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沈之夏心中有著不明的怒火。
她站在紀新宇旁邊,看著那邊的中年女人朝他們而來。
方茹穿著一件修身長裙,身材保持得很好,
那天晚上隔著距離,加上時間問題,沈之夏只記住一個模糊的輪廓,而這次清清楚楚。
五官和紀新宇兩分相似,妝容精致,涂的正紅色,很顯氣場,眉眼間有著鋒銳之色。
一看就是女強人類型。
方茹在他們面前停下步伐,左手放到男孩子的肩膀上,低頭問他:“見到大哥,聊得怎么樣?”
男孩子彎著腦袋,實話實說,“嗯……還沒聊上。”
方茹的視線轉移到紀新宇和沈之夏身上,唇角有著淡淡的弧度,“新宇,好久不見。”
當初離婚,紀新宇分給了父親,離家出走,紀先生他們還會偶爾聯系,或者回A國時去看看。
方茹不同。
十六歲紀新宇離家,后面再也沒見過。
直到今天。
方茹上下打量他一圈,挺欣慰,“都長這么大了,從少年蛻變成男人了。”
紀新宇沉默片刻,禮貌性的叫了聲,“媽。”
語氣不咸不淡,沒有任何情緒,簡單出于禮貌和教養。
方茹頷首,“終于知道回來了?”
“只是來看表演,您別多想。”紀新宇表態。
并不是回來。
聞言,方茹眉頭微不可及的皺了皺,礙于孩子和沈之夏在場,有些話不好說,暫時擱下。
方茹看向沈之夏,“這位就是沈小姐?”
被點名,沈之夏打招呼,“阿姨。”
紀新宇淡然介紹,“我女朋友。”
方茹面不改色,依舊看著沈之夏,“聽甜甜說,新宇在那邊找了一個了不起的女朋友,沒想到這么快就見面了。”
當初紀新宇告訴紀先生,沈之夏是他想娶的女孩。
沒多久,方茹動了點手腳,將沈之夏的作詞老師換成吳甜。
目的是讓吳甜和沈之夏爭取紀新宇,畢竟吳甜是他們內定的兒媳婦。
后來,吳甜任務失敗,回到A國,兌現輸給沈之夏的承諾,告訴方茹她不配當紀新宇的另一邊,甘愿退出。
在方茹的追問下,吳甜告訴了方茹那邊發生的事。
尤其是紀新宇維護沈之夏的細節。
比如,她們兩個人比作詞。
紀新宇為了維護沈之夏的顏面,答應輸了就回A國發展。
對別人來說,或許這算不上要求,更別提多重要。
可對紀新宇卻極為重要。
離家出走的期間,他們一直想讓紀新宇回A國,從未成功過。
居然為了一個女孩,低頭了。
因此,方茹很好奇,沈之夏對紀新宇到底有多重要?
方茹又道:“還聽說,你作詞贏了甜甜?不愧是沈小姐,很優秀,既然來了這邊,有時間一起吃個飯。”
沈之夏對上方茹的視線。
明明在笑,眼底卻沒有笑意,反而令人有種被審視的感覺。
長輩們的閱歷,他們年輕人自然比不了,尤其在女強人面前,濃重的壓迫感襲來。
但,沈之夏從來不缺氣魄,況且方茹三句不離吳甜,很明顯沒死心。
無形給她下馬威嗎?
“好。”沈之夏答應。
紀新宇并不想沈之夏和方茹多交談,偏頭說:“我們去前面吧。”
恰好這時,紀向陽跑了過來,“哥哥!夏姐姐!”
他滿臉欣喜,非常高興,恨不得直接撲到紀新宇懷里。
紀新宇能來,他太開心了!
紀向陽身后,跟著紀先生和現任紀夫人。
他們關系不錯的樣子,相互打了招呼,現任紀夫人甚至叫方茹‘方姐。’
方茹和紀先生更像幾十年的老友。
兩個男孩子也喊了是雙方的長輩。
沈之夏在旁邊看得直皺眉。
是她搞錯了?還是這些人搞錯了?
他們這種關系,竟能如此融洽?
不覺得異常尷尬?她看著都尷尬。
前夫,前妻,現任的孩子,前任的孩子,統統在場,還能談笑風生呢?!
沈之夏屬于想不通。
她側目看紀新宇。
只見他眼底劃過一絲諷刺,隨后牽起她的手,跟他們再次介紹,“沈之夏,我女朋友,之前提過。”
沈之夏知道紀新宇想借他們這段關系來擺脫父母點的鴛鴦譜。
不過,這之前提過是什么意思?
這次回A國前,他就跟家里說過?
沈之夏禮貌道:“叔叔阿姨。”
紀先生和現任紀夫人當然認識沈之夏。
應該說,他們音樂的圈內人,沒人不認識沈之夏。
紀先生點點頭,“初次見面,沒想過是這種場面,寒酸了,新宇也沒沒提前跟我們說,讓我準備準備。”
“沒有,是我失禮了,來得急,沒有給您們備見面禮。”沈之夏道。
沈之夏出身名門,從小接受良好的教育。
教養方面到位,哪怕同齡人中再囂張,在長輩們面前也不會失了該有的禮貌和尊重。
“不用那么客氣。”紀先生擺手。
他們怎會不知紀新宇今天帶沈之夏過來。
紀向陽的消息,早傳遍了。
又有吳甜自動退出之事,得知沈之夏來,他們特地早早過來,見識這位沈小姐有何通天本領,能拽著紀新宇在陽城不回家。
而沈之夏和紀新宇看破不說破。
來的路上,沈之夏有提過見面禮,紀新宇說不用,就作罷了,畢竟不是去男方家里,看個表演而已。
在場的人心照不宣,各存心思。
只有兩個男孩子的想法最純真。
“哥哥戴了我送的帽子。”紀向陽發現這點,心情更好了,“下次我會送哥哥最喜歡的禮物,今天我也會好好表演的,謝謝你們過來!”
“第幾個上場?”紀新宇淡淡的問。
“第一個。”紀向陽自豪。
因為開場和壓軸往往最厲害。
紀新宇拍了拍紀向陽的肩膀,無聲的鼓勵。
兩個弟弟,紀向陽更黏著紀新宇,有著相同的愛好。
另一個男孩子和紀新宇接觸太少,哥哥只活在長輩的口中,因此沒什么感情。
他喜歡畫畫,夢想是當畫家,樂器和唱歌跳舞這些,他沒興趣。
同時,他也被方茹保護得很好。
表演要開始了,紀先生和現任紀夫人帶著紀向陽去了后臺。
沈之夏問:“洗手間在哪?”
紀新宇指了個方向,“我陪你。”
“……”沈之夏動唇,“不用。”
她轉身去往洗手間。
在紀新宇要跟上之際,身后方茹開口,“新宇,聊聊吧。”
他猶豫兩秒,停下。
方茹細聲對小兒子說:“瑞瑞,自己去玩,等下我來找你。”
“行。”瑞瑞應。
很快,周圍只剩下兩個人。
方茹先打破氣氛,聲音沒有情緒,“新宇,在外面玩夠了,長大了,也該回來了?”
這種語氣,幾乎一瞬間,以前那種熟悉的感覺涌上來。
紀新宇輕輕笑了,“您真是一點沒變,如果剛才表達得不夠明顯,我不介意再說一遍,這次回來看個表演,怎么來的,我就怎么跟她回去。”
見他沒有留下來的意思,方茹蹙眉,語氣沉下來。
“你當初離家,無非是我跟你爸離婚,你現在談戀愛了,應該懂我們的心情,兩個感情破裂的人沒法一起生活,彼此都痛苦,分開是最好的選擇,你多大了,還要跟我們鬧脾氣?”
“我知道。”紀新宇很平靜,“沒怪過您們分開。”
真正不愛了,才會像他們這樣繼續做朋友吧。
反正,在他的認知里,但凡還有一點點在乎,就做不到方茹和紀先生如今這般相處。
“那你為什么不回來?”方茹說,“只有你能成為WE的繼承人,WE是我們唯一能給你的東西。”
“是給我的補償,還是我的血脈服眾,能穩住你們的面子?”
“你……”
方茹眉頭皺得更深,一時間竟沒法反駁。
無法否認后者。
紀新宇是兩位WE創始人的直通血脈,繼承他們的強大基因,生來便是天才,他將來管理WE,那些高層沒人敢吱聲。
相反,換做紀向陽和瑞瑞,身份問題,會有很多爭論聲,他們不希望孩子們被議論。
同時,他們都不放心把心血交給一個和自己沒關系的孩子。
只有紀新宇。
沒人比紀新宇更適合當WE的太子爺。
“你變了。”方茹眼底有著失望,“我們新宇以前很聽媽媽的話。”
“是啊,”紀新宇神色淡淡。
那邊,沈之夏從洗手間出來。
看見紀新宇和方茹在前面,對話的聲音傳了過來。
“你喜歡沈小姐我沒意見,但你得回A國發展,不管怎樣,你都是WE的繼承人,別人做夢都想要的東西,你為什么不要?”方茹態度強硬。
“您怎么從來不問,我喜不喜歡?”紀新宇冷淡,有些厭煩了。
雙方逐漸談崩。
方茹冷聲:“我從小就跟你說,你出生注定是WE的太子爺,這是你的責任!”
沈之夏的腳步聲讓他們的對話終止。
雙方的氣氛凝固。
方茹這才收斂,若不是沈之夏出現,可能會吵起來,鬧個不歡而散。
這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她要的是紀新宇留下!
紀新宇仿佛被碰了逆鱗,沉著臉拉過沈之夏的手,前往舞臺方向。
沈之夏瞥了瞥他,保持安靜。
說實話她也有些火大。
尤其是方茹最后那段話,還有態度。
分明對小兒子和藹可親,對大兒子就冷眼相待,都是自己骨肉,至于這么偏愛?
難怪夏鉦說紀新宇小時候各項考核第一,方茹都不滿意。
“你沒事吧?”沈之夏開口。
紀新宇不會在她面前呈現那些負面情緒,這會兒已經壓下去了,宛如沒發生,表現輕松,“沒事,找個好位置看表演。”
紀新宇帶她坐到第一排。
“真?”沈之夏半信半疑。
紀新宇揉了揉她的腦袋,“你說呢?”
沈之夏打掉他的手,滿臉抵抗,“別弄我發型!”
他笑。
周圍音樂響起,表演即將開始。
現場坐了不少人,都是老師或者孩子們的家長。
第一個上場的是紀向陽那個團隊,一共三個男孩子,紀向陽是C位領舞。
紀向陽的穿搭和紀新宇相似,比較休閑的風格,適合跳舞。
這里是WE的兒童培訓地,沒有實力差的孩子,沒有最厲害,只有更厲害。
三個男孩子的舞蹈整齊,不知私下練過多少遍,且節奏控制得很好,有當代男團的風范,
眾人拍案叫絕,現場片片掌聲。
舞蹈結束后,紀向陽還有另一個表演,鋼琴彈奏。
沈之夏坐在臺下。
她覺得,紀向陽就是紀新宇小時候的樣子,以前他肯定這么表演過。
表演完,沈之夏鼓掌。
紀新宇也鼓掌了。
臺上紀向陽笑得格外燦爛,因為得到了哥哥的認可!
后面的表演也精彩,不過沈之夏興致缺缺,在想其他事情。
他們沒多留,第五個節目時,離開那里。
“有件事我想做。”沈之夏和紀新宇說。
“你做。”
“你怎么不問什么事?”她挺意外,那才是正常人的回答。
紀新宇輕笑,配合:“什么事?”
沈之夏雙手環胸,“我覺得告訴你后,你會不開心,所以不說了。”
紀新宇側目看她,饒有興趣,“到底什么壞事?”
本來不好奇,這會兒徹底好奇了。
他們兩人正鬧著。
方茹過來了。
她發出邀請,“沈小姐,一起吃個飯嗎?”
“好啊。”沈之夏爽快答應。
剛想去找方茹,結果方茹找上門了。
方茹看向紀新宇,“新宇,我和沈小姐單獨吃,晚點安全送她回去。”
紀新宇當即皺眉,“不行。”
“沒問題。”沈之夏哪能不清楚這是鴻門宴,但沒怕過。
紀新宇看著她。
她漫不經心,“回去等我。”
方茹以為有紀新宇在,單獨叫沈之夏出來比較困難。
出乎意料。
在沈之夏的堅持下,紀新宇拿她沒辦法,叮囑:“有事給我打電話。”
之后,沈之夏和方茹上了路邊的那輛車。
司機開車離開。
方茹和沈之夏坐后排。
方茹淡笑:“不知道的以為我會吃了你,這孩子。”
沈之夏放下包,不墨跡,開門見山:“阿姨,能冒昧問一句,他是你親生兒子嗎?”
方才和紀新宇提過的那件事。
沒什么特別的。
單純想給他撐個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