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佑屹的院子翻修過后,他一直不曾歸家過。
雪,越落越大的時候,顧家人的面上都帶上幾分嚴肅的神情,越是這般的天氣,顧家年青一輩都難得在家里面。
顧佑凱在官府值夜的時候,成氏明顯有些心慌起來。
在夜里,她聽著風雪的聲音,她候到天明后,顧佑凱還不曾回來,而且派人送信回來,他白天也不能夠歸來。
成氏心里有些驚擾,她來長園里尋程可佳說話。
她很是擔心的跟程可佳說:“嫂嫂,我想著夫婿在官府里樣樣不曾準備齊全,他如何吃得好睡得安定?”
程可佳瞧著她輕輕搖頭說:“顧家的男人在年青時候,都不會有安宜的日子過。
其實哪怕是文人家庭里的人,在年青的時候,一樣要辛苦的苦讀書。
這世上大約只有不想事情的紈绔子弟,才會在年青的時候荒度時光。”
成氏沉默許久后,她低頭說:“大嫂,你從來不掛念在外面的大哥嗎?”
程可佳瞧著成氏搖頭說:“弟妹,他是我的夫君,我說不掛念,你會相信嗎?”
成氏輕輕的搖了搖頭,她瞧得出來顧佑則和程可佳夫妻感情很好,顧佑則哪怕不太顧得上家里面的事情,可是顧佑則是放心把家事托付給程可佳。
成氏想到這一點上面,她就想起顧佑凱對她的種種不放心,以及有事無事都要提點她的事情。
成氏輕嘆道:“大嫂,我昨天叫人送去的衣裳和被褥,也不知道爺能不能用?”
程可佳用心的回憶起顧佑則第一次離開的情形,她也是用了一天時間緩了過來,然而慢慢的接受了現實。
程可佳瞧著成氏安撫說:“弟妹,他如果少了什么東西,就在一個城里,他派人回來說一聲,你也來得及給全補上去。”
成氏緩緩的點了點頭,說:“我們要是有一個孩子,我有事可以忙,我這一會心情大約會好起來。”
程可佳認同成氏的話,自顧定揚出生以后,顧佑則不在家的日子,程可佳覺得比從前好過許多,她的心思大部分用在兒子的身上。
程可佳跟成氏提議說:“弟妹,你想一想你平時喜歡做什么事情,你可以再拾起來繼續做。”
成氏瞧著程可佳輕輕的搖頭嘆息說:“我在娘家喜歡這里插一手,那里插一手,娘家長輩們和嫂嫂們那時節當我是孩子哄著,他們都由著我去行事。”
程可佳沒有想過成氏的愛好這般的特別,程可佳歷來不喜歡別人太過干涉她的事情,她自然瞧著成氏只能夠輕輕的搖頭,說:“弟妹,你還有別的喜歡沒有?”
成氏輕輕的遙頭說:“我認字不多,我不喜歡看書,我只要翻著書本,我就覺得心煩。
我不會彈琴,我以前也用心的學過,只是我彈來彈去,我娘家的侄子們跟我說,我彈得最好的情況下,比較象外面的匠人彈棉花的聲音。”
程可佳不知道彈棉花的聲音,但是她瞧著成氏的神情,只怕那琴技是不太行。
成氏瞧一瞧程可佳面上沒有嘲笑她的神情,她的心里寬松下來,她只覺得程可佳的性子真好,她都說得這般實在了,程可佳都能夠忍住笑意。
成氏瞧著程可佳有心情繼續往下講:“我大伯父下得一手好棋,我跟我大伯父用心學過一些日子,然后我沒有興趣了,我大伯父也松了一口氣。
后來我聽他跟我父親說,他要再教我下棋,他都覺得白頭發都要多出幾根來,幸好我這時節也沒有了興趣。”
程可佳瞧著成氏笑了起來,說:“我的琴技不行,我那時節有心想要苦練一番,我祖母聽我彈了一些日子后,她勸導我,她擔心琴弦傷了我的手指,然后我借機便不再學了。
我下棋只知道往前沖,在高手面前,我最多走三子就完了。我家的祖父們最初還喜歡教我下棋,后來見我實在學不會,他們說,幸虧我是女子,這般淺淺的心思正合適。”
成氏感嘆的瞧著程可佳說:“大嫂,你們家的長輩們好會說話,我們家的長輩則不會那般委婉勸人,他們會跟我說,這些東西學了又沒有什么用,你可以用心學一些實用的東西?”
程可佳卻認同成家長輩們的話,說:“成家的長輩都是有遠見的人,琴棋書畫不能學到精湛,那還不如用心的學做一些針線活計。”
成氏瞧著程可佳好半會,她好奇問:“大嫂,我聽別的嫂嫂們說,大嫂嫁妝里面是有古琴的,只是從來不曾見過你彈一彈。”
程可佳聽成氏的話笑了起來,說:“前幾年,我一位叔祖父在外面尋得一些適合做琴的木料,他便借著機會做了一些琴,然后我出嫁的時候,他送了琴給我當嫁妝。
長輩賜予的東西,我自然是珍之重之,將來孩子們要學琴的時候,正好不用再去四處張羅了。”
成氏聽程可佳的話,她的眉眼間泛起輕愁,她這一個月又白盼了,大夫跟她說了,要她別著急,孩子會來得快一些。
可是成氏那可能不著急,她瞧著程可佳這邊很快懷孕,幾個月后會平安生下二子,而她這里總應該瞧得見影子吧?
成氏跟程可佳輕嘆道:“我的母親成親一年里就有了我的兄長,我的姐姐們出嫁后,一個個也平順的有了孩子,為何到了我這里,我就這般的不順。
難道真的如別人所言,我得了一門好親事,我的福氣太旺了一些,便要在有些事情損一些?”
顧家的人如今輕易不會提“福氣”兩個字,實在是當年顧大夫人的事情,對大家的影響太大了一些。
如今成氏親口說出‘福氣’兩字,程可佳都覺得背心透出一種涼意,她的臉色微微變了變,說:“弟妹,童言無忌,你休得在這樣的事情上面胡說,改天,你要凱弟陪你去拜一拜吧。”
成氏瞧出程可佳神色里的顧忌后,她的心里其實有些后悔起來。
成氏的話沖口說出后,她的心里也有一陣的發涼。
成氏初嫁進來,顧大夫人對她的說法,她那時節太過年輕了,她當時心里是有一種張揚的喜悅。
她當時想著,她一個新媳婦剛嫁進來,就能夠得了長輩喜愛,還能得到這樣好的評說,那她在夫家的日子想來就此能平順了。
然而顧大夫人卻在當日見她一面后,她老人家就那樣的沒有了。
請:m.shuqu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