
話說一半,孫海芳卻突然停止了說辭,整個人的表情也變得扭曲起來。
孫海芳雙手捂臉,也是痛苦不堪。
“怎么了?只是什么?”袁莎莎好奇問她。
孫海芳低頭擺手,也是短暫平復了一下心情后,這才說道:
“只是當我看見被大雨淋成落湯雞的吳奇時,他的眼神非常空洞,感覺跟丟了魂似的。”
“我問他怎么了?他不說,只是徑直的走進屋子。”
“我怕他感冒,趕緊找來毛巾,讓他擦擦身子,不要感冒,可他卻突然蹲在地上,雙手抱頭,感覺受到了驚嚇一樣。”
“當時我也害怕極了,畢竟吳奇什么人?整天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也有他害怕的時候?這是讓我沒想到的。”
“那后來呢?他有跟你說起什么沒?”顧晨問她。
孫海芳默默點頭:“也是我給他倒上一杯姜茶,讓他暖暖身子后,他這才抓住我的手,一臉恐懼的跟我說,他殺人了。”
“殺人了?”聽到這樣的說辭,盧薇薇也是當場一愣,隨后趕緊追問孫海芳道:“所以,他殺的那個人就是你姐夫對嗎?”
“嗯。”雖然不愿承認,但孫海芳還是老實交代:
“他告訴我,他不能允許自己喜歡的兩個女人,都被我姐夫一個人占有,所以他心中的仇恨意難平,他要找機會,給我姐夫一個教訓。”
“所以,從那天他無意中看到那封信件開始,他第二天就坐車去往杭城。”
“他告訴我,當他來到杭城之后,便打聽到我姐夫的住處。”
“所以,他以給我姐夫帶話為由,把他約到了一處偏僻的角落,對他一陣拳打腳踢,就是想用這種方式,發泄自己心中的不滿。”
“那后來呢?”聽到這里,王警官也感覺這事注定兇多吉少。
孫海芳無奈搖頭:“吳奇那天晚上跟我說,他跟我姐夫扭打在一起,兩人很快都有負傷。”
“結果吳奇在跟我姐夫扭打的時候,反而被我姐夫按在地上一頓爆錘。”
“可就在這個時候,吳奇的右手隨手在地上一通亂摸,卻摸到一塊堅硬的石頭。”
“就這樣,惱羞成怒的吳奇,也沒多想,直接就把這塊手頭砸在我姐夫的腦袋上。”
“可這一砸,他可闖了大禍,姐夫被當場砸死。”
“該死。”王警官聞言,也是憤憤不平道:“這個吳奇,看他每天說話都是一副大師做派,沒想到當年竟然干出這種混賬的事情,真是該死。”
“現在說這些有什么用呢?”孫海芳此刻早已心如死灰,也是不吐不快道:
“當時的吳奇也慌了,他原本就是想給我姐夫一個教訓,他知道那天跟我并沒有發生什么?也知道,是我穿了姐姐的衣服,姐夫錯把我認成我姐,這才導致了這場誤會。”
“雖然這些我都已經反復跟吳奇解釋清楚,他表面上也表示并不會再提。”
“可誰想到?誰又能想到?他竟然背地里背著我,特地跑去杭城,教訓我姐夫。”
“可就是這一時沖動,讓吳奇釀下大禍,他失死了我姐夫,這可是大事啊。”
說道這里,孫海芳似乎也被代入到當年的悲劇當中。
整個人雙手捂臉,也是泣不成聲:“我真的沒想到,事情竟然會發展到這個程度?吳奇太沖動,已經釀成了無法挽回的大錯。”
“所以他連夜把姐夫的尸體,埋藏到一個隱秘角落,隨后又把姐夫在杭城住所的東西,全部帶走,讓人誤以為姐夫已經離開了。”
“后來,這些東西,包括姐夫父母的骨灰,也連同姐夫的尸體一道,被他埋在一起。”
頓了頓,孫海芳深呼一口氣,讓自己努力平復下心情,這才又道:“隨后,他連夜坐車,返回江南市,可他又不敢白天露面。”
“殺了人,讓他內心驚恐萬分,他甚至不敢白天走在大街上,只能等天色漸漸暗淡下來,這才往清河鎮趕來。”
“開車的貨車司機見他雨天趕路辛苦,便捎了一段路程,他也順便搭上一段路程的便車。”
“自己又連夜走了幾十里路,這才在大晚上的暴雨天,來到了我家門口,也就是我當時看見的模樣。”
顧晨聞言,也是緩緩說道:“所以,當時的吳奇,應該非常落魄,失手殺人,他知道意味著什么?”
“沒錯。”孫海芳微微點頭,也是附和著說:“他知道他要去坐牢,他知道,這些他全部都清楚。”
“可同時,他也不甘心,內心十分痛苦,所以才選擇來找我訴苦。”
左手揉了揉雙眼,孫海芳努力調整好呼吸,這才又道:“我記得,他當時來找我時,整個人都快情緒崩潰,抱著我也是哇哇大哭。”
“也就是在那一晚,我也感受到吳奇的絕望,尤其感覺,這家伙竟然為了我,去杭城找姐夫決斗,這也是讓我之前壓根沒想到的。”
“所以那一晚,我心一軟,就跟吳奇在一起了。”
“也就是在那一晚,我決定幫助吳奇,一起將這件事情的真相隱瞞下去。”
“畢竟,不把那封信件內容轉告給我姐的,也是我的意思,我就是嫉妒她,這點我承認。”
幽幽的嘆息一聲,孫海芳也是無奈搖頭:“可見當時的我,有多么愚蠢?”
“所以你才跟吳奇一起編造了你姐夫出國之后失蹤的假消息?”盧薇薇問。
孫海芳哼笑著點頭:“那我能怎么辦?總不能把實情說出去,畢竟,那個年代,人口失蹤是常有的事情。”
“而且加上通信和交通都很不便利,所以要找一個人,真的很難。”
“有時候吧,甚至覺得臨近的兩個城市之間,都算很遙遠的存在。”
“甚至從城南到城北,都感覺是兩個天地。”
“因此,我跟吳奇一商量,就用了一個謊言欺騙我姐。”
“那你是怎么說的?”袁莎莎表示很好奇。
畢竟這件事情,已經過去多年,時間也是相當久遠,甚至發生時,自己壓根還沒出身。
所以,不管是袁莎莎,顧晨、王警官和盧薇薇也都非常想搞清楚狀況。
孫海芳現在早已沒了隱藏的想法。
畢竟,這件事情壓在心中多年,早已成了自己的心理負擔。
現在警方調查出結果,調查出自己演的那一出“好戲”后,孫海芳也開始了積極配合。
似乎配合警方調查,反而讓自己心中多年來壓抑的心情,得到了徹底釋放。
孫海芳看向一旁的飲水機,問道:“能給我一杯水嗎?”
顧晨見狀,直接瞥了眼靠近飲水機的袁莎莎。
袁莎莎心領神會,立馬起身去到飲水機旁,用一次性紙杯,給孫海芳倒上一杯熱水,并雙手送到她跟前。
似乎是說的有些口干舌燥,孫海芳接過紙杯之后,便猛的灌上幾口,瞬間將水喝干。
袁莎莎見狀,又問孫海芳:“還要嗎?”
“如果可以,再給我來一杯吧?”孫海芳也是客氣的說。
袁莎莎沒說話,直接走到飲水機旁,再次給她倒上一杯,隨后便返回到自己的座位。
孫海芳又是咕嚕幾口,將水喝完,這才長嘆一聲,不由感慨著繼續說道:
“我告訴我姐,姐夫來過家里,帶了些東西就離開了,說是父母出了車禍,需要緊急過去處理一下,隨后還要帶著骨灰去國外,交給爺爺奶奶。”
“這件事情,我并沒有撒謊,也是原原本本的告知給我姐,當時我姐表示理解,但也沒說什么?”
“只是感覺,姐夫不當面跟我姐說清楚,或許只是為了趕時間。”
“可后來,就再沒我姐夫的消息,所以,從那之后,甚至我姐以為姐夫父母出車禍身亡,他帶著骨灰出國都是謊話。”
“再加上我在我姐耳邊各種風涼話,不斷給我姐灌輸負能量,以至于后來,我姐真的認為,姐夫出國之后,就一直待在國外享清福,早已拋棄了我姐。”
頓了頓,孫海芳不由用手背擦拭眼角的淚珠,也是更咽著說道:
“那時候,就感覺特別對不起我姐,感覺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也時長看見我姐以淚洗面。”
“可是沒辦法,我不能把真相說出去,因為這件事情,我跟吳奇都對不起她。”
“我甚至天真的認為,這一切都是吳奇為我做的這些,我得保護好吳奇。”
短暫停頓了幾秒之后,孫海芳卻是苦笑著說:“可見我當時有多么天真?”
“后來吳奇由于是個社交達人,也很快成為了玩具廠廠長,又后來,他開始幫助當地的機構,倒騰日用品。”
“直到后來,他為了賺塊錢,干起了走私勾當,這一切我都知道,我也清楚。”
“可想著他是為了讓我們過上好日子,所以得拼命奮斗。”
“可誰知道,他竟然背著我,跟其他女人糾纏不休,這才讓我徹底明白,原來我是錯付了人。”
“而這個吳奇,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大混蛋,他欺騙了我的感情,所以我恨他。”
“因為殺死姐夫的事情,我也有牽連,所以我不敢告發,因此,為了報復吳奇,我只能偷偷舉報了他干走私那事。”
重重的嘆息一聲,孫海芳也是頗為無奈道:“所以,吳奇就是因為這事,被判了幾年。”
“但是因為你們當時問我,我只能說是我姐姐為了報復吳奇的兒子,才干出這樣的事情,但其實根本就不是。”
“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嫉恨吳奇的不忠,所以才使用的手段。”
“你還真是個報復心很重的人啊。”盧薇薇聽到這里,也是不由感慨。
為什么這樣說?
首先這個孫海芳,的確讓盧薇薇開闊了眼界。
盧薇薇甚至根本沒想到,一個老太太的報復之路,竟然會如此令人咂舌。
而另一頭的孫海芳,則是淡淡一笑,云淡輕輕道:“你怎么說都行,反正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也無法改變什么。”
顧晨也是默默點頭,將這一切記錄下來,隨后抬頭問孫海芳:“所以,吳奇就是因為這件事情,才看破紅塵,遁入佛門對嗎?”
“差不多吧。”孫海芳也不藏著掖著,直接點頭承認道:
“吳奇這個人,其實心里一直也不踏實,他害怕有一天,我會去警局舉報他。”
“可他同時也知道,我不敢,因為這件事情,我也有關。”
“如果去警局告發他,我也沒有好果子吃。”
“但是他萬萬沒想到,我會去舉報他走私的事情,這事一碼歸一碼,他只能認栽。”
“可如果他在認栽的同時,又主動交代他失手殺人的事情,他清楚自己將面臨更多的牢獄之災,他不想把自己一輩子都困在監獄。”
“所以,當他因為走私被判入獄幾年后,他只能搖搖牙認栽。”
頓了頓,孫海芳也是無奈說道:“所以這件事情,也讓他吳奇的內心備受煎熬,因此還患上了抑郁癥。”
“后來他出獄的時候,聽說一位獄友出去之后,做了和尚,現在每天都很逍遙自在。”
“他很羨慕這樣的生活,加上入獄之前,他也跟其他女人結婚,還有了孩子。”
“可是被判刑之后,他變得一無所有,感覺一切都得從頭再來,可他早已是一把年紀,感覺再沒有翻身的可能。”
“于是他想想之后,便去找到那位獄友,經過那位獄友的點化,也開始出家為僧。”
深呼一口氣,孫海芳吸了吸鼻子,也是笑笑說道:“從此,這個世界上就多了一個吳大師。”
“他開始四海游學,積攢了一些名氣,后來北嶺寺院的落成,他受邀入駐。”
“就這樣,北嶺的吳大師,成了眾人信奉的大師。”
聽到這些,顧晨在做完記錄的同時,也是抬頭問孫海芳:
“可是,這跟你姐孫蕓梅的死亡又有什么關系?”
“對呀,你姐孫蕓梅到底在哪?既然已經死亡,那尸體在哪?”盧薇薇也是迫不及待。
畢竟,了解了孫海芳跟吳奇,以及孫蕓梅過去的一些事情后,大家也大概捋清了幾人之前的復雜關系。
可現在最重要的是,孫蕓梅下落不明。
孫海芳嘆息一聲,說道:“因為這件事情,已經被隱瞞多年。”
“起先我姐孫蕓梅,也一直認為,是姐夫拋棄了她,或者是姐夫客死他鄉,所以才沒辦法回來。”
“因此,漸漸地,也喜歡去寺廟拜佛求經。”
“加上她跟吳奇也算是相識一場,在得知吳奇在北嶺寺廟做僧人后,每年都會去那里走上幾趟,也是想化解心中的憂傷。”
“嗯。”王警官聞言孫海芳說辭后,也是默默點頭,附和著說:
“可以理解,你姐姐孫蕓梅,在丈夫失蹤之后,發現自己有利孩子。”
“可孩子也在出生不久就夭折,這種打擊,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
“所以需要心理安慰,加上這么多年,都是一個人過,心中不免會有些有傷。”
“對。”孫海芳也是點點頭,贊同著道:“我姐自從失去了丈夫,又沒了孩子。”
“那段時間的她,其實一直都是精神恍惚。”
“在我看來,她需要人指點迷津,而此時的吳奇,早已被人稱為吳大師,就擅長干這個。”
“所以我姐才會選擇每年都來北嶺,找吳奇指點迷津。”
深呼一口氣,孫海芳雙手搓臉,也是努力讓自己平復下心情,這才又道:
“本來這一切都相安無事,可就在我那次的出現,讓這一切都徹底改變。”
“是因為你?”顧晨有些驚詫,但同時又感覺,這似乎也冥冥之中是天注定。
孫海芳默默點頭,說道:“因為姐夫的事情,我感覺有些愧對我姐,所以從那件事情之后,就主動遠離她。”
“后來,我又因為吳奇的移情別戀,讓我名聲也越來越壞,加上我跟很多男人都傳過謠言,所以姐姐一直為我感到不恥。”
冷哼了兩聲,孫海芳又道:“加上我這種性格,哪里受得了這種委屈?所以,就漸漸的跟我姐疏遠。”
“再后來,我也跟了一個工程師,替他生了孩子,過起了小日子。”
“只是,這種日子沒過多久,便離婚了。”
“嗯。”盧薇薇聽到這里,也是不由感慨,說道:“孫海芳,根據我們對你戶籍的調查,你離婚之后,就一直沒再結婚,就一直這么單過著,是嗎?”
“嗯。”孫海芳默默點頭,也是自嘲的笑笑:“我感覺,這一輩子,做過的壞事太多,已經不相信愛情了。”
“加上自己年紀也大了,所以,就得過且過吧,反正名聲都這樣了。”
“當初跟我那個工程師老公離婚,其實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我那工程師老公,聽到外頭的各種流言蜚語,實在有些受不了。”
“尤其是那些當年跟我交往過的男人,時不時碰見我都會跟我嬉皮笑臉,這讓我那工程師老公非常憤怒。”
用手指沾了沾眼淚,孫海芳也是自嘲的笑笑:“所以,我也命苦啊,想到這一切,都是吳奇害的。”
“所以,我離婚之后,也會去北嶺寺院,沒事就去找吳奇聊天。”
“畢竟,吳奇還有把柄在我手里,有時候,我沒錢用了,也會去找吳奇要,感覺反正生活都已經糟糕成這樣?那就得過且過吧?”
“啥?你找吳奇要錢?那你這不是在敲詐嗎?”盧薇薇聽到這里,感覺整個人三觀都快崩壞了。
合著這個孫海芳,攥著吳奇殺人的把柄,各種索要錢財?
孫海芳也并不否認,直接就是點頭承認說:“這有什么?你認為這個吳奇就是什么好東西嗎?”
“你以為他被人稱作為大師,自己就是真大師嗎?其實狗屁不是。”
“這話怎么說?”見孫海芳說話有些偏激,王警官也是好奇問她。
孫海芳咧嘴一笑,也是緩緩說道:“你們或許沒去過他的禪房吧?”
“我去過。”
這邊孫海芳話音未落,顧晨便直接回道:“我去過他的禪房,所以呢?”
“原來你去過啊?”見顧晨去過吳奇的禪房,因此孫海芳也是開門見山道:
“那我問你,你發現吳奇禪房內的不同之處嗎?”
“不同之處?”顧晨聽到此話,也是趕緊回想起來。
自己那天去吳奇的禪房,已經是大半夜,可要說吳奇禪房的不同之處,顧晨感覺,或許就是那些貴重禮品堆得到處都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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