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醫生走過去:“許先生,您還好吧?”
作為一個醫生,他一眼就看出許深不很好,很不好。
這種切膚之痛,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感同身受的。
無言,沉默,許深一言不發,素來意氣風發的臉上是莫大的蒼涼,下巴線條繃得緊緊的,眼神不聚焦。
范醫生不再吭聲。
許深的手上像是握著什么東西,走到警局外,他攤開手心。
他在黎晚身邊撿到了一對耳釘,是她常戴的那一對,上面是黑色的灰,此時此刻被他握住,怎么都不愿意松開。
唯一僅存的東西。
除此之外,他們什么都沒有給他留下,最后一面都沒有。
許深沉痛欲絕。
他的保鏢跟過來:“許總,要去什么地方嗎?”
許深轉頭,剜了他一眼,忽然從他的腰間抽出配槍。
剛準備抵在太陽穴自我了結,保鏢訓練有素,眼疾手快,以最快的速度搶下了許深的槍:“許總,不行!您不能這樣!您還得好好活下去!”
范醫生也看到了這一幕,驚嚇之余心口加速跳動。
他沒想到許深深情至此,連命都不要了,要知道,他還年輕,前程萬里啊。
許深被奪了槍,眼神無光,絲毫沒有任何波瀾,就好像行尸走肉。
范醫生走過去:“許先生,節哀,黎小姐和天天肯定希望您過得好好的……更何況,還有很多的事要做,您得送黎小姐和天天回家……”
雖然太過無情,但范醫生知道,許深不能這樣,至少……不能自盡。
許深不語,什么話都不說,就這樣站著,像一尊雕塑。
他從未想過會是這樣的分別。
黎晚一直想要跟天天在一起,如果他知道會是這樣的結局,他會把天天給她,怎么樣都行,只要他們不離開他。
留他一個人在這混沌的世間,對他而言是一種莫大的殘忍。
讓他如何度過下半生?
滿腦子里都是天天的模樣,還有黎晚笑起來的樣子,在玫瑰湖的那段時間成了他們一家人最后的快樂時光。
還有他陪著黎晚在校園里漫步的時光,彼時,隆冬嚴寒,樹枝上尚未長出新芽。
“許先生,您還好嗎?”范醫生不止一次問,但許深,一句話不說。
誰也不敢輕舉妄動,默默陪許深站著。
遠處的天空依然是蔚藍的顏色,世界依舊是五彩斑斕,只是他的人生……在這一瞬間變成了灰暗和陰霾。
他甚至都做好了離開許氏,離開南城陪他們母子在美國定居的打算,算好了所有的退路,卻不成算到他們會提前離開他,永永遠遠離開……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他終究再也等不來黎晚的諒解和回眸,也等不到自己對天天履行承諾的時刻。
他……是個混賬!
風吹在許深的臉上,沙子吹進他的眼里,他的眼睛更紅了一圈,黯淡和消沉籠罩在他的臉上。
四顧皆茫茫。
他的黎晚和天天……永遠離開他了。
她兌現了她的話,她要走,走得遠遠的……
這一次,他再也找不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