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姚志文陳述病史，忽然對方兩個女兒臉紅脖子粗的站了起來。
“我們不是心疼錢，錢不是問題，我們是不想讓我父親遭罪了！”
“他都這么大歲數了，還介入取栓啊什么的，太受罪了。”
一句話讓陳滄忍不住想笑，老人都他么的偏癱神志不清，大小便失禁了，你說不想受罪？
不過……和患者家屬發火純屬腦抽行為，陳滄深吸一口氣，他不想和這樣的家屬多說一句話，轉身忍不住問道姚志文：“怎么沒有轉到神經內科去？”
姚志文很明顯也很無奈，嘆了口氣：“上面現在沒床，給開了液體，在這兒先治療，明天轉過去。”
陳滄看著輸液單，笑了笑，的確有錢，丁苯酞注射液，３００一瓶，自費藥品，營養神經的，一天兩瓶。
這無疑讓陳滄他們省了不少事兒，還好沒有因為經濟問題頭痛！
平時因為不少急性病，需要很多好藥貴藥來治療，但是很貴，很多家庭負擔不起。
患者少了這個麻煩，但是沒想到遇到更大的麻煩：無知的家屬！
姚志文繼續說道：“因為腦卒中伴有球麻痹，現在患者喝水進食都嗆咳，而且不能言語，意識模糊，大小便失禁。”
聽到姚志文的話，陳滄頓時說道：“患者需要留置鼻飼管。”
這個時候，女兒又說道：“他現在都這樣了，下胃管多難受啊！而且……他能自己喝水的。”
陳滄繼續問道：“大小便失禁，有沒有插尿管導尿？”
姚志文搖頭，無奈的說到：“沒有！家屬不同意，怕患者不舒服！”
陳滄差點被這句話給氣的瞪眼睛想罵人！
看似體面的家屬怎么跟一樣！
陳滄屏住氣，抬頭看著家屬說道：“患者大小便失禁了，如果不導尿，可能會尿儲留的！”
老太太搖了搖頭：“我給他穿了尿不濕，不怕，插尿管多難受啊，我看著都難受……不行不行，他要是醒了也不答應的。”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陳滄只好帶著姚志文出去了。
這個時候，樂樂把拒絕治療同意書拿了過來。
患者家屬很配合，老太太簽的字，字寫得很漂亮，一看就“很有文化！”
不過姚志文還是不放心，來來回回折返過去和家屬溝通了三四次，每次二十分鐘，就這樣兩個多小時竟然過去了。
姚志文回到辦公室，氣的差點摔病歷。
“這一群什么人啊？怕受罪，不想讓老人受苦，這是要存心害死人是吧？”
聽著樓道里不斷傳來的咳喘聲，陳滄也嘆了口氣。
有時候，殺死患者的真的不是醫生，是患者的家屬。
陳滄還發現，越是那些“懂點”的人，越是難纏，總拿著百度或者打聽來的一知半解挑戰醫生的專業。
大約兩點多的時候，值班室的門敲得砰砰砰一直響。
陳滄和姚志文連忙起身，走了出去。
“怎么了？”
樂樂說道：“患者在翻來覆去睡不著，拿手拽輸液器，還咳嗽咳更加厲害了！”
聽到這話，陳滄和姚志文臉色一變，急忙回到病房。
進來以后，發現兩個女兒按著老人的手，不讓亂摸。
老太太在哪兒慈祥的安慰老人：“沒事兒，沒事兒！”
然后拿手摸著老人的手，幫他按摩。
陳滄一愣，很明顯，這家屬把老人的情況當成了緊張和著急來看了。
陳滄掀起被單一看，尿不濕干干凈凈，小肚子明顯漲起來了。
陳滄頓時瘋了，輸了這么多液體，沒有尿液，不煩躁才怪呢！
陳滄趕緊說道：“患者需要導尿，現在已經出現了嚴重的尿潴留，膀胱區明顯膨脹，所以他在病床上煩躁不安！”
“還有！你們心痛患者的心情我們完全可以理解！
但是有一個事實要需要你們理解：沒有任何治療措施是沒有痛苦的，
我們不能因為這么一點痛苦而讓患者出現更大的痛苦，更何況這種更大的痛苦是我們可以預見的。”
一番解釋，終于答應插尿管了。
可是……當樂樂準備插尿管的而時候，老太太又不同意了！
“有沒有男護士？”
陳滄和姚志文愣了一下，就連樂樂也傻眼了。
老人都神志不清了，你問有沒有男護士？
陳滄嘆了口氣：“樂樂，給我吧。”
熟練地接好尿管，尿液終于留了出來。
而煩躁不安的老人，也終于安靜了下來。
可是……
又過了一個小時，敲門聲又響起來。
樂樂著急的說到：“陳大夫，患者現在發燒了！”
陳滄和姚志文對視一眼，急忙跑進病房。
患者體溫３８.３攝氏度，而且伴隨有不停的嗆咳！
一般來說，這種腦梗患者，最可怕的并不是癱瘓，而是存在因為球麻痹而導致的進食嗆咳，而出現肺部感染。
而肺部感染對于這樣急性腦卒中的患者來說，往往是致命的。
陳滄抬頭問道：“是不是給喝水了？”
家屬一愣，臉紅了：“我看他……”
陳滄嘆了口氣：“準備下鼻飼管。”
這種家屬，遲早要害了患者的命。
陳滄繼續解釋一番，家屬真的是不到黃河心不死。
看著陳滄和姚志文有些生氣，老太太說道：“大夫……我們不懂，你不能怪我們啊……我們本來就不懂！”
陳滄差點氣笑了，你剛才不是很懂嗎？
一晚上，來來回回折騰了整整一夜，抗生素也使用了。
體溫初步得到控制，但是……這只是開始。
患者已經伴有呼衰，現在合并有肺部感染，這明天就是送的節奏。
送神經內科？
做夢去吧，他們肯定不會收這么重的病人。
果然，上午九點多，交完班之后，患者在家屬的惋惜中送到了，神經內科大夫根本不可能把這樣的嚴重患者收到病房。
最重要的是，患者至今沒有氣管插管！
幾個家屬依然和的鄭大夫在哪兒辯解……
陳滄搖了搖頭。
有時候，家屬的無知，真的會葬送親人的生命。
把簽字權交給他們，真的是有些不放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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