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紓說道:“如果你真想保住阿來的命,就不該帶他來戰場。”
“他家是軍戶,他祖父,父親,兩個哥哥,全都是死在戰場上。他便是不想來,也不行。”牧塵抬起袖子擦掉眼淚,“阿來才之前,他的妻子已經懷孕了。”
“以你的地位,要免除他的軍役,應當不是難事。”
“他家世代都是軍戶,逃脫不了的。除非他能在戰場上立功……他說自己來戰場是為了立功,為了讓他的兒子擺脫軍戶的命運。”
軍戶是世襲的,一旦朝廷打仗,他們就必須立即應召。
還得自備兵器等物。
平常朝廷對軍戶也沒什么特別的照顧,可以說實慘。
許多軍戶在戰場拼命,都是為了能夠建功立業,擺脫軍戶的命運。
十九歲的阿來,便是其中一個。
而他剛到戰場,還沒立功,就被明誠一箭射殺。
趙紓說道:“你身邊跟著的類似少年多得是,你心疼的過來嗎?你以為打仗是來做什么的,玩過家家?”
牧塵垂下頭。
趙紓接著又道:“刀劍無眼,打仗本就是要死人的事情。如果你不忍看見這些,就不要來戰場。”
“屬下,知錯。”
“現在你可以說說,你跟阿來是什么關系了。”
“他是……我妻子的弟弟。”
“原來是你的小舅子。”趙紓收回視線,看向北齊方向,“你當然可以為了你的小舅子怒發沖冠,孤身追敵。但你可曾想過,因為你的沖動,會導致更多別人的兒子,丈夫,小舅子無辜慘死?”
牧塵握了握拳頭,低聲說:“屬下知錯。”
“自去領軍法吧。”
“是!”
聽到這話,牧塵反而振奮起來。
王爺愿意讓他領軍法,說明還沒對他徹底失望,還允許他繼續留在戰場。
牧塵出去,領了二十軍棍。
后背打的皮開肉綻。
趙紓命人送了藥過去。
牧塵雖是他最親近的屬下,但軍法如山,如果他不能對將士們一視同仁,憑什么讓他們信服?
一個將軍,若不能讓將士們全心全意的信服自己,還談什么打勝仗。
探子來報,說明誠傷勢雖重,但并不致命。
趙紓點點頭,讓他出去。
軍師郎彧進來與他商議這件事該如何處置。
郎彧書生打扮,也是四十來歲的人了,是秦王年輕時的好友,為人聰明多智,是秦王在戰場上的最拍檔。
他進來先拱手行禮,然后說道:“王爺,這件事可大可小,一旦處置不好,很容易激化雙方的矛盾。還是得妥善處置。”
趙紓低頭寫了封信,說道:“把這事兒報回朝廷。”
郎彧接過來看了看,皺眉道:“要等到朝廷回復,也得一段日子。眼下咱們該怎么辦?”
“阿彧,在你看來,即便沒有牧塵和明誠這件事,駱奇駿會放我們過去嗎?”
“不會。”
“這只是小事。”趙紓放下筆,“傷不傷明誠,于這場戰事都沒有影響。”
“那王爺您為何還要寄信回去?”
“給侯府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