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形態的諦聽身高六米有余,全身漆黑,罪業流淌。
他的攻擊手段也從原本以凈土、光輪防守,變為了用拳頭出擊。
那赤足的六米金剛,每次踏步都會在地面產生升騰的氣息。
這不是塵土,而是一股詭譎的黑煙,若是凡人凝視那黑煙,都會直接生出心悸感,而產生一種被臟東西附體的惡心感。
然而...
守家家主,那位龍奴始皇,和十三條人面蛇卻早已不是人了,看之無事。
相柳手下那一萬狼騎雖然殘暴無比,但看到這股超凡的黑煙,卻是暴戾在急劇縮減,恐懼感在慢慢滋生。
只要是人,注視到這黑煙,就會如此。
何況,隨著諦聽的踏步,他周身黑煙都越發濃郁,黑鐘般的拳頭,肌肉爆炸的軀體,悲苦的臉龐,緊閉的雙目,都沐浴在了那煙霧里,使得他人還未至,卻已在這短短數秒里產生了難以想象的大驚懼。
相柳看著那沖來的可怖金剛,揚聲道:“遮眼!塞耳!靜心!”
軍心若是渙散,那凝聚出的軍魂巨人實力就會削弱很多。
畢竟聞風雷的束神索只有一個。
夏極能夠使得氣勢不散,也是以火策入了傳奇這才獲得的能力。
相柳雖強,但還需要遵循兵道的基本法。
他身后的狼騎紛紛割裂腰間粗布,迅速地纏繞眼前,再迅速地做成兩個小布團塞入耳中。
此戰不比兩軍交鋒,他們需要做的就是維持士氣,讓相柳獲勝。
頓時,頹廢的士氣止住了。
但那六米的罪業金剛已經沖到大軍面前,手臂拉出一個弧度,短暫停頓里凝聚著極多的力量,拳上如是烈火焚燒,黑煙昂昂。
相柳怒吼一聲:“你定要與我為敵?”
諦聽沉聲道:“為佛先驅。”
他的佛就是地藏。
這一拳已經轟落。
其力在這一拳里已經達到了三四十噸的程度,原因很簡單,那罪業鐐銬的滲透使得他自身的“質量”增大了。
顯然那他平日里戴在手腕的鐐銬絕不是凡物。
拳面上昂昂的黑煙里,更是藏著不似人間的氣息。
相柳近距離虛拉一弓。
四足綠蟒頓時轟出,與那拳頭撞在一起。
哧哧哧...
密集的腐蝕聲傳來,就好像鋼鐵片被丟入了王水。
但那拳頭卻還是轟散了綠蟒,毒素和黑煙抵消,那一拳已落在相柳面前。
九頭大蛇虛影急忙抵擋。
卻還是以軀體承受了拳頭這一擊。
大蛇被轟退數丈,在半空里往后倒飛。
煙霧飄逸,朦朦朧朧。
而黑綠霧氣里又傳來兩聲嘭嘭的踩地巨響,如踩在這萬名狼騎心頭般。
漆黑的罪業金剛高高躍起,一拳再次從空而落,因為多了居高臨下的沖勢,這一拳的力量竟又沉重了幾分。
他就如一團熊熊燃燒的死星,瘋狂墜落!!
雙眸在這這一剎那睜開,其中閃爍著無數瞳孔,攝人心魂!!
諦聽面色痛苦。
但面對這無數瞳孔帶來的壓力與震撼力,相柳也呆滯了數念。
數念的功夫,拳頭已經臨身。
他甚至沒有來得及抵擋和做出任何反應。
風力讓地面宛如巨物降臨,煙塵飛散,樹木甚至都向兩邊摧殘,那萬名狼騎都似要跪倒,即便是相柳的臉皮也在嘩嘩作響,向里凹陷著、顫抖著。
諦聽的怒聲響起,如欲撕裂耳膜:“如是我觀,歸我地獄!!”
相柳神色生出了些驚惶。
那黑鐘般的巨拳里蘊藏的是可怕的力量,還有可怕的不弱于他毒素的特殊玄氣——地獄道!
正常玄氣是靈氣,日精月華。
但特殊玄氣那品種就多了,這種特殊玄氣一般都遠凌駕在正常玄氣之上。
特殊玄氣的獲得途徑只有兩種,一是煉化,二是大能轉世去繼承前世的玄氣。
這群人明明只是傳奇境左右,卻硬是打出了遠超此境的氣勢。
相柳再不藏私,用盡全部的力量張開大嘴。
隨著他的動作,九頭大蛇之中竟有八首也張開了血盆大嘴。
吐氣!
嘭嘭嘭嘭嘭嘭!!!
氣浪逆沖九霄!
風力驟然以無比夸張地弧度開始上漲。
高空的云層被轟出一個巨型窟窿。
諦聽的力量也被抵消了,他只覺一陣夸張的狂風臨身,帶著他向遠處飛去,受傷倒是沒有,只是他人飄在云層里,有些沒反應過來。
怎么了?
唔...既來之則安之。
諦聽雙手交叉抱胸,覺得自己還要再飄一會兒,于是閉上了眸子。
相柳用完這一招,消耗是極大,他喘著氣,目光掃向對面的守家家主。
那金袍的中年人微笑著看著他,微笑不是他的態度,而是他的臉就是微笑著的...
略作思索。
這位大周始皇扭頭,面帶微笑,開始逃跑。
你讓他帶一萬軍隊,不,哪怕就五千,他也敢在這里硬撼。
但這種局面,除了剛剛那巨僧能一打一,其他的怕是也只有巨人才能對巨人了。
他倒是不怕死,死了還能在守家繼續復活。
但死了之后,主人肯定生氣,然后他還要再跑過來,能不死,還不別輕易死了。
所以,他轉頭就跑。
相柳也無心去追趕。
剛剛和諦聽的短暫交鋒,消耗不小。
而且,這一次的交鋒說明了很多問題,他要緊急召開一次圣會會議,甚至將此事上報仙界。
在祭天登基的旅途半路休息時。
南朝江家的黑長直跑來了,輕輕在外敲了敲夏極的車廂。
江靈月咳嗽了聲:“逍遙王,我有事找你。”
夏極奇怪地看了一眼這少女,此時的她和之前的祝融完全不同,一個火辣,一個安靜。
只不過...
明明可以用傳音解決的問題,為啥非要跑過來找自己?
于是,他溫和地回了句:“啊,我在給柒柒煲粥。”
黑長直的眸子猛然一凝,好看的美貌也皺了起來。
堂堂太乙青華帝君轉世怎可為一個凡間女子煲粥?
這還有天理么?
她踮腳,趴在窗戶前。
夏極是無所謂,反正他心思暫時不在這里,他明面上在煮粥,腦子卻一直通在地藏元神那一處,在思索著、謀劃著、再易地而處地考慮著。
沒辦法啊。
這年頭,你沒個陰謀,沒個謀劃,都不好意思出來見人。
圣會的個個都是小算盤打著,諦聽這些人也都是各有心思,就算黑白無常只有一米四,竟然也一肚子壞水。
他忍不住心里默默嘆氣。
前世的小說誤我啊,都說臉譜化反派,讓我一路殺上去,殺個爽,這些可愛的臉譜化反派呢,為什么就不能跳出來吼一句,把自己的底牌全部兜出來,然后讓我一路碾壓呢?
我也想熱血啊,吼一句“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然后只要吼了這一句,我就如無敵了一般,一路爆種,一路所向披靡。
但這年頭,熱血有用嗎?
所以,他是完全不介意聽姐姐的話,在這里照顧照顧王柒柒,為柒柒姑娘煮點粥,也算是某種程度上稍稍削弱點“屬下滅了她一族”的愧疚。
反正,他完全可以通過地藏出手,而自己藏在幕后的幕后。
至于那天子登基...
夏極覺得他就是個屁,是個被人玩弄在手掌里的小可憐。
也許,還是個脾氣暴躁點的小可憐。
無奈地搖搖頭。
夏極忽然感覺到了某種奇異的殺機。
他微微側頭,只見王柒柒正微仰著頭,趴在車窗上的江靈月黑發無風自動。
兩對眸子正盯在一起,隱約有某種“噼里啪啦”的電光產生。
夏極奇怪道:“你們認識?”
還沒待兩女回應,他又自顧自地一拍手掌,“也對,你們都是名列百花榜,江姑娘是排行第二的小睡蓮,柒柒是排行第七的雪衣鈴蘭,差了一點。”
茲茲茲茲...
話音剛落。
空氣里電流聲如有實質般的響了起來。
江靈月微笑道:“柒柒姑娘也很漂亮。”
這個“也”很精髓,似乎已經以勝利者的姿態在宣布“IWILLSHOWYOUMERCY”。
王柒柒呵呵了一聲。
夏極莫名其妙,只覺空氣忽然有些安靜,安靜地有些壓抑。
然后,王柒柒忽然神色一變,微笑道:“靈月妹妹快進來吧,外面冷,有什么事要和我家夏極說,就進來說吧。”
夏極:???
這女人,我不過是對你好了點,為什么就變成了你家夏極?
王柒柒如以正室的目光看著江靈月。
扳回一局。
江靈月直接道:“你叫我妹妹,你多大?”
王柒柒溫和道:“你先說。”
兩人都是鐵定了心,今天就算是說謊,也一定要比對方大一個月!
大不了事后再去告知戶籍管理的官員,讓他們修改下自己的信息。
兩個人都有這樣的能量。
夏極正好記得,于是隨口道:“我今年是19歲,我記得柒柒比我大兩個月,但應該也還沒到20,靈月的年齡之前你們江家那位江公子和我提過,好像是17歲。”
王柒柒眼睛亮了亮,給了夏極一個“真懂事”的表情,但這表情算是拋給瞎子了。
然后她微笑道:“妹妹進來吧,外面多冷。”
江靈月哼了聲,直接傳音給夏極道:“一會兒圣會召開會議,你別進去會議室,這事兒是和陰司之間的事,你別卷進來!”
夏極隨意道:“沒問題。”
這會議他就算不去,也知道召開的個啥。
江靈月氣沖沖地走了。
她想要來一次新的戀愛,轉移一下失戀后痛苦,但卻發現這個男人已經被別的女人捷足先登了。
區區凡間女子,也想和我搶太乙?!
她心里好氣。
夏極奇怪道:“她怎么了?”
王柒柒贏了一局挺開心,此時聲音甜的能滴下水來:“夏極,晚上...要不你也上床來睡吧,反正這車廂空間大,床也大,兩條被子就可以了。”
夏極奇怪道:“你不是說只有結婚了,才能睡一張床的呢?”
王柒柒:“那你會不會娶我?”
夏極想到夏寧說的“白桃花平時帶身邊,王柒柒適合留守管家”,于是道:“先處處吧,等了解了彼此再說。”
王柒柒點點頭。
心道了解你還不簡單?
但她不知道這事兒真不簡單。
或者說,她根本無法了解面前這個男人...
因為這個男人顯露在外的,是真正的冰山一角。
在他身下陰影里藏著的,是對弈諸天的布局,是仙佛妖,甚至更多的勢力之間的廝殺。
如今...
才是布局階段。
布局落子,緊咬不放,乃是大忌。
刷刷刷刷刷刷!
六道影子出現在了未知空間的長桌前。
相柳,夸父,刑天,祝融,白王...以及一個陌生的被喊來湊數的身影。
圣會十八席,通常來說大周這邊的秘會,其他區域的干部是不會參加的。
相柳看到人齊了,直接把他和諦聽與守家家主交手的事情說了一遍,并且直接給出了自己的分析。
別人還沒說話,刑天直接道:“地藏是牛逼,人家陰司是牛逼啊,諸位,你看看你們...相柳,你還帶了一萬狼騎,被人家一個僧人擊退了,你好意思嗎你?”
相柳剛要開口。
刑天又道:“別說什么,人家僧人是在地藏所在的佛域里所以力量增幅了,我就問你,人家地藏有沒有出手。”
相柳苦笑一聲。
刑天道:“別笑,我就問你,人家那么牛逼的地藏有沒有出手?”
相柳根本不接刑天的話,如果他接了,之后刑天會好好和你深度探討一下關于“狗屎”的問題。
相柳打仗手段雖然詭譎,但自問是個喜歡“煮酒泡茶,在屋檐下落子對弈”的文明人...
他不和刑天說話。
他越是不和刑天說,刑天越是追著問。
祝融忽然開口,打斷道:“在討論事情前,我有個小問題想問問白王。
白王,你今年夏時在守家刺我一下,是什么意思?”
她這句話一出,刑天也安靜下來了。
相柳也皺了皺眉,難怪當時他覺得祝融怪怪的,甚至對他也保持著警惕。
今天許多人都在,祝融就選這個時候直接挑明了。
白王露出詫異神色,語氣也帶著奇怪:“去年夏天我在北辰道宗做客,一直在等著后續援助龍脈,之后龍脈發生異變,我才沒有繼續推進。”
祝融微笑道:“是不是你,我難道分不清么?”
白王道:“那我為何要刺你一下?我又是用什么刺的?哦...你是不信我,所以在試探我了?”
兩人都鬼精。
祝融故意沒說“刺一刀”,就是為了讓白王不小心把“刀”字說出來。
白王對這種字眼的敏感程度極大,所以你說啥,我就說啥,不僅這么說了,我還要反過來問問你為什么用這手段對付我。
北辰道宗和白王的關系是很好的。
北辰受帝星指引,而白王則是天命之子,是被仙界大人物指定了坐下一任江山的主。
白王殺祝融,這事兒,真的很難讓人相信。
但祝融不依不饒,直接道:“要說動機,你還真不是沒有,這不是針對我一個人,而是針對整個...”
那沉默地第六人忽然沉聲道:“慎言!”
他挺有威信,所以祝融不說了。
但刑天不依了,“慎什么慎,應龍,你好大的官威啊!”
那角落里的第六人知道刑天脾氣。
他徹底無視刑天道:“我為白王擔保。”
白王忽然笑道:“祝融,如果你真的被人捅了致命的一刀,又身陷守家,那么...你是怎么逃出來的?”
祝融愕然,她自然不可能把地藏的事說出來,這么一來反倒變成了她私通外敵。
這不只是脫離了圣會的私通,而是脫離了整個仙界的私通...
這罪名可是大了去了。
然而,白王卻是又抬高姿態,輕輕放下道:“我們都是圣會的人,本來在這這大周的土地上,也只有六人,燭龍去了,就只剩下五個了,難道我們不該彼此信任么?
那么,相柳,我們切回原來的話題,可好?”
相柳神色平靜,他眼睛微微瞇了瞇,因為他覺得...祝融可能沒有說謊,反倒是白王真的可能有問題。
但這事兒先擱著,爭是爭不出對錯的,有的只是心底下的默默站隊。
眾人的討論回到了佛道之爭的話題上。
結果只有一個。
既然對方有超出眾人層次的地藏出現了,那么他們需要稟告一下仙界,在關鍵時刻,仙界大能可以“將神”之法,短暫顯世來和地藏交鋒。
在天地之橋斷裂后,上下的途徑極少,一切都需要通過“夢境”進行中轉。
而仙人元神固然可以通過“夢境”來到人間,但大多是托夢。
而最強不過“降神幾秒”,使得被將神的目標在數秒時間里爆發出超過自己能力的力量。
只是這超過卻也不能太多,否則便會使得宿主徹底被“撐爆”。
圣會“降神專用體”是夸父,亦七大寇之中的黑山寇寇首張燕。
談論既定。
那就是以勝敗定佛道,定王權,定天下運勢。
論到勝敗,自然需要挑選對手。
相柳直接道:“閻羅很可能沒來,這更加證實了我對于陰司內部存在兩種意識的狀態。”
“那敵人有哪些呢?”
“諦聽,守家家主,地藏,以及之后出現的佛國眾人,親近地藏的陰司強者,甚至天殿殿主大司天。
到時候,我對諦聽,祝融對守家家主,夸父直奔天殿,若是地藏動,仙人便是以你之軀而降臨。
白王陪著姬家那位天子,此戰的關鍵還在于他能否登基,陰司肯定會出手。
刑天你在暗處,若對面出現什么無法對付的敵人時,你出手。
如此分配,可好?”
“那夜帝呢?人手這么緊張...要么讓夜帝也加入?”
那陰影里的應龍又開口道:“夜帝不行,也許很快,他就會離開圣會了...”
祝融忍不住問:“為什么?”
應龍指了指天。
意思是:他上面有人,不該來我們這種需要干實事的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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