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玖也不再遮掩和避諱什么了，這次出行并沒有像往常一樣把子玦和子盈留在房子里看家，而是把兩人也帶了出來，一同出去打獵玩耍。
越是到了緊張的關口，越不能讓別人看到絲毫的不對勁，林玖這邊越是鎮定自若，對方心里越是打鼓。
不管是對峙還是面對面打架，除了實力高低之外，還講究一個氣勢。
經過前天納爾赫惡意在眾人面前揭露成為修士的種種好處之后，林玖聽完了那些非議和謾罵，不由得對修真界和世俗界之間應該存在的界限有了不一樣的想法和考量。
從前天那么多人的態度上就能看出端倪，修士的修煉方式確實在末世中具有非凡的意義，彌補了異能者能力升級上的種種弊端，可謂是當前最好最理想化的一種力量形勢，很難不引人覬覦。
而且，林玖細細地回想了下自己收仙修弟子的時候普通人擁有靈根的概率問題，才感覺到有點細思極恐。
林小婉和周慕海并沒有什么特別的，那些后來跟隨她前往小山莊的人里面也有十多個普通人，他們也沒有什么特別的，但是每個人都或少或多有著靈根，再加上后來馮老夫婦收養的小六……林玖有點不敢再想下去了。
普通人大概率擁有靈根，異能者大多數都能夠通過濃厚魔元的影響加上合適的功法成為魔修，如果這個秘密泄露出去，修真界面對的可能就是在末世里被喪尸逼急眼的幸存者們的集體逼迫。
盡管是末世，修士和幸存者相比還是稀少，末法時代方方結束，現在正是發展的時期，實力也說不上十分強悍，如果這個秘密真的泄露出去，多年前躲得沒有蹤影的五大門派暫且不提，林玖的潛山宗就是頭一個活靶子。
別說她為了總安全區付出了多少，在生存面前，人類連神志都很難保持，更何況是這么大一個餡餅？
他們能抵擋異能者，能抵擋大批量的熱武器么？
林玖思忖良久，甚至有點后悔讓潛山宗和世俗界聯系這么緊密了……不過現在還有的挽救，華國國內的幸存者因為文化的緣故，從心底里對修士這個概念心懷敬畏，暫時不用林玖擔心。
眼前最迫切的，就是把納爾赫這群半“知情人”干掉，省得他真的發現了什么到處亂嚷嚷。
她和M方的這場戰斗，非但不能避免，還必須得有一個清晰明朗的結果，如果這么多高階異能者能被林玖弄死，其他的隊伍攝于林玖的實力，也不會再肖想什么。
不過照這么看，當前的形勢還真的和之前林玖對末世、對異能者出現的猜想不謀而合。
末世之后，天地之間靈氣暴增，末法時代終結，嶄新的紀元開始。異能者的出現，不過是這個世界文明更替之間轉化過渡而已。
越來越多的證據表明，這場讓無數普通人喪命的末世，就是修真文明的復辟。是整個世界對靈氣消耗散盡，魔元充斥之后的一場自我調節。
既然是調節，那這又是第幾次調節呢？
林玖站在郁郁蔥蔥的山林間，眼神有些放空，看著遮蔽在頭頂之上的深綠的華蓋，在安大略一個多月，大樓周圍的山區也被他們掃蕩了個遍，今天為了散心，林玖一行人翻山越嶺，來到了更加深遠的山脈。
頭頂上是蔥翠的形狀有些怪異的枝葉，密密麻麻地向四面八方生長，搶奪水源和被云層遮蔽的陽光，昭示出不一樣的尖銳的生命力來，林玖站在樹下，想到剛才的問題，一時之間竟然有些愣怔。
“怎么了？”
眾人在叢林間尋找合適的獵物，分成了三個小隊鉆進樹林子里獵取能核，早就不見了，連團子都被劉廷岳他們給硬生生拐走，樹下只剩下陸世鈞和林玖兩個人。
陸世鈞順著林玖的目光往上看過去，只有一大片茂密的變異后生長更加茂盛和夸張的樹葉。
“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盤古開天辟地劈開的混沌，到底是誰留下的呢？”
“這個問題很奇怪，開天辟地才有了現在的世界，之前的混沌不就是混沌么？為什么要說是誰留下的？”
陸世鈞聽不明白，只是看林玖目光幽遠，像是隨時都能化風飄了，雖是美景，但卻讓他招架不住。
“沒什么，”林玖回過神來，才意識到她金丹期想到的問題，不是很方便跟尚且停留在凝元期大圓滿的陸世鈞討論，本來魔修就不注重了悟和心境，萬一再給陸世鈞造成什么關卡就不是很好了，“他們都走了？”
“嗯，在海上獵取到的能核已經差不多消耗完了，要不今天晚上干脆在山里留宿？”
“好啊，一直在樓上也怪憋屈的。”
陸世鈞伸出手，林玖自然地將自己的手放在對方的手掌上，感受到陸世鈞手心干燥的溫暖，心里的疑云頓散。
誰不是滄海之一粟？對這個世界來說，對天道來說，所有人都是過客，再牛逼的修士終將也會走向消亡，縱使他的名聲能夠停留在這世間，又能停留幾年？
百年千年萬年，也是會結束的。
但這不是她應該考慮的問題，她活著又不是為了永恒，是為了團子的一個笑臉，是為了現在手掌中這份溫暖，是為了潛山宗里那些信賴她以她為榮的弟子，是為了她自己。
其他的，多想未必有益。
想明白這些，林玖心里安定下來，放空心思跟著陸世鈞往前去，空氣逐漸濕潤起來，前面是一片湖泊，淡水湖里沒有太過兇猛的變異魚類，湖邊是一片碧綠的草坪，正好可以當做他們今晚的營地。
“阿玖，你最近是不是碰到什么修煉上的問題了？”
“嗯？怎么說？”
林玖一驚，難道她心境已經不穩到連陸世鈞都發現了？
“你已經很久沒有打坐修煉了。”陸世鈞回過頭，看著林玖的臉，眼神有點擔憂，“要不還是去問問玄異老祖？或者，我能幫到你什么？”
“我倒是想請教，靠岸之后，咱們的衛星電話就再也接收不到訊息了。心境上碰到點問題，但不好告訴你，關于這點，玄異師叔很早之前就告訴過我了，你不用擔心。”
陸世鈞點了點頭，再次沉默下來。
其實玄異跟林玖也沒說別的，玄異算是小仙源半個知情人，為人又灑脫不羈，林玖對玄異多有信任。對于一路上近乎順風順水的修煉林玖也不是沒有懷疑過，玄異只說了八個字——各有緣法，渡劫而已。
當時林玖沒當回事，還嘲笑了下玄異頂著一張老不正經的臉冒充佛修，這八個字就這么輕飄飄地過去了，現在林玖重新把這幾個拾起來，放在心上仔細琢磨，才慢慢體會到其中的意味。
這也是她最近格外焦慮的原因，如果這次任務就是她所謂的劫，那她必須得做好萬全的準備，不能拖累到身邊的人。
林玖一路這么琢磨著，再往前已經看到了湖泊的全貌，一片溫柔的泛著淺綠的水色映入兩人的眼中，遠離M方象征著科技文明的大樓，遠離末世中廢棄城鎮的斷壁殘垣，縱使異國他鄉，卻也有湖光山色。
林玖深吸一口氣，總算是把因格里爾納爾赫之流而起的煩躁給拋諸腦后，心里清靜了一點。
“雖然不比潛山宗，但也不錯。”
陸世鈞看著平靜的林玖，看著她原本緊蹙的眉頭完全舒展開來，剛想說點啥，就看到跟著劉廷岳離開的賀飛州突然出現在了距離兩人不遠的樹上，身上的衣服已經被熱汗浸濕，臉上滿是急切。
“隊、隊長，陸上將，總算找到你們了，出事了！”
林玖一愣，腳下縮地成寸，幾步就到了賀飛州的跟前，看對方喘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應該是把附近跑遍了才找到他們，抬手先渡了一點靈力過去。
賀飛州因為異能使用過猛而砰砰跳動的心臟轉眼間就在林玖靈力的安撫下平靜下來，胸口也不脹痛了，暗嘆一聲隊長牛逼，這才把話說明白。
“我們在前面那個山頭里碰到了一個人，那個人……特別奇怪，我不好形容，他快死了，但是拒絕了寧寧的救治，知道咱們是華國的人之后，想要見您。”
林玖轉頭和后腳趕過來的陸世鈞對視了一眼。
“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