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婆嘴甜如蜜,說的齊墨銘心情大好,賞錢不斷。
等揭了蓋頭,喝了交杯酒后,喜婆就帶著丫鬟們退下,留下一對新人。
安陽縣主垂著頭,看不清她的臉色,齊墨銘柔聲道,“委屈你了。”
安陽縣主抬頭看了他一眼,眸底淚花閃爍,“給我委屈受的又不是你,你不必和我道歉。”
“你放心,我不是水性楊花之人,靖安王世子救我一回,你救了我兩回,如今我更嫁給了你,夫妻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我懂。”
這些日子,宿國公和宿國公夫人輪流開解安陽縣主,安陽縣主都沒有想通透。
剛剛齊芙兒來說了那么一番話,安陽縣主通透了。
她一直記著靖安王世子對她的救命之恩,想以身相報,可別人壓根就不稀罕她,甚至在他們眼里,她連靖安王世子妃都比不上,已經寒透她的心了。
齊墨銘救過她兩回,她更該報答他。
他想要什么,她一定會幫他拿到!
這也是她對踐踏她一番情義的報復!
紅燭搖曳,齊墨銘擁著她,安陽縣主內心有些抗拒,但她還是選擇了順從。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她在嫁給齊墨銘之前就已經是她的人了,新婚之夜,她還矜持什么?難道她還要替誰守身如玉嗎?
一滴淚從眼角滑落,安陽縣主笨拙的回應著齊墨銘。
她的反應令齊墨銘欣喜若狂,安陽縣主有多鐘情齊墨遠,他很清楚,娶一個心里沒有自己卻有別人的女子為妻,齊墨銘心底其實挺惡心的,但安陽縣主是他破局最好的棋子,這步棋,他必須要走。
看來愛有多深,恨就有多濃啊。
利用好這份恨意,他的世子之路會走的更容易。
再說姜綰,一瘸一拐的回了柏景軒后,就坐在那里喝酒,齊墨遠遲遲沒回來,姜綰等他等的都有些不耐煩了。
回來后,她一直在想蕭柔的話,覺得有必要和齊墨遠商量下,派人去泉州蕭家所在之地查一查,她當初為了報復二太太護著惜字齋,寫了那么一本話本子,都能傳到泉州,引出老夫人不是王爺生母的事。
沒準兒去泉州,能得到更多更有用的消息呢?
左等右等,齊墨遠才回來,姜綰看著他道,“怎么這么晚才回來?”
齊墨遠坐下道,“傅大少爺知道自己定親的事了,心情不是很好,傅二少爺要幫他退婚,找我幫著出主意,耽擱到現在。”
傅大少爺定親的事,前些日子姜綰就告訴齊墨遠了。
傅大少爺是酒宴散后才知道的,雖然成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沒有誰不想娶個兩情相悅的女子為妻,傅大少爺在傅家,遭受排擠最多的就是傅家二房,如今知道他攀上了靖安王府,就把女兒許給他,這樣的親事,傅大少爺哪能高興的起來?
他性子沉穩,喜怒不形于色,聽到這消息只眼神黯淡了下,反倒是傅二少爺,勃然震怒,替傅大少爺抱打不平。
他是不想傅大少爺離開傅家,那是他拿傅景元當親大哥,依靠他慣了,可沒有傅家這樣過分的,用婚約強行把傅景元和傅家綁在一起,要是二房對傅景元很好,他還不這么生氣,可二房一向視他們為眼中釘肉中刺啊!
有這樣不要臉的二叔,傅景修都愧對傅景元。
再者,傅景元什么身份啊,他才是正的順陽王,這事靖安王世子妃已經知道了,想來靖安王世子也知道,這樣的身份豈是傅家女兒高攀的上的?
傅景修不知道該怎么辦,這不就找齊墨遠幫著想辦法了,傅景元可是他表哥,他可不能袖手旁觀。
只是這事齊墨遠哪好幫忙啊,傅家畢竟對傅景元有恩。
齊墨遠望著姜綰,“你可有什么好辦法?”
姜綰想了想道,“他退掉親事不難,只是他想恢復身份不容易,再者要恢復了身份,他和護國公府大姑娘的婚約是不是真作罷了還不一定。”
想想姜綰都覺的傅景元艱難。
救了人還把自己搭進去了,有時候靠山大未必是件好事啊。
齊墨遠道,“走一步看一步吧,說說你有什么好辦法?”
姜綰失笑,“這還不容易嗎,傅家看上的不是傅景元這個人,是他攀上了靖安王府,你或者檀越和他打上一架,事情鬧大一點,傳到禹州去,我想傅家和傅大少爺斷絕關系都來不及,哪可能把女兒嫁給他?”
齊墨遠看著姜綰道,“這辦法倒也想過,但……我和表弟豈不是只有被打的份?”
檀越鐵定不是傅景元的對手。
他一向以弱示人,和傅景元過招,他得傷的比檀越還要嚴重才成。
再者這提議被傅二少爺否決了,他怕傅家受傅景元牽連,不是和他斷絕關系,而是直接要傅景元的命,京都想巴結討好檀越和齊墨遠的人不少,事情鬧大,傅景元有沒有命活著離開京都都未可知。
所以……這是一個餿主意。
姜綰嘴角抽抽道,“那只能傅大少爺‘命不久矣’了。”
傅家總舍不得讓女兒出嫁不久就守寡吧?
姜綰說完,見齊墨遠扶額,姜綰道,“這也不行?”
齊墨遠道,“傅二少爺說不行,傅家二房還有幾個庶女,為傅家二太太所不喜,要是傅大少爺命不久矣,她一定會把庶女嫁給他……。”
姜綰,“……。”
這回,姜綰頭也大了。
傅景元命不久矣,但他對靖安王府恩情還在,嫁個庶女給他,靖安王府就得照顧他遺孀,傅家這算盤打的精妙。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一時間,姜綰也一籌莫展了。
金兒見了道,“姑娘,傅大少爺的事不急,您不是有事和姑爺說嗎?”
齊墨遠望著姜綰,“要和我說什么事?”
姜綰便把自己偷聽到的事和齊墨遠一說,然后道,“我覺得可以讓鐵風去泉州走一趟。”
派人去,齊墨遠不反對,但派鐵風去……
齊墨遠道,“我看還是派鐵鷹去吧,查這些事,鐵鷹比鐵風靠譜。”
不只是查這些事,那是辦什么事,鐵風都比不上鐵鷹啊。
鐵風待在樹上,郁悶的望著鐵鷹。
鐵鷹被夸了,但內心一點都不愉快啊。
他是來做臥底的,雖然他已經倒向靖安王世子世子妃了,可他的職責還是看著玄鐵扳指,他去泉州,一去少說也要一個多月啊,這不是他該做的事啊。
姜綰也是想派鐵鷹去,但河間王府只給了她這么一個暗衛,派出去了,就沒人使喚了。
不過齊墨遠贊同派鐵鷹去,那就意味著她可以隨意使喚鐵風了,實在不行,大不了回河間王府再討一個暗衛……
姜綰便把這事交給鐵鷹了。
作為一個暗衛,鐵鷹只有聽話的份,不敢拒絕。
可真離京,他還得征求南玉軒大掌柜的同意。
這不,鐵鷹回南玉軒了,把要去泉州查蕭家的事一說,二掌柜看著他道,“看來你在靖安王府混的是真不錯,靖安王府的家務事都交給你這個河間王府的暗衛辦了。”
鐵鷹,“……”
這是夸他呢還是損他呢?
鐵鷹弱弱的望著大掌柜,“靖安王世子妃讓屬下去,屬下不敢拒絕。”
他也不想去啊。
可是他沒有的選擇。
“要去多久?”大掌柜問道。
“……屬下不知,靖安王世子妃想知道為何靖安王府老夫人摁著蕭家不讓進京,還有蕭家姑娘說老夫人狠起來六親不認,她做了什么六親不認的事……。”
都是隱秘事,不是三五日能查的出來的,甚至可能一年半載都查不出來。
南玉軒二掌柜奇怪道,“靖安王府老夫人這么對蕭家,確實可疑。”
大掌柜點頭道,“確實可疑。”
“當年蕭家是向著前朝的,靖國公娶了蕭家長女,后隨先皇起兵造反,蕭家逼靖安王的生母勸降靖國公不成,幾乎和蕭家斷絕關系。”
“后靖安王生母被靖國公一箭射殺在城墻上,按理蕭家和靖國公該結仇了,可蕭家非但沒有,還把嫡次女嫁給靖國公做續弦,借著靖國公的勢倒向朝廷,當年先皇就曾說過蕭家的傲骨和眼界全長一個女人身上了,剩下的都是膿包……。”
不看好太祖皇帝造反,就要和出嫁之女斷絕關系。
前朝大勢已去,不但不怪靖國公殺了蕭家女兒,還要再嫁一個給靖國公。
這樣的人家,鐵鷹也看不上。
不過大掌柜要說的是另外一件事,他道,“我記得先皇曾說過,靖國公射殺原配夫人之后,要不是他阻攔,靖國公就在夫人棺槨前自剜雙目了,靖國公是錯把城墻上的夫人看成了夫人身邊的貼身丫鬟,才射殺的毫不猶豫……。”
說到這里,南玉軒大掌柜的望著二掌柜和鐵鷹道,“這事除了先皇,知道的人寥寥無幾,當年靖國公那一箭,射出了威名,令人聞風喪膽,先皇怕影響靖國公在軍中的威望,要靖國公守口如瓶……。”
“有沒有可能靖國公當年沒有看花眼,他射殺的就是原配夫人的貼身丫鬟?”
二掌柜眼睛睜圓,“你是懷疑真正殺靖安王生母的其實是蕭家?”
大掌柜遲疑道,“我也只是這么懷疑,蕭家和靖安王生母斷絕了關系,靖國公對蕭家沒有多少感情,可若是一個女兒死在靖國公手里,又嫁了一個,靖國公這輩子對蕭家都會愧疚,靖國公又為朝廷立下赫赫戰功,太祖皇帝和先皇看在他的面子上,也不會為難蕭家……。”
說到這里,大掌柜補了一句,“當年靖國公夫人被射殺在城墻上的時候,靖安王人在蕭家。”
是誰把靖安王送到蕭家的呢?
是丫鬟?
還是靖國公夫人?
二掌柜道,“靖安王世子妃果然心思細膩,確實有必要去泉州好好查一查。”
大掌柜思岑了片刻道,“此事雖與我們玄鐵衛無關,但靖國公和靖安王能父子相合,于朝于民都是件好事,我看還是你親自去泉州走一趟,必要之時,可權宜行事。”
二掌柜,“……。”
這怎么成他的差事了?
鐵鷹憋笑,在心底高呼大掌柜英明。
二掌柜狠狠的瞪了鐵鷹一眼,然后才領命。
時隔這么多年,大掌柜第一次下命令,哪能不聽啊,就是這差事是人家靖安王府的家務事啊,他們是玄鐵衛,可不是人家靖安王世子和世子妃的家衛啊。
二掌柜心底有不好的預感,他覺得不止鐵鷹向著姜綰和齊墨遠了,大掌柜明顯也有這趨勢了啊。
他這胳膊扭扭鐵鷹還行,可扭不過大掌柜的大腿啊。
時辰不早了,鐵鷹怕二掌柜湊他,趕緊告退。
他去而復返,姜綰和齊墨遠還沒有歇下,在書房里說話,鐵鷹閃身進去道,“老王爺讓我留下護著世子妃,另外派了人去泉州。”
鐵風道,“派去的人比你還可靠?”
這話問的……
鐵鷹道,“如果派去之人都查不到,我去就更查不到了。”
別看二掌柜平常看著不著調,認真起來還真沒多少人能比的上。
鐵鷹稟告完,就退回樹上了。
鐵風就倒霉了,挨了齊墨遠好幾記瞪眼,這是靖安王府的家務事,他讓鐵鷹管已經出格了,結果還捅到了河間王府去,人家隨便送來個暗衛都甩他最得力的暗衛幾條街,讓他這個孫女婿的臉面往哪里放啊?
鐵風暗暗發誓,下回一定要狠狠的蓋過鐵鷹的風頭給世子爺長長臉。
書房內,只剩下姜綰和齊墨遠,想到明天,姜綰嘆息一聲。
齊墨遠看著她,“嘆息什么?”
姜綰一臉惆悵道,“今兒早點睡,明兒指不定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呢。”
有些人惹不起就算了,還躲都躲不起。
安陽縣主靠山是太皇太后,那是這世上最疼王妃的人,未免王妃為難,她是能躲著安陽縣主就躲著她,結果卻和她成了妯娌,往后要抬頭不見低頭見了。
她要和安陽縣主斗起來,上到太皇太后,下到王妃沒一個不為難的。
偏偏靖安王府里還有一群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往后的日子少不了雞飛狗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