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垂著眸子，看著窗外水面，一種難以言喻卻有清晰無比的自我厭棄感從心底爬了上來。
姝妍忽然很討厭現在的自己，她一點也不喜歡這種畏懼退縮臨陣脫逃的感覺。
“妍兒，”楚嫻輕聲開口，望著姝妍，柔和的月光下，映著瀲滟水面，桃花眸底星光點點里透著一絲絲溫暖柔軟：“舍不得是正常的，京城是你的家。”事實上，她一點也不希望姝妍遠嫁。
“可我是大清的公主……”
“如果你想，我們可以想辦法。”楚嫻頓了頓，微笑著輕聲道：“事在人為。而且，京中才俊頗多，世家子弟中也不乏沉穩干練能有所作為的優秀子弟。”
京中子弟……
姝妍低頭，她以前從沒設想過留在京城，從未在這方面留意過京中子弟。
仔細算來，她見過的勛貴子弟少之又少。
少到此刻腦子里就只有那么一道痞中帶邪的身影。
她皺眉，微微垂眸，沉默半晌后依舊搖頭：“不行的，四嫂。這次秋獵，從皇阿瑪讓我隨行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已經在這條路上了。如今只是早晚而已。”
“我是公主，就算害怕，也得說服自己。我與九妹妹不同，她額娘是德妃娘娘，自己又是太后養大的，姐妹之中，皇阿瑪也最寵愛她。她留在京城，理所當然。至于我……我不能任性。”
“四嫂，”六格格抬眸，看著楚嫻，朱唇輕啟極其認真：“對不起。”
“妹妹為什么跟我說對不起？”楚嫻皺眉，心頭突突直跳。
六格格又垂下眸子看著睡眠，片刻后才道：“我做了許多事。以四嫂之聰慧，早晚會明白。”
“今天馬術場……？”楚嫻忽然福靈心至，脫口而出。
馬術場那些事，她沒有插手分毫。
先前她猜測是四爺所為，畢竟流言說她看上蒙古美男，四爺很沒面子。
但也不一定就是四爺，畢竟沒有任何證據表明，是四爺的手筆。
六格格今天這么晚了還沒睡，在水邊想心事，且又忽然跟她說對不起……莫不是推波助瀾了？
姝妍笑了一下：“四嫂果然聰慧，一下就猜到了。早上我聽到誣蔑四嫂的流言后，心里就起了念頭。
我們離開馬場后，我派人推波助瀾，派人散播謠言，說你今天的確會去馬術場。假扮你的人也是我讓手下安排的，原本我也安排了拆穿冒牌貨身份的人，但沒想到被圖雅搶先。”
“妹妹為什么要做這些事？”楚嫻想不明白六格格這么做的理由。
“我看不慣別人欺負四嫂，忍不住要出手。同時也想證明我自己給皇阿瑪看，我不是個只會養尊處優的公主。”六格格看向楚嫻，自嘲地笑了笑：“說到底還是我自私，想證明自己。”
“事情已經過去了，你又何必告訴我？”楚嫻依舊不解。
“雖然我有心想要報答四嫂，但終究利用這件事證明自己的成分更多。利用四嫂，我心中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