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除了生石灰,沒有別的傷口?”
“沒有,都是生石灰造成的燒傷。”
“那唯一死在火銃下的呢?傷口看出什么了?”
“大人恕罪,小人只能判斷出是火銃傷,沒打在要害,死者是慢慢流盡了血液而死,再多的就看不出來了。”
“那具尸體在哪里?我去看看。”
“大人使不得!停尸房污穢不堪,怎敢臟了大人的鞋子。”
“戰場上什么樣的尸體我沒見過?這話你跟文官說說也就罷了,前面帶路。”
“是,大人請這邊走。”仵作想想這話也對,柏家軍是打過無數仗的邊軍,尸體早就看麻木了,根本不忌諱這個。
柏擎三人跟著仵作進了停尸房,不大的屋子光線昏暗氣味難聞,兩邊靠墻的地方此時擺滿了長案,每個長案上一具蓋著麻布的尸體,長案與長案之間狹窄得只容一人側身進出,轉身都難轉。
仵作沿著兩排長案間僅有的一條過道走到最里面,掀開麻布,露出底下的死者。
“大人請看。”
死者已被剝了衣裳,光著膀子,因為開始腐爛,尸體看上去有些發腫,胸口一枚彈孔清晰可辨。
仵作退開,柏擎和兩位把總圍了過去,只是目測一番心里就都有了計較,兩位把總稍稍退開一點距離,伸長胳臂互相比劃了幾下,然后三人一起默默點頭。
跟演啞劇一樣。
仵作看得一頭霧水。
“千總大人可是看出了什么?還請大人示下,小人定會詳細謄抄在尸格上。”
“這傷口是近距離造成的,但槍管不是直接抵在皮膚上,而是隔了差不多這么遠的距離。”
柏擎也不為難仵作,他在旁邊說,兩個把總站好距離又比劃一番,這下仵作就恍然大悟了。
“死者被人拿著火銃在幾步遠的地方殺死?”
“火銃的準頭有限,站近了才能打得準,越遠越偏得厲害,襲擊死者的人不一定是要他死,但要他受傷不能動彈是肯定的。”
“但死者是流血過多死掉的,無人救治過他。”仵作感慨,還不如一開始就先一槍打死呢,“失血過多,慢慢感受死亡臨近,太恐怖了。”
“他們的尸體是一起被發現的?”
“是的,都在沈家前族長上鎖的舊書房里。”仵作從現場把尸體帶回來的,對當時的場面記憶猶新,“前族長的書房,家具本來就多,這么多人把屋里地面都堆滿了,外面的人想進去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這么多人,幾十具尸體,悄無聲息地被搬進上鎖的屋子,無一人知道?還是聞到了臭味才發現?”
仵作搖搖頭,也覺得難以置信,“所以沈家上下現在都說家里鬧鬼。”
“鬧鬼是不可能的,多半還是人在裝神弄鬼。”秦川嗤之以鼻。
當兵的不怕鬼,他們一身血煞氣,真要有鬼也是鬼怕他們。
再說了,戰場上死的人多了,沒見誰變鬼,若真有死掉的戰友變成鬼回來了,他們還會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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