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文啟瞥了眼顧晨,但沒有說話,在這片花海的盡頭,只有兩位居民。
一個就是聾啞老太太,另一個就是自己的女兒葉娟娟。
而此時站在房屋門口的這名年輕女子,也正是自己的女兒葉娟娟。
每次葉文啟和妻子來到這里,打著公益植樹的名頭看望女兒時,
女兒葉娟娟都會像今天一樣,站在門口,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而每次葉文啟和妻子來到女兒葉娟娟面前,和她打著招呼,但葉娟娟卻從不說話。
兩夫妻也能理解,畢竟精神出現問題,加上陪伴女兒的只有這位孤獨的聾啞老太太。
兩人相處久了,
長時間沒有人說話,
女兒不愛說話也正常。
剛開始,葉文啟是這么想的,可一段時間后發現,女兒似乎也不再說話。
這可把葉文啟夫婦給急壞了。
于是每次葉文啟父母打著公益植樹的名頭,來南嶺看望女兒葉娟娟時,都會想盡辦法,跟女兒葉娟娟聊聊日常。
但不管葉文啟夫婦如何跟女兒交流,女兒似乎都成了啞巴。
這讓兩夫妻幾乎崩潰……
沿著花海中間的泥濘小路,葉文啟帶著顧晨幾人,終于走到房屋門口。
泥濘小路的盡頭,就是房屋院子面前籬笆的入口。
此時此刻,葉娟娟就跟往常一樣,目光無神的看向前方。
可當看見葉文啟身后,還跟著一對穿著警察制服的男女時,葉娟娟忽然眼睛一亮,身體也不由顫抖起來。
“娟娟。”葉文啟走上前,扶住女兒的胳膊打起招呼。
然而葉娟娟卻當著所有人的面,
一把將胳膊甩開,似乎毫不給父親面子。
然而此時此刻,所有人已經將葉娟娟圍攏起來。
看著這個原本應該待在墓地里的人,如今就完好的站在跟前。
所有人面面相覷,似乎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也就在此時,之前一直走在后頭的胡凡真,這才撥開盧薇薇和袁莎莎,從兩人的身后走到跟前。
兩名年齡相仿的女子,雙目對視,上下打量著彼此。
雖然兩人并未見過,但是從雙方的眼神中,顧晨甚至能看出,似乎對于這種在網絡上交往多年的摯友來說,一個眼神就可以代表全部。
“葉……葉娟娟?”胡凡真激動的說話結巴,也是追問著說:“你是葉娟娟對吧?我是江北市的胡凡真,你還記得嗎?”
“你說過的,你說過回國之后,要邀請我來江南市旅游,你還記得嗎?”
說道最后,
胡凡真忽然哽咽起來,眼淚忍不住的從眼角流出。
吸了吸鼻子,胡凡真又道:“可是你爽約了呀,我剛答應你,接受你的邀約,可你卻突然失蹤了幾年時間。”
“這期間,我沒做完一件事情,都會分享給你,雖然都已經石沉大海,但那不重要。”
“你每年生日,我都會給你發送祝福,之前我們兩個無話不談,可忽然之間,你發出邀約之后就再也沒有任何消息。”
“我甚至以為,你已經談戀愛了,所以經歷都在感情上面,心里還曾抱怨過,果然友誼在愛情面前一文不值。”
幽幽的嘆息一聲,胡凡真看著面前的好姐妹葉娟娟,此刻再也掩飾不住內心的悲傷,繼續哽咽著說道:
“這幾年來,我考上了大學,在你消失的那一年里,我幾乎每個重要的時刻,都會將自己的一切分享給你。”
“之后的日子里,雖然你一直沒有任何消息,但我依然沒有放棄尋找你。”
“直到最近,我才通過你當地的網友,找尋到你的家庭住址,最后通過幾位警察同志的幫忙,才終于知道你的名字。”
雙手搭在目光呆滯的葉娟娟肩膀,胡凡真帶著沉重的口吻訴說道:“原來你叫葉娟娟,多好聽的名字。”
“那是我第一次在電話里,通過警察同志知道你的真名,可就當我滿心歡喜,認為失聯幾年的朋友失而復得時,噩耗卻接踵而至。”
“警察同志告訴我,你幾年前就已經去世,就在你跟我發出來江南市旅游邀約之后,當天晚上你就因為心臟問題而猝死。”
抬起左手,胡凡真用手背擦去眼角的淚珠,也是激動不已道:“那時候,我感覺自己費勁千辛萬苦,得到的東西,忽然之間又消失不見。”
“那種從低谷沖上巔峰,再從巔峰跌落低谷的感覺,你知道嗎?”
胡凡真那種撕心裂肺的心聲坦露,讓在場所有人為之動容。
顧晨也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事情。
兩名從未見過面的網友,甚至都不曾透露過自己真實姓名的兩個人,一直保持著深厚的友誼。
可就當兩個人帶著憧憬,準備在江南市面見時,葉娟娟的一句邀約,卻又突然失蹤了幾年之久。
這讓江北市的胡凡真突然就慌了。
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事實上她也沒有做錯。
葉娟娟的突然失聯,導致胡凡真的生活似乎也失去了什么?
胡凡真也曾各種猜想過,也曾自我懷疑過,假設過各種可能。
但最終胡凡真并沒有放棄尋找葉娟娟的蹤跡。
就這點來說,顧晨還是非常欽佩。
好在自己在執行另外一項任務時,誤打誤撞的幫上忙,這才讓胡凡真幾年的遺憾終于實現。
對于胡凡真來說,顧晨感覺她剛才說的并不對,胡凡真說自己從低谷沖上巔峰,是因為失聯幾年的好友終于又有了消息。
再從巔峰跌落低谷,是因為得知好友去世的消息。
可現在,經歷了被綁架,再次見到活著的葉娟娟。
顧晨感覺,胡凡真又一次經歷了從低谷再到巔峰。
這種起起伏伏的心理落差,幾乎快讓胡凡真崩潰。
而此時此刻,眾人也發現,原本默不作聲的葉娟娟,眼角忽然滑出兩道勒痕。
雙手開始夾住胡凡真的臉蛋,用自己的拇指擦拭胡凡真的淚水。
“胡……胡凡真?原來你叫胡凡真?”
原本大家還都以為此時的葉娟娟已經精神失常,甚至變成了啞巴。
可葉娟娟的這番感情波動,甚至能夠念出胡凡真名字的同時,就連葉文啟此刻也是目瞪口呆。
這幾年,葉文啟自知自己罪孽深重,認為女兒的精神失常和不會說話,都是自己壞事干盡的報應。
可今天,是葉文啟幾年來第一次聽見女兒葉娟娟開口說話,眼淚瞬間就忍不住的滴落下來。
胡凡真上下打量著面前的葉娟娟,也是好奇不已道:“葉娟娟,沒錯,我是胡凡真,我就是你的好姐妹胡凡真,我帶著……”
話說一半,胡凡真趕緊扭頭看著顧晨幾人,與葉娟娟解釋說:“我帶著警察來見你了,我今天終于知道,原來你跟我說的江北美食驢打滾。”
“還有你父母見到驢打滾的表情變化,還有你公墓里的秘密,這些我終于知道,你告訴我的這些暗語,其實就是想讓我帶著警察,破解這個迷局對嗎?”
見葉娟娟微微點頭,胡凡真頓時激動壞了,也是頻頻回頭看向顧晨,內心激動不已道:
“我做到了,我沒有辜負你對我的信任,哪怕是你失聯幾年時間,我也終于破解了這個謎題。”
想了想,葉娟娟頓時又改口道:“哦不,不是我破解了謎題,是顧警官,是顧晨,是顧晨幫我破解了謎題。”
胡凡真才想起這一切都得益于顧晨,于是趕緊將顧晨拉到身邊,給葉娟娟介紹說:
“葉娟娟,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江南市芙蓉分局刑偵隊隊長顧晨,是她幫助我破解了迷局。”
“要不是他,可能現在的我,就已經被埋在某個公墓里,要不是他,我也見不到你。”
頓了頓,此刻已經激動的不知所措的胡凡真,又趕緊愛向顧晨道:“顧警官,這就是葉娟娟,她活著,她真的還活著……”
胡凡真說道一半,也不知道是觸景生情還是怎樣?忽然間情緒沒繃住,直接淚流滿面的哭泣起來。
“胡凡真。”葉娟娟抽出自己的紙巾,開始幫胡凡真擦去眼角的淚珠。
顧晨見此情況,也是順勢問道:“葉娟娟,其實你一直會說話對嗎?”
葉娟娟看著顧晨,也是微微點頭。
“你也并沒有精神問題,對嗎?”
葉娟娟猶豫幾秒,依舊是微微點頭。
這下可把一旁的葉文啟弄崩潰了,整個人也是沒好氣的走到跟前,質問女兒葉娟娟道:
“娟娟,原來這幾年你一直在裝病?你可知道,你害得我跟你媽多傷心嗎?我們都不知道該怎么辦?”
“葉文啟。”此時此刻,胡凡真并沒有叫葉文啟父親的稱號,而是直接稱呼為“葉文啟”,也是不由分說道:
“你壞事做盡,我根本就沒有臉面面對你這樣的父親,我為什么要裝病?我為什么不說話?因為我不知道我該如何面對一個劊子手。”
聽到這里,葉文啟似乎羞愧難當,也是緩緩的低下腦袋,似乎知道自己罪孽深重。
但葉娟娟卻并沒有結束的意思,也是質問葉文啟道:“你口口聲聲說是為了我好,可你拿其他人的生命,去給自己賺取錢財,你知道我在美利堅的時候都看到了什么嗎?你不知道。”
說道這里,葉娟娟的眼淚也是嘩嘩的落下。
盧薇薇將執法記錄儀對準葉家父女二人,也是盡量當個旁觀者,站在一旁默默的記錄。
此刻已經是嫌犯身份的葉文啟,沒有過多的反駁,只是默默的低下腦袋,甚至都不敢眼神直視自己的女兒。
葉娟娟啊哽咽了一聲,繼續說道:“你把我送去美利堅,接受所謂的公益醫療救助,你口口聲聲的說為我好,可你知道他們對我做了什么嗎?”
“她們拿我做違規的臨床實驗,我想反抗,可我斗不過他們。”
“他們說是給我治療,可是服用他們的藥劑之后,我幾次差點疼得靈魂出竅,我甚至幾次都能看見躺在冰冷病床上的自己。”
吸了吸鼻子,葉娟娟也是憤怒不已,指著葉文啟質問說:“這就是你說的為我好?”
“我也不知道呀。”葉文啟被女兒葉娟娟指著鼻頭一陣質問,此刻心都快碎了。
他努力的抬起腦袋,也是悔恨不已道:“當時我們家的條件,你又不是不知道,為了你這個病,從小到大,我們一家把所有的積蓄都花個精光。”
“但即便如此,我都從來沒有想過要放棄你,當聽見有一個國際醫療公益基金,可以幫助病人去往美利堅接受治療。”
“還能有寄宿家庭,還能就讀公立學校,這種好事,我怎能錯過?”
說道這里,葉文啟也是擦去眼角的淚珠,不由感慨道:“你是不知道,就在把你送去國外的那段時間,我已經把該借的錢,跟所有親戚都借了一遍,我跟你媽已經盡力了。”
“但是,我們也是走投無路,已經沒有親戚敢借錢給我們。”
“而擺在我跟你媽面前的也只有兩條路,一條就是任由病痛慢慢折磨你,直到你痛苦的失去生命。”
“還有一條,就是成為特洛伊醫療救助公益基金的幫扶對象,接受他們的醫療幫扶。”
見父親葉文啟懺悔的眼神看向自己,葉娟娟心如刀絞,感覺內心被深深的傷害。
而站在面前的葉文啟,也是不由吸了吸鼻子,繼續解釋著說道:
“當時即便我跟你媽有千萬個不舍,但是沒有辦法,為了能讓你有尊嚴的活下去,我們決定嘗試一下,便答應了特洛伊醫療公益究竟的幫助邀請。”
“我只是想讓你去美利堅,接受最好的醫療救助和學習,可沒想到,特洛伊團隊竟然將你作為違規臨床實驗的對象。”
“可是,可是娟娟,你要相信我,我跟你媽事先并不知情,可當我聽說你在那邊的遭遇后,我跟你媽也是第一時間聯系了特洛伊醫療公益基金的負責人,跟他交涉。”
“他們這才答應,如果想要讓你繼續待在美利堅接受免費正規的科學治療,那就得幫他們尋找另外兩個志愿者作為代替。”
深呼一口重氣,葉文啟也是悲憤不已,自責說道:
“那時候我才知道,這些所謂的特洛伊公益基金,狗屁都不是,這一切都只是生意。”
“我原本也沒抱太大希望,可現在他們給了我一條可以保住你性命,甚至還能幫助你治療康復的選擇。”
“我沒有辦法,我跟你媽都只是小人物,為了你的健康,我們可以傾盡所有,你就是我們的全部,我們就是想盡一切辦法,也要讓你有尊嚴的活下去。”
吸了吸鼻子,葉文啟努力讓自己平復下心情,這才緩緩說道:
“所以,從那時候開始,我發現,為了你,我可以放棄所有底線,包括別人的生死,這似乎都不是我要關心的問題。”
“我唯一在乎的,就是讓你活下去。”
“可你最后卻拿別人的生命當做兒戲。”葉娟娟此刻早已哭成淚人。
她知道,父親葉文啟著一切都是為了自己,可葉娟娟也是一個有良知的人。
這種幫助,給她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哽咽了兩聲,葉娟娟也是沒好氣道:“如果為了讓我活下去,就拿其他人的生命當做兒戲,那這樣的活著,我情愿不要。”
“可你口口聲聲為了我,在前兩次招募過去的志愿者當中,他們就完全可以替代我,那時候,我就完全可以在美利堅接受免費科學的治療。”
“可你看看你最后都做了些什么?為了謀取高額的介紹費用,你開始毫無底線的招募患者前往美利堅。”
“你口口聲聲說為了我,最后卻成為金錢的奴隸,說到底,為了我,這都是一個借口,實際上你就是為了賺錢。”
最后這一句話,葉娟娟幾乎是用咆哮的語氣吼出來的。
葉文啟在女兒葉娟娟面前,最后一絲偽善似乎也被無情的揭露。
葉文啟表情呆滯,“噗通”一聲,瞬間跪在了地上。
葉娟娟見狀,也是被父親的這一舉動嚇了一跳,她剛想上前扶起父親,可良知又讓自己停止了動作。
此刻的葉娟娟心如刀絞,她知道,跪在自己面前的,是為自己默默付出了幾十年的父親。
可葉娟娟同時也知道,跪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個間接劊子手,是成為那些惡魔幫兇的父親。
親情和良知瞬間讓自己情緒崩潰。
葉娟娟搖搖腦袋,她并沒有去扶起父親,而是直接“噗通”一聲,直接選擇跪在地上。
“葉娟娟?”胡凡真見狀,還想去攙扶一下,卻被一旁的顧晨拉住。
顧晨走到葉文啟跟前,也是不由分說道:“葉文啟,你現在總知道,這些年你到底是在幫助你女兒,還是在害她?”
“我知道。”葉文啟哽咽的點點頭,也是自責的說道:
“起先我的想法并沒有錯,我只想幫助女兒,擺脫病痛的折磨。”
“可當知道特洛伊團隊在美利堅的所作所為后,我選擇了妥協,因為我知道,即便我女兒葉娟娟回來,我這個做父親的也幫不了她。”
“所以為了賭一把,我才漸漸的加入他們,利用介紹其他志愿者的方式,來換取我女兒的治療。”
吸了吸鼻子,葉文啟也是悔恨不已,嘆息著說道:
“可是后來,我發現這門生意實在是太好賺錢了,他們給的實在太多,我根本拒絕不了。”
“直到后來,我聽說介紹過去的患者,都在美利堅那邊,一個個死于意外事故。”
“我當時就清楚,說是意外事故,其實都是特洛伊團隊在搗鬼。”
“他們一定是死于那些違規的臨床實驗,可我不敢說,因為我是幫兇,可開弓哪有回頭箭?”
“我感覺自己已經回不去了,當我一次次的想要放棄時,他們就用厚厚的鈔票,一次次的將我拉回來,我……我感覺自己已經走不出來。”
看了眼同樣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兒葉娟娟,葉文啟搖頭嘆息:“我對不起我女兒,也對不起那些因為我而殞命美利堅的那些患者,我更對不起那些死者的家屬。”
“我罪有應得,我就是個垃圾,敗類,我自己都看不起我自己……”
葉文啟說道最后,已經難掩內心的悲傷,整個人將頭埋在地上,似乎等待自己的,將是一條救贖之路。
幾日后。
完成對葉文啟的案件的調查整理,顧晨將文件放在桌上頓了頓。
此時此刻,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響起。
顧晨拿起電話一瞧,來電竟然是江北市的胡凡真。
想著胡凡真將葉娟娟帶到江北市散心,也不知道兩人目前狀況如何?
顧晨索性接通視頻電話。
“顧晨,好久不見。”視頻中,胡凡真對著顧晨揮手致意。
顧晨咧嘴一笑:“也就幾天時間,對了,葉娟娟在你那里還好嗎?”
“好的很,我把她當親姐妹一樣照顧呢,以前是她邀請我去江南市旅游,結果這次旅游一拖就是幾年時間,還真是驚心動魄呢。”
“不過,作為北方妹子,我自然要邀請葉娟娟來我們江北市旅游啦,所以,這也算是回報吧。”
“那就好。”顧晨深呼一口重氣。
同意胡凡真帶著葉娟娟去江北市,是大家的一致意見。
目前這種情況,葉娟娟待在江南市也是孤家寡人,父母和叔叔都被抓了,親戚們恨不得退避三舍,躲還來不及,更別提收留。
所以,當胡凡真要求帶著葉娟娟去往江北市療傷時,大家在商議之后,還是勉強同意。
至少胡凡真會照顧葉娟娟。
想著目前葉娟娟和胡凡真待在一起,顧晨也是好奇問道:“那葉娟娟人呢?”
“顧晨,顧警官,你怎么心里只有葉娟娟啊?”胡凡真見顧晨詢問葉娟娟情況,也是故意打趣的調侃。
顧晨剛想開口解釋,胡凡真立馬又擺手說道:“得,還怕我虧待葉娟娟不成,葉娟娟,趕緊過來呀,顧晨找你。”
話音落下,胡凡真直接離開手機鏡頭,從一側將葉娟娟拉到身邊。
葉娟娟看著視頻中的顧晨,也是揮起招呼:“顧警官你好,如果開庭,我會回來作證的,我會大公無私,絕對不會有私心,這個請你一定放心……”
葉娟娟似乎還有些緊張的樣子,開口便跟顧晨談起關于開庭審訊方面的事宜。
顧晨咧嘴一笑,說道:“我相信你,但是你不用這么緊張,我只是想問問,你在那邊過的好不好?還習慣嗎?”
“習慣的。”這邊顧晨話音剛落,葉娟娟便瞥了眼身邊的胡凡真,說道:
“胡凡真對我挺好的,我們兩個就像親姐妹一樣……”
“實際上難道我們不算親姐妹嗎?這么多年來,我可一直把你當親姐妹啊!”還不等葉娟娟把話說完,胡凡真又忍不住插嘴說道。
兩人相視一笑。
整個聊天過程中,都是歡聲笑語,一片祥和。
顧晨也從葉娟娟的笑容中看到,葉娟娟似乎已經走出了這幾年的陰霾,終于選擇接受正常人的生活。
顧晨替她高興,也是與兩人相互閑聊了一陣后,大家這才掛斷電話。
一直聽著顧晨在跟胡凡真、葉娟娟聊天的盧薇薇,見顧晨掛斷電話,這才回頭問道:“顧師弟,胡凡真和葉娟娟那邊還好吧?”
“挺好的,兩人就像一家人一樣,可能上輩子就是一家人吧?”顧晨也是打趣著說。
“哦。”盧薇薇“哦”了一聲,也是思考著說道:“她們倒是開心了,可是江南市電視臺白小蘭那邊,還有江南日報江小米那邊,我還不知道該如何回復。”
“畢竟,之前邀請她們去報道的人是我,可現在,這個報道,因為我們的案件調查,一壓再壓。”
“現在葉娟娟都已經去往江北市,我不知道,白小蘭和江小米她們得多失望啊?”
“是啊。”聽盧薇薇這么一說,顧晨這才恍然大悟:“我們這篇報道,讓她們壓了很久了。”
想了想,顧晨又道:“這樣吧,關于后續的一些視頻畫面,她們不是沒有在現場跟蹤報道嗎?”
“那就給她們提供一份,我們執法記錄儀拍攝的畫面,這樣可以填補她們后續報道的空白。”
“明白,可是……”聽聞顧晨的一番說辭,盧薇薇又道:“可是我不敢再給她們發信息了,這幾天你是不知道,白小蘭和江小米,不知道給我發了多少條消息?”
“都是問我,那篇報道到底能不能發?幾時能發?”
“尤其是江小米,她都很久沒有寫出一篇閱讀量在10萬的報道了,人家就等著這片報道大火一把,好給她們那個正處在更年期的滅絕師太主編交代呢。”
“還有白小蘭,也是天天催天天催,感覺我現在都不敢看她的信息了,但凡看見她的對話框出現紅點,我都不敢點開看。”
“誰讓你盧薇薇好心辦壞事呢?”聽盧薇薇在跟顧晨抱怨,王警官不由調侃的笑笑:
盧薇薇攤開雙手,也是頗為無奈道:“這能怪我嗎?我也是想給她們提供一些好素材嘛,可誰知道會成這個樣子?”
躺靠在座椅上,隨后拿起一包開封的薯片,盧薇薇也是邊吃薯片邊吐槽:“不過,事情的解決還算不錯,也算是善始善終吧。”
“但是要讓我回復她們,我看還是算了吧,她們現在都還在生我氣呢。”
瞥了眼身后的顧晨,盧薇薇也是無奈說道:“所以,顧師弟,還得勞煩你出馬。”
“行吧。”顧晨也沒啰嗦,直接拿起手機,撥通了電視臺白小蘭電話。
電話在響起一陣“聽我說謝謝你,因為有你,溫暖了四季”的手機鈴聲之后,電話被接通。
白小蘭也是好奇問道:“顧晨,你怎么會想起給我打電話?是盧薇薇讓你打給我的吧?”
“你怎么知道?”顧晨表示很震驚,自己明明什么都沒說,可白小蘭就已經知道緣由似的。
白小蘭也是生無可戀道:“我一猜就是她讓你打給我的,還不是我這幾天催得太急,上次那篇報道,遲遲不然我們發表,我也是著急啊。”
“想著這么好的一篇報道,如果夭折了,那多可惜啊?所以我就每天催她,估計盧薇薇也被我催煩了,所以才讓你打電話給我。”
“原來是這樣啊?”看著盧薇薇一副呆萌的樣子,顧晨也是咧嘴一笑:
“沒錯,是這樣的,關于那篇報道,你們可以發表了。”
“真的假的?”聽顧晨這么一說,電話那頭的白小蘭也是高興壞了,當即追問顧晨道:
“顧晨,也就是說,你們這個案子已經結案了?”
“除了目前鵬城那邊的警方,還在密切追捕在逃的朱志強外,其他基本上沒什么,你們要報道也沒關系。”
“可是……”白小蘭猶豫了幾秒,也是頗為惋惜道:“可是后續的情況,我們沒有采訪視頻,就挺遺憾的。”
“我們可以把執法記錄儀拍攝的畫面給你們,作為采訪的后續視頻。”這邊還不等白小蘭把話說完,顧晨便給她提供了解決方案。
白小蘭一聽,當即興奮不已:“真的假的?那如果是這樣那就太好了,吳老師最近剪輯都感覺郁悶呢,就感覺總是缺點什么?”
“畢竟后續的采訪我們沒有跟上,吳老師多少都感覺有些遺憾。”
“可是如果有你們提供的執法記錄儀拍攝畫面,那我想報道的效果應該是相當不錯。”
“那就這么說定了,隨后我讓盧師姐發給你們,哦對了,你順便也跟江南日報的江小米說一下。”
“這個你放心,她那邊我去說。”白小蘭答應的也是相當爽快。
兩人簡單的寒暄幾句,便雙雙掛斷電話。
盧薇薇見狀,趕緊湊過來問:“怎么樣?”
“搞定。”顧晨的回答言簡意賅。
“優秀。”盧薇薇趕緊將一包未開封的薯片放在顧晨的桌面上:“獎勵你的。”
時間很快來到上午11點30分。
看著辦公室里墻壁上的掛鐘,還有半個鐘頭就將到達午飯時間。
許多人已經忙碌完手里的工作,也開始進入到摸魚和半摸魚狀態。
此時顧晨放在桌上的手機又再次響起。
顧晨將手里的文件簽字完成之后,移到一側,直接拿起電話。
可一瞧電話卻是一個陌生號碼,不由愣了兩秒,但還是選擇劃開接聽鍵:
“喂你好,請問你是?”
“顧晨,猜猜我是誰?”
電話中,是一名年輕男子的聲音。
似曾相識,但顧晨一時間也沒有聽出究竟是誰?
于是顧晨趕緊又道:“不好意思,我沒聽出你是誰?”
“害,我就知道你顧晨貴人多忘事,我給你個提醒吧,我們高中在同一所學校。”
“江南一中?”顧晨不由脫口而出。
“沒錯,高一我們是同班同學,高二和高三,我都在你隔壁班。”電話中的男子再次提醒。
顧晨愣了幾秒……
回憶中,高一同班,高二和高三在隔壁班的同學還真不少。
那時候,大家都處在發育階段,許多人的聲音還處在變化當中,并隨著成長,聲線也在不斷變化。
因此顧晨即便擁有大師級觀察力和大師級記憶力,但是面對這種多年不曾聯系的校友,自己的確很難判斷對方究竟是哪一位?
想了想,顧晨還是淡笑著回道:“猜不出,你再給個提示。”
“記者團。”
“胡迦南?”
這邊電話中的男子剛說出“記者團”三個字時,顧晨便條件反射的脫口而出。
此時此刻,電話那頭傳來一陣“嘿嘿”的笑聲,胡迦南也是調侃的笑道:
“我說顧晨,你終于記起我是誰了?哥們都跟你斷聯好多年了,這不,還是母校一個老師那里,打聽到你現在的情況。”
“要不是咱倆當初都在學校的記者團里,你估計都把我給忘記了吧?”
“怎么會呢?”一聽是當初記者團里的胡迦南,顧晨也是打趣的笑笑:“我說呢,這聲音聽著有些熟悉,但又不太確定。”
“你現在的聲音,好像跟以前有些不太一樣。”
“那時候還處在變聲的階段,所以你聽不出來也正常。”胡迦南似乎也并不介意。
顧晨想了想,趕緊又問:“對了,胡迦南,你突然打電話給我,是想找我敘舊呢?還是其他什么事情?”
畢竟多年不跟你聯系的同學,突然之間主動聯系你,很多人自然而然的會想到借錢。
但顧晨非常清楚,胡迦南可不是這樣的人。
胡迦南家境殷實,父母都是做生意的,在江南市開著幾家服裝店。
顧晨甚至有一次值夜勤,都還經過胡迦南家里的店鋪,那生意簡直好到不行。
要說破產那倒不至于,估計敘舊的可能性會更高一些。
胡迦南也是干笑兩聲,侃侃而談道:“當然是找你敘舊了,這周日,來渝北鎮,我請你吃飯。”
“去你老家吃飯?”顧晨表示很好奇,忙問道:“請我吃飯,江南市隨便一個飯館都行,也用不著跑這么遠吧?”
“這不一樣。”見顧晨還不明白,胡迦南也是直截了當道:“這么跟你說吧,哥們要結婚了,這周日,在渝北鎮老家擺酒席,希望兄弟能賞個臉,過來聚聚。”
“你要結婚了?”一聽是喜事,顧晨也是祝賀著說道:“那恭喜你啊,如果是這樣,那我周日肯定過來。”
顧晨知道自己周日調休,也正好遇見好兄弟結婚,感覺時間是正好,便爽快答應下來。
一聽顧晨答應,胡迦南也是笑嘻嘻道:“有你這句話就行,地址我稍后發給你,這可是兄弟非常重要的日子,你顧晨可一定要過來賞臉。”
“那是肯定的。”顧晨也是淡淡一笑,忙問胡迦南:“對了,還不知道你老婆是誰呢?哪里人?我認不認識?”
“你?你當然認識。”胡迦南也是爽快回復。
“哦?”顧晨“哦”了一聲,也是若有所思:“我認識的?你老婆難道是我們學校的?”
“嗯,那是必須的,我老婆是我初戀啊,我這人一向用情專一,那結婚必然是初戀不是嗎?”胡迦南說。
顧晨聞言,也是欣喜著回道:“初戀啊?那挺好,現在能和初戀走到一起的屈指可數,你小子倒是用情專一……”
可話說一半,顧晨忽然又感覺哪里不對?頓時誒道:
“誒不是你等會兒,你的初戀?我記得……當初你可跟我說過,你們班上的英語老師,也就是那個剛從師范大學畢業的劉詩茵劉老師,長得就是一張初戀臉,是你喜歡的類型,難道說……”
想想感覺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顧晨趕緊又自我否定道:“不不,可能是我搞錯了。”
“顧晨。”見顧晨在這糾結,電話中的胡迦南也是調侃的笑笑:
“你要知道,能娶到自己心愛的女孩,那是每個生的夢想啊。”
“假如有一個男生告訴你,他要和當年畢業照中的女孩結婚了,你會想到什么呢?”
“同學的情誼?初戀的純潔?”顧晨猶豫了幾秒,又道:“還是……愛情的甜蜜?”
“哈哈。”電話中的胡迦南快被顧晨給逗笑了,也是不由分說道:
“顧晨,你可真逗,可如果我告訴你,這個男生娶的并不是他的同學,而是他當年的老師,你又會想到什么呢?”
“不……不是。”顧晨一聽,瞬間懵了。
好半天這才緩過神來,也是弱弱的問道:“胡迦南,話說,你老婆該不會真是當年教你英語的老師劉詩茵吧?”
話音剛落,顧晨就聽見電話中的胡迦南傳來一陣狂笑。
顧晨感覺自己都快被這家伙給搞糊涂了,也是沒好氣道:“我說胡迦南,你到底在搞什么?你老婆到底是誰呀?誰是你的初戀?你是不是在逗我玩?”
“哈哈,我說顧晨,你別激動啊,哥們并不是在逗你。”聽聞顧晨的一番說辭,胡迦南也是強忍著憋笑,這才認真回道:
“我說顧晨,其實我們男生的青春夢,往往都是發生在讀高中,或者上大學的時候。”
“哪個女同學好溫柔,哪個女老師很漂亮等等,都是這樣。”
“而且我以前不是告訴過你嗎?我英語成績好,就是因為英語老師長得好看啊。”
“上她的課,我總會特別認真的聽講,那時候我就曾經大膽的跟你們分享過,我說將來要是能娶到這位漂亮的女老師,那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所……所以?你老婆真是英語老師劉詩茵?”顧晨感覺有些不可思議,甚至感覺這胡迦南的膽也忒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