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的房間里塞了六個人，空氣中一片沉凝的安靜，幾乎到了落針可聞的地步。
林玖和木森一臉淡然，看著對面以鄧雨良為首的三名研究員疑惑的神情，心里沒有絲毫把對方壓倒的雀躍，反而滿是沉重。
這樣的疑惑說明，對方壓根就沒有往這個方向上想過，末世已經開始五年了，詭譎可怖的喪尸、玄而又玄的異能、變異極快速的生物、終年不散的厚重云層、寒暑極端的詭異天氣……所有末世開始的原因都猜了個遍，最后又被人一一否定，也就是說，這場末世的源頭直到現在都沒有被人們發現。
不知道源頭，何來解決？
這樣的日子究竟要持續多久？
很顯然，在場的各位都認識到了這個問題，氣氛更加凝沉，空氣里像是被人倒入了一碗濃稠的芡汁，呼吸都覺得壓抑粘稠。
林玖和木森今天來的目的，就是讓這些位準確明確地知道喪尸病毒疫苗的不可行性，這次任務注定得不到什么好結果，唯一的好處大約就是看看別的國家現在過得怎么樣，讓國內的專家們得以估算下現在末世的嚴重程度，僅此而已。
林玖不想白跑這么一趟無用功，雖然她在協議里簽下了三次機會，但也是總安全區求著她，她利用這個機會加砝碼無可厚非。做事講究的就是個目的，林玖現在背后有一個嗷嗷待哺的潛山宗，現在實在不是光桿司令能為了大義豁出去的時候。
“木，木長老，能不能講解一下這份數據？”
鄧雨良咬了咬牙，豁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對著木森和林玖深鞠一躬，雖然項目能力被人質疑心有不甘，但此時大家的目的都是一樣的。
“鄧先生不用如此，我說過，這關乎全人類的生死存亡，我們潛山宗不會有所隱瞞。”
“先不忙解釋……鄧先生，我問你，總安全區里的血液檢測，檢測的是什么？既然沒有發現病毒本身，那檢測出入城幸存者能不能變成喪尸的依據，到底是什么？”
木森擺了擺手，示意鄧雨良坐下好好說，進而問出了問題。
“是血液的腐化程度，被喪尸抓傷咬傷都有極大的可能性轉化為喪尸，只有極少部分人能夠變成異能者，在總安全區最利于研究的條件就是我們能接觸到大量的實驗數據，我們到現在也沒有發現病毒的存在，但是通過大量的數據采集，定下了鑒定血液腐化程度這一標準。”
鄧雨良說完，偏過頭去看向楊瑞，楊瑞點了點頭，從隨身的箱子里抽出了一份表格，雙手交給木森和林玖。
林玖看了看，上面多是專業術語，她看不懂，鄧雨良也沒有難為人的意思，積極地進行講解。
“完全無傷的普通人和異能者，血液中沒有任何腐化。腐化程度在10以下，感染幾率很小，只需要三個小時隔離時間，三個小時后數值沒有增加就能放人，人體的代謝會排除掉腐化血液。”
“而腐化程度在1015區間內的普通人有概率變成異能者，此區間內的異能者有很大可能性能扛過去，這些入城人員需要至少六個小時的隔離。”
“一旦超過15，不管是普通人還是異能者，都會變成喪尸，這個結果是絕對的。”
鄧雨良沒有絲毫隱瞞，幾乎是將末世頭兩年總安全區科學院加班加點研究的絕密資料全都和盤托出，對此，鄭永言穩坐在椅子上，并沒有反對的情緒，看得出來的確是開誠布公毫無保留。
“沒有更精確的數據區間么？5個百分點是不是太籠統了點？”
林玖開口，鄧雨良一僵，抿了抿唇，年輕的臉上有點遲疑。
“林宗主，更精確的數據，就需要……實驗了，科學院并沒有開設這樣的項目，所以……”
鄭永言雖然善于算計，但也是為國為民的算計，這是政治家的手腕，無關乎此人秉性，但從科學院明里暗里并沒有絲毫人體實驗這種反人類的行徑來看，鄭永言不僅是個出色的政治家，還是個不錯的人。
畢竟站在這樣的高位上，很容易就會被眼前的云層蒙了眼，下面大量的人命也會變得不值錢。
唔，看來還得好好培養下鄭易那個小子才行，把鄭易培養出來，那就是林玖對鄭家的報答和尊敬，但事關潛山宗的利益，林玖是一分也不會讓的。
她得讓鄭永言明白，兩者之間只能是面對面的合作，她不想挾持總安全區，總安全區也別想擺布她。
“抱歉，我不懂這些。”
林玖從自己的思緒里出來，對鄧雨良點了點頭，露出一個安撫性的微笑。
“從血液腐化程度上來鑒定的手段確實精準可行，無法做更加直接的病毒檢測，是因為找不到病毒……你就沒想過，能讓人變成喪尸的這種東西，其實并不是病毒么？”
“那怎么可能？”
“你是被先入為主的理念左右影響了。”
末世前喪尸的電影書籍層出不窮，人類的一個關于末日的腦洞創想，為了娛樂也好警示也好，其中大多數的作品，都有喪尸是病毒導致的這一設定。
但設定終歸是設定，既然找不到病毒，當然就得從別的方向入手，總不能一條道兒走到黑吧？
鄧雨良是個等級不低的智力型精神系異能者，在林玖的提點下，很快就發現了這其中的不對勁，整個人都慌了起來。
研究方向錯誤，整個項目的存在就是個笑話，這意味著他為之努力了五年的成果將會付之一炬，他怎么能不慌，怎么能不亂？
“不管是病毒還是什么其他的微生物，總會找到個源頭，你是鄭先生信任的人，本身又是精神系的異能者，我沒有懷疑你專業能力的意思。”
“你五年都沒找到的東西，基本上也就證明它不存在了。”
“所有人都知道，被喪尸抓撓，污血濺入傷口或是喝了吃了帶有污染的食物都會感染，那第一頭喪尸是哪兒來的，第一道感染源究竟是什么？末世是突然爆發起來的，不是么？”
鄧雨良眼神一亮，突然就明白了木森所記錄的數據上所寫的能量一欄代表的意義。
“林宗主是說，這種影響，是某種能量？”
類似于輻射，或是陽光、空氣那樣的存在，無處不在無處可躲，更沒有克星。
“很不幸，是的。”林玖點點頭，纖細的指尖點著桌面，眾人的心跳都像是被放慢了一拍，“我沒有以外行人強行改變諸君對科學理解的意思，雖然這種結果令人沮喪，但也請你們明白，你們五年來積累下的所有數據，都會成為以后新方向的奠基。能量一說只是個可行性最大的猜測，具體怎么去證明它，還需要諸君的努力。”
“所以我說，病毒疫苗就是無稽之談，對方給我們拋來這樣的誘餌，還不知道背后策劃著什么。”
“這次行動對總安全區的勢力分布有益，對廣大的幸存者來說，沒有立馬的好處，但卻會有長期領導班子的安定。但是，對我潛山宗和我本人來說，是一次沒有意義的冒險，鄭先生，有些事情，咱們得好好聊聊。”
說完，林玖也沒管對面三個研究員怎么個喪逼狀態，轉頭對上了鄭永言的眼神。
既然弄明白了喪尸病毒的問題，接下來，就是談價錢的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