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抬頭,就看到老夫人一張不快的臉,姜綰心咯噔一下跳了。
工部侍郎夫人是來送房契地契的這肯定沒錯,大理寺卿大包大攬的,必定會說服工部侍郎府,但老夫人這臉色擺明了找他們來沒好事啊。
姜綰和齊墨遠給老夫人請安,老夫人把手里端著的茶盞放下,又用帕子擦拭了下嘴角的茶漬,方才開口,“是你們拜托大理寺卿去工部侍郎府買的院子?”
拜托?
姜綰仔細咀嚼了下這個詞,不知道該點頭還是該搖頭。
他們可沒有拜托大理寺卿去工部侍郎府,但人家去確實與小院有關。
幾乎可以肯定,大理寺卿若是不去,工部侍郎夫人絕不會把小院房契地契送來。
姜綰看了齊墨遠一眼,齊墨遠“嗯”了一聲。
工部侍郎夫人便笑道,“那小院是我陪嫁院子,等閑也用不到,也就幾個下人打點,世子爺世子妃要買,我自然是沒有不賣的道理。”
“之前府上二太太也曾找過我,想買下來給豫國公世子夫人做陪嫁,我沒賣,這會兒賣給世子妃,倒覺得對不住二太太了,這……。”
工部侍郎夫人一臉的為難。
姜綰笑了,京都院子那么多,怎么她看上的二太太也看上了,而且還是在她前頭。
這不,二太太說話了,陰陽怪氣道,“我一萬五千兩都沒能買下,世子和世子妃一萬兩就能讓工部侍郎府賣了,二嬸要知道你們這么會談買賣,一早請你們兩幫二嬸跑這一趟了。”
明著夸他們會談生意,暗責他們仗勢欺人。
若不是仗著靖安王府的勢,工部侍郎府會放著錢多的不賣,賣給錢少的嗎?
到這會兒,姜綰算是聽明白了,二太太這是在幫工部侍郎夫人抱打不平呢,她并不是真心要買院子,只是見不得他們花那么少的錢買下那么大一間院子,讓他們多花點錢。
話都說的這么明白了,她和齊墨遠要真想買,好意思不掏一萬五千兩嗎?
姜綰瞥了老夫人一眼,好歹也是一府長輩,整日把家規掛在嘴邊,二太太這么明目張膽的當著她的面胳膊肘往外拐,她不訓斥還幫著,不過也沒什么好奇怪的,惜字齋不就是前車之鑒么?
姜綰娥眉一掃,略帶愁色道,“這下可是叫我們為難了。”
她才說了一句,齊墨遠便道,“也沒什么為難的。”
姜綰點點頭,望著二太太道,“既然是二嬸先看中的,價格還比我和相公出的高,工部侍郎府自然沒有賣給我們不賣給二嬸的道理。”
“那這院子還是讓二嬸你買吧,我和相公再挑別的。”
二太太愣了一愣,沒想到姜綰和齊墨遠這么輕易就退讓了,她可沒打算買那么間院子。
工部侍郎夫人也有點坐不住了,南玉軒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連后院都被燒了,連累她的陪嫁院子都著了火,管事的都嚇的不敢再住了,誰知道哪天又來昨晚那么一遭?
這院子不賣十有八九也會砸手里頭。
雖然一萬兩太少了些,但好歹也是一萬兩啊。
二太太笑道,“二嬸剛剛就是那么一說,你二妹妹都出嫁了,二嬸還買院子做什么?”
“不過那地段不錯,二嬸當初一萬五千兩都沒能買下來,可見一斑,如今你們一萬兩就想買下,未免叫人說我們靖安王府太欺負人了。”
二太太說的時候,姜綰看了工部侍郎夫人一眼,想看看她是什么意思。
不過很顯然,人家當然是價格越高越好了。
姜綰便道,“這鋪子雖然是我要買下的,但我是幫南玉軒買的。”
“南玉軒生意冷清,只出的起一萬兩的價格,工部侍郎府要價一萬五千兩,我沒法替南玉軒做主買下。”
工部侍郎夫人愣住,“小院是南玉軒要的?”
姜綰淡淡一笑,“皇上賞了我三間鋪子,就和南玉軒在一條街上,我沒必要再花錢買一間并不臨街的院子。”
“一萬兩的價格卻是便宜,不過南玉軒也是怕再出現昨晚的事。”
“回頭那小院的墻要修高一些,刺客的火箭就射不過去了。”
姜綰面帶笑容,工部侍郎夫人只覺得椅子下來長了針,扎的人坐不住。
那小院雖然她留著沒什么大用處,但畢竟是她的陪嫁,不到萬不得已,沒人會賣陪嫁的,若不是小院著火,她應該會給自己的女兒做陪嫁。
一萬兩的價格她嫌太便宜了,可是老爺讓她賣掉,她打算明天來,老爺直接就叫人給她準備軟轎了,迫不及待的樣子倒像是她的院子是燙手山芋,恨不得立刻馬上扔掉似的。
她要回去告訴他,院子人家不要了……
工部侍郎夫人不敢想,忙道,“我既然來了,哪有不賣的道理,一萬兩就一萬兩吧,脫手求個省心。”
這會兒又同意賣了?
她還不想買了呢。
在二太太和老夫人眼里,她和齊墨遠是仗著靖安王府的勢欺人,殊不知人家真正怕的是南玉軒。
她和齊墨遠又何必攬在前頭被人數落?
姜綰道,“那可不成,五千兩雖然不是很多,卻也不是筆小數目了,我不能讓侍郎夫人因為我和相公憑白損失五千兩。”
“買賣,本就是愿買愿賣的事。”
最后加一句,“我們和南玉軒沒那么熟。”
所以,不用給他們面子。
誰給跟誰急。
工部侍郎夫人面色變了又變,都幫南玉軒出面買鋪子了,怎么和南玉軒不熟了?
可姜綰已經說了這話了,一屋子人都聽著呢,工部侍郎夫人總不能逼著她掏一萬兩把小院買下來。
再者,姜綰也不給機會,笑道,“沒事我和相公就先回去了。”
她福了福身,和齊墨遠退下。
二太太和老夫人還有一干丫鬟婆子就那么看著他們兩出去,二太太的拳頭是打出去了,然而并沒有傷著人。
這么說也不對,工部侍郎夫人還是挺受傷的。
本來把房契地契送來,帶一萬兩銀票回去的事,因為和二太太多了幾句嘴,結果橫生波瀾,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工部侍郎夫人坐不住了,起身道,“府上還有事,我改日再來給老夫人請安。”
二太太送工部侍郎夫人離開。
見工部侍郎夫人著急的樣子,二太太道,“那院子一萬兩絕不會賣不出去,怎么急成這樣?”
她能不急嗎?
也不瞧瞧南玉軒是誰的。
只是這話她不能說,連護國公都不知道,不然絕不會叫他們找南玉軒的茬。
工部侍郎夫人道,“大理寺卿登門做的說客,我們老爺也一口允了,結果我把事情辦砸了,這不是折損我們老爺面子嗎?”
這話騙不過二太太,工部侍郎會把一個大理寺卿放在眼里嗎?
大理寺卿沒聽說在朝中有什么靠山,否則也不會在那位置一待就是這么多年。
一個沒靠山的朝臣,也只能憑著一股子正氣讓皇上高看兩眼,沒什么權勢,工部侍郎府用得著給他面子?
明擺著是不肯說真正原因,二太太雖然好奇,卻也沒刨根揪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