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徐亞軒說出矛盾的那一刻,顧晨就知道,人性是不可測的。
往往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再好的搭檔也會變得自私起來。
于是顧晨又問徐亞軒:“后來發生了什么?”
“后來,后來那名老師傅,讓我爸把那些陪藏品統一藏在一處地洞中。”
“因為東西太多,一時半會兒也是搬不出去的,所以那個老師傅想到一個就近原則,就是不帶走,就地掩埋。”
“等到一個合適的時機,再把這些東西想辦法運送出去。”
“等一下。”聽到這里,顧晨忽然打斷了徐亞軒的說辭,問道:
“難道這個老師傅,從一開始就沒有想到過,這里會有那么多陪藏品嗎?”
“是的。”面對顧晨的提問,徐亞軒默默點頭,也是不由分說道:
“那個老師傅只知道這里有不少古墓,而且這個地方一直都比較封閉,就沒有被外界打擾。”
“所以根據那名老師傅多年盜墓的經驗,他判斷這里面的陪藏品應該不少,但是沒想到會有那么多。”
“所以那次帶著我爸一起出發的時候,他也沒有做完全的打算,很多東西都帶不出去。”
說道這里,徐亞軒嘆息一聲,也是無奈說道:“所以沒辦法,后來就只能選擇就地掩埋,只是隨手帶了一些比較方便攜帶的物品。”
“可是那些埋藏起來的陪葬品,也是一筆不小的財富,這個時候,老師傅動了歪心思。”
“歪心思?”盧薇薇黛眉微蹙,也是繼續問道:
“你這里說的歪心思,是指什么?他沒想分給你父親?”
“是的,不僅如此,他還想除掉我父親,因為我父親的價值,已經在那里利用完了。”
“老師傅非常清楚,如果我爸出去之后,偷偷帶人回來,將這些陪藏品提前挖好,那么,他辛苦籌劃了這么久的計劃,可能就會功虧一簣。”
“所以老師傅不想讓我父親活著出去,所以他才選擇,讓我父親幫忙將陪藏品埋在洞穴當中。”
說道這里,徐亞軒忽然看向顧晨,又問:
“對了,顧警官,你剛才說,你們去過那里,那你們是從哪里進入的呢?洞穴嗎?”
“沒錯。”見徐亞軒忽然問起,顧晨也是緩緩說道:
“我們找到了那處野生洞穴的入口,又在洞穴入口處,發現了一些腳印,所以就順著腳印走了進去。”
“穿過洞穴,才來到了那處隱秘的村寨。”
“原來是這樣?”見顧晨如此一說,徐亞軒也是趕緊又問:
“那你們一定經過了那處地下裂谷的路段吧?旁邊就是一條地下暗河,而右邊是通道,非常狹窄,而且道路還特別濕滑。”
“經歷過。”這邊徐亞軒話音剛落,顧晨也是默默點頭。
“那就對了。”見顧晨如此一說,徐亞軒也是趕緊又道:
“我父親告訴我,當時他完全被這些意外之財沖昏了頭腦,感覺跟著老師傅,一定可以衣食無憂。”
“要知道,那些陪藏品可值不少錢呢,如果這些陪藏品能夠順利的帶出去,那后半輩子,真的可以衣食無憂。”
“可當我爸沉浸在這種喜悅當中時,他卻并不知道,那個讓他認義父的老師傅,卻想要在地洞內除掉我爸。”
“因為在那處裂谷通道附近,只要稍微不注意,就很有可能會滑落到地下暗河。”
“一旦掉進去,那就是神仙也救不了。”
“當時那個老師傅,就想著等我爸把陪藏品藏好之后,再除掉他,地點就在地裂谷那邊。”
“那后來呢?”王警官問。
“后來?呵呵。”徐亞軒干笑兩聲,也是繼續說道:
“后來那名老師傅,在準備對我爸下手的時候,被我爸察覺了異常。”
“因為我爸也感覺到了危險的存在,因為從挖掘到那些陪葬品后,我爸就感覺一陣后怕。”
“因為在死人棺材里拿人家的東西,這本身就不吉利,所以他冥冥之中總會有一種感覺,那就是,背后總感覺會有些不干凈的東西跟著自己。”
“所以越是這樣想,我爸就越是汗毛發顫,總會時不時的留意自己的身后。”
“老師傅走在前面的時候,我爸會看看身后,老師傅走在后面的時候,他還是會看看身后,看看老師傅有沒有跟上。”
頓了頓,徐亞軒繼續說道:“也就是這個習慣,拯救了我爸,我爸開始發現,老師傅行為舉止開始變得跟之前不太一樣。”
“我爸跟他交流,對方說話的語氣似乎也有所不同,似乎是藏著心事。”
“所以我爸越來越感覺到不安,這種感覺非常強烈,直到我爸來到地裂谷的時候,因為地面比較濕滑,所以我爸通過的時候非常小心。”
“但這個時候,他卻發現,身后忽然變得安靜起來。”
“可當我爸扭頭看過去時,老師傅似乎加快腳步,卻又停住腳步,行為舉止,已經讓我爸感覺到危險的存在。”
“于是我爸問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老師傅說,沒什么,只是趕路有些累,但這些話,顯然糊弄不了我爸。”
“所以,也是在那一刻開始,我爸非常確信,老師傅似乎想除掉自己,獨吞那筆財富。”
“而地下暗河這個地裂谷的位置,是唯一殺人最佳的位置。”
“于是我爸故意放慢腳步,還是不是側著身體,提醒老師傅走路小心。”
“可就在我爸假裝回頭的時候,他明顯發現,前方燈光的照射下,身后的身影,明顯開始做出了一個準備推人的動作。”
“我爸當時嚇壞了,趕緊往前跑了幾步,也就是他靈巧的躲閃,才讓后面的那個老師傅撲了個空。”
“一時間身體失去了平衡,直接摔倒在地上。”
“可那個地方,你們走過的都清楚,道路非常狹窄,地面由于受到洞穴上方水底的侵蝕,地面會非常濕滑。”
“所以老師傅身體一歪,整個人就這么在我爸面前,活生生的滑落到了地裂谷當中。”
說道這里,徐亞軒也是重重的嘆息一聲,繼續說道:
“我爸當時告訴我,他聽見老師傅的一聲哀嚎回蕩在洞穴當中,然后就聽見‘噗通’一聲落水的動靜。”
“由于地裂谷下面很深,加上地下暗河水流湍急,老師傅很快就沒了動靜。”
“我爸當時嚇壞了,就不停的在呼喊老師傅,可卻得不到任何回應。”
“因為老師傅的哀嚎聲,早已經越來越遠,直到沒有任何動靜。”
呼上一口氣,徐亞軒也是無奈搖頭:“我爸告訴我,他說他當時愣愣的站在原地,發呆了很久,整個人恍恍惚惚的,精神上也收到了巨大的沖擊。”
“甚至自己也差點掉落下去,他認為這應該是村寨里那些死者的報復,讓人的欲望無限放大。”
“而這個時候,人性的貪婪就會顯得特別明顯。”
“他認為,他的師父兼義父,就是因為被無限放大了貪婪,所以想除掉自己這個義子。”
“而他,也只是暫時茍活而已,所以在那一刻,他有些迷茫。”
“不清楚自己為什么要來這里?可畢竟現在老師傅消失了,生死不明,或者說,可能已經死了。”
“所以那些財富,就成了我爸的私人物品,他開始擁有這一切。”
“可那段時間,他的精神也受到折磨。”
“所以呢?”聽著徐亞軒的解釋,袁莎莎也是好奇問道:
“所以你爸沒有帶走那些財富?”
“對。”面對袁莎莎的質問,徐亞軒也是狠狠點頭,不由分說道:
“我爸沒有帶走那些財富,他感覺不太吉利,而且那些東西,只有我爸一個人知道藏在那里。”
“他的意思是,等到他山窮水盡的時候,他或許會重新啟用那些陪藏品,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去動那些東西。”
“畢竟那些東西,已經讓老師傅丟掉一條性命,所以我爸惜命,選擇盡快離開那里。”
“但是離開之后,他把藏匿陪藏品的地點,重新繪畫出來,并且標注了詳細的路線和位置。”
頓了頓,徐亞軒也是繼續解釋:“所以,這一次,我爸告訴我,他遇到了一些困難,可能暫時無法解決。”
“但是那筆財富,是他最后的底線,他說,我可以取來給自己用,如果一個人無法帶走那些東西,可以請幾個向導帶我進去。”
“他告訴我,可以選擇將東西分享出去,那些錢,我一個人也是拿不走的。”
說到這里,徐亞軒也是雙手捂臉,有些沮喪。
“怎么了?”王警官一瞧,也是好奇問道。
但徐亞軒卻是哭喪著臉道:“我爸說的一點沒錯,那些財富,的確會吞噬人的心智。”
“原本我想取出那些財富,大不了跟那些向導平分財富都是可以的。”
“可我沒想到,那兩個向導,最后竟然會因為財富分配問題,開始相互殘殺。”
“有一名向導,被另一名向導直接刺死在洞里,不僅如此,那名向導仿佛就跟我爸的那名老師傅附體一樣,竟然也想對我動手。”
“只是因為,我手里藏著寶藏的埋藏地點,所以他暫時不敢動我。”
“但是我知道,一旦我把地點說出去,他拿到財富之后,一定會除掉我。”
“但我爸告訴我,如果遇到這種情況,就一定不能說出財富的埋藏地點,這樣可以保命。”
“如果可以,選擇向對方示弱,然后伺機反殺對方。”
說道這里,徐亞軒也是哽咽了一下,解釋說道:
“我就是按照我爸要求去做的,我爸把一切都想得很好,他知道我會面臨的一切困難。”
“所以,我當時發現那名向導刺殺了自己的同伴后,我整個人都懵了。”
“但很快,我又迅速的冷靜下來,開始向對方示弱,開始假裝自己記不清楚具體地點,開始跟對方打太極。”
“那后來對方為什么要把你綁架呢?就是因為你不說出寶藏的埋藏地點?”王警官問。
徐亞軒默默點頭:“沒錯。”
“那為什么是兩個人?”袁莎莎又問。
“因為還有一個是他女友,他們兩個都很貪婪,想著通過我找到那筆財富……”
“等一下。”這邊徐亞軒話音未落,顧晨便打斷說道:
“你為什么會找到他們給你帶路?”
“呃,是因為……”猶豫了一下,徐亞軒也是緩緩說道:
“是因為,我通過江南市本地的戶外圈了解到,他們兩個向導比較資深,而且去過我說的那個地方。”
“我知道,要想依靠我一個人過去,那肯定不可能,因為我對地形不熟悉。”
“所以我準備雇傭他們做我的向導,然后告訴他們實情,并承諾找到了那些埋藏的陪葬品后,大家財富平分,他們這才愿意跟我一起去冒險。”
“但他們同時也不太清楚里面的危險程度,所以,他們也開始攜帶專業探洞工具,也經歷過許多次嘗試,這才一點一點穿過了洞穴。”
“最后,安全的把我護送進入洞穴,并且穿越了洞穴,來到了那處隱秘的村寨。”
說道這里時,徐亞軒也是重重的嘆息一聲,努力平復下自己激動的心情,這才又道:
“穿過洞穴我才發現,這里跟我爸描述的情況一模一樣,甚至連我爸給我地圖上標注的細節也非常明顯。”
“包括出洞穴后哪個地方有什么形狀的巖石,走多少米會遇見另外一個什么東西之類的,就特別詳細。”
“由于來洞穴之前,我就已經把那張地圖看了無數遍,所以地圖上的內容,我早就背的滾瓜爛熟。”
“來到這里,就跟來到一個熟悉的地方,可我沒想到的是,那兩名向導首先就已經鬧出了矛盾。”
“貪婪,讓他們開始自相殘殺,甚至不惜綁架我,就是想從我身上得到具體位置之后,再殺掉我。”
拍拍自己的胸脯,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徐亞軒抬起腦袋,也是一臉無辜的道:
“所以我沒有辦法,就一個弱女子,只能向他示弱,然后再伺機反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