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極關切的目光,讓孟婆從心底暖了起來,她感覺自己從未與夫君如此的貼近,雖然沉默,雖然沒有半點的甜言蜜語,但她的心卻一下子滿足了,四周再多的人也無法入她的眼,她只覺得這世上只剩下了眼前的少年。
她露出了笑容。
笑的很甜。
甜的沒有半點摻雜假意。
“先生...我沒事。”
然而,夏極此時是一位疼老婆的劍客,所以他很固執地蹲在孟婆面前輕輕揉著她的小腿。
遠處...
楊焉低頭飛快走下,要去取回劍,只是一看那劍落得方向,卻是自己的那位師弟。
而那位師弟正在與那女子溫存。
楊焉一肚子火正沒處發泄,便是冷聲道:“師弟,你也就只有這本事了!”
夏極不以為意。
他沒準備出手,也沒準備說什么。
但孟婆卻直接揚聲道:“說對不起。”
楊焉哼笑道:“不用,我還不在乎你們的道歉,哼!”
他被人打了臉,也要尋人踏一下,如此仿佛才舒服。
孟婆冷冷道:“我讓你說對不起!!”
楊焉:“什么??”
這位昆侖劍仙的大弟子,楊家的世家子弟忍不住笑了起來,好像聽到了非常好笑的笑話。
夏極忽然閉上了眼。
孟婆就和那位小劍狂吵了起來。
夏極閉眼,不是因為不想管這里的事,而是因為他的一道分神獲得了極其重要的新訊息:
十日扶桑告訴告訴馬面,圣會在昆侖墟的坐鎮者名號“西王母”,如今“西王母”正在煉化太陽輝耀瓶中的太陽一炁,所以無法出手接應,馬面需要獨自應對可能存在的諸多妖魔。
然后還有許多零零散散的信息...
其他信息,夏極倒是不管。
唯獨這“太陽輝耀瓶”五個字卻是振聾發聵。
他還記得陰陽二炁,有很大概率可以讓涂山寧寧蘇醒,這是他志在必得的東西,沒想到“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苦苦尋覓求不得,如今卻是忽然便輕松知曉了。
他心里開始盤算。
昆侖墟需要執行的事情就有三件了。
第一件,運輸容器,馬面進一步打入仙人內部。
第二件,掌控昆侖墟,以應對十多年后的帝子降臨。
第三件,便是這一件寶貝“太陽輝耀瓶”了。
一瞬間...
他得出馬面獨自是無法完成這三件事的,因為她出手的風格太過獨特,很容易就被人辨認出來,而其她身為九峰圣會,代表十日扶桑前去的人,必定時刻都在聚焦燈之下,行動也很不方便。
那么,自己也需要去一次了,然后主魂與分魂配合,完成這三件事。
如果要去,那么便是要進入“昆侖道宗的運送人員名錄”里,就不能如此弱小。
一剎那,夏極老陰逼的腦海已經閃過了十多念,猶如庖丁解牛般將事情分析清楚了,并且改變了原本不打算出手的想法。
楊焉和孟婆還在吵。
孟婆恨不得直接爆發,把眼前看到的所有人都殺了,但她知道這么一來就壞了夫君的大事,所以...
“我要你跪著道歉!”
“潑婦!”
“我還要你磕頭!!”
“算了算了,丟人。”楊焉忽然覺得有了幾分優越感,他以一副為人師的態度淡淡道,“師弟啊,我不是說你,我們都在為捍衛天下第一道宗而努力,你看看你呢?與一個無知潑婦結成夫婦,真是晦氣啊...難怪我今天會輸,沾了晦氣啊!”
他又一回頭,向著高臺上正看著這邊的北辰道宗李典抱了抱拳,“三日后,還敢一戰否?我定敗你!”
說完,也不等回復,楊焉抓起劍,大笑兩聲就準備離開。
孟婆氣死了,她正要做點什么,忽然一直在幫她揉腿的少年扭了扭脖子站了起來,一起來手中的劍就跟著起來了。
那一劍,快的不像話,直接從后搭在了楊焉的項上。
周圍頓時安靜了下來。
先是愣了下,旋即一片嘩然。
臥槽。
這么刺激?
同門相殘?
還是為了一個女人?
這女人還一副村姑的打扮?
這就是昆侖道宗嗎?
李典也是樂了。
孟婆卻舒服了,她了解夏極的脾氣,夏極這么做代表他認可了自己的行為,否則他會很悶很悶很悶...
孟婆道:“道歉!!”
楊焉極好面子,但今日卻是接二連三的丟臉,面色不由漲得通紅,他再也無法忍受,胸腔起伏不定,猛然之間,他轉身拔劍,再不顧什么同門之情,一劍天外隕星就向著身后少年斬去。
力道極強。
加上這秘式,兩卷狂風向左右分開,震的泥土砂石退散半丈!
夏極只是手掌一翻,無招無式,劍尖依然頂在了他眉心,若是他這一劍斬下,那么眉心就會向那一劍刺去,而被貫穿腦勺。
楊焉愣了愣,冒著收招反噬的壓力,急忙半路變招。
昆侖道宗的白云劍法,他已經修行到了十層,而這劍法很是精巧,最長于近身纏斗,從前師弟根本就不是他對手,今天竟然主動出手,那就好好...
想著,便是接了一式玉女穿梭,身形也是隨劍而出。
足尖一踏,真氣爆然而出,使得他的速度,力量都得到了一次提升。
夏極看也不看他,手掌又是輕輕一動,就如變魔法般...
劍尖再次抵在了楊焉的脖子上。
楊焉一瞬間有些失神,于是再退再變招。
但每次,都好像他自己要向那少年的劍上撞過去一般...
終于,他冷汗涔涔,信心也被這把劍,這只手,給徹底的擊碎了。
那好似一把魔劍,一把吞噬人魂的魔劍,如今只不過被那只手抓著,這才收斂。
“啊啊啊!!!”楊焉恐懼的大叫一聲,轉身就逃。
孟婆在后面喊著:“快道歉!”
她踮起腳,雙手湊在唇邊,如喇叭般大喊著:“道歉呀!”
這位地下黑暗女皇如同一個開心了,滿意了的小女孩,在跳著喊著...若是被陰司的人看到她這一面,怕是要全體吐血。
人群中有人認出了夏極。
“這不是劍仙的二弟子,小劍帝白起嘛。”
“好像銷聲匿跡不久了。”
“確實是他,前年我見過他出手,似乎功力又有些提高了,不過這自家人內斗,確實是讓人看笑話了。”
演舞臺上。
李典其實一直在看,少年那幾劍看似平凡,不快也不詭譎,他甚至沒想明白為什么楊焉沒有能抵擋得住。
正思索著的時候...
夏極緩緩把劍指向了他。
孟婆雖然不明白為什么夫君改變了主意忽然要出手,但她還是很貼心的喊道:“剛剛那把劍就是你挑落打到我的,我腿還疼呢,你也要道歉!!”
李典:???
但夏極的劍指著他,他雖然不能說話,但動作姿態已經完全配合著自己的妻子。
妻子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
道歉,就沒事。
不道歉,那就是違逆。
時間并不多。
所以夏極豎起了三根手指。
孟婆心有靈犀,喊道:“給你三秒鐘!三!”
李典:...
夏極屈下一根手指。
孟婆興奮地喊著:“二!”
她覺得自己在被呵護。
李典嗤笑一聲,眉眼間有了幾分冷氣,“瘋了瘋了,你以為我和楊焉一樣么??你打敗了你師兄,是因為他是個弱者,不能代表什么。”
然后,不待孟婆說話,這北辰道宗的弟子就直接出聲數完:“一,零。”
他哼笑著,搖搖頭,站在高臺上看著那臺下的少年,似乎在說“你能拿我怎么樣”。
孟婆冷冷看著他,忽的問:“在先生面前,你以為你有什么不同么?”
她說完這句話...
夏極輕輕吐了口氣,五指舒展,又輕輕握住了劍柄。
他和李典之間的距離約莫三百米。
三百米...
他一步踏出。
如是飛仙。
一道充滿仙氣的身影轉瞬就完成了這三百米的路程。
快的令人眼睛都無法跟上。
就如一場幻夢。
李典瞪大眼。
他的夢醒了。
因為,那少年的劍搭在了他的脖子上。
李典:...
他只覺得自己輸得和做夢一樣,猛然后退一步,同時拔劍。
然而他退一步,夏極就進一步,他的劍始終距離李典的脖子只有半指距離。
李典的劍沒有能拔出來。
那女人說的沒錯,在這少年面前,他和楊焉真的沒有不同。
在那把劍下,他就是個凡夫俗子,過了許久,他才反應過來,聲音微顫著問:“這...這是什么劍法?”
那青衫劍客早已返回了臺下,拉起少女的手。
在不知何時飄起的春雨里,孟婆撐開了每家每戶都會有的油紙傘,傘面震開雨水,猶如剛渲開的水墨。
兩人也是如入了畫中,漸去漸遠。
春雨中的仙人集依然熱鬧非凡,孟婆拉拉了身側少年的衣角,小聲說:“不生我的氣吧?”
夏極搖搖頭。
兩人走著走著,便是停了下來,不遠處有著兩個奇怪的人影:
兩人都留著胡須,須上還扎著小辮。
一個身形極瘦極高,手里撐著把黑色狗頭拄杖,瞳孔飄忽,卻駭然而凌厲。
一個身形矮而壯實,背著一個寒光冷冽的精巧金屬箱,臉上不少傷疤,很是醒目和駭人。
那兩人站在逍遙仙雕像前,明明在雨水之中,兩人卻都沒有撐傘,但雨水卻也無法沾濕他們的衣服。
這是真氣收發自如,破體而出已幾無消耗的象征,因此,雨水被擋在外面。
瘦點的男子道:“前塵往事終如煙,不見晴空逍遙仙?這就是大周第一人么?哼...”
“大周人杰地靈,出這么一個人物也不奇怪,傳說是道門大能轉世。”
“也對,只靠的本事,這等酒囊飯袋根本就不足為慮。”
“行了,師弟,這雕像你看也看了,走吧。”
瘦點的男子道:“行,辦事去吧,哼哈哈...只可惜呀,若是我早來個幾年,怕是世上就無逍遙仙了,哈哈...”
兩人向東走遠。
夏極掃了他們一眼。
入目的是兩個殺劫武宗...
武宗意味著這兩人的水準都是超凡。
殺劫意味這兩人應當是蠻夷一方的高手,是受到如今這大陸上氣運庇佑的。
夏極之前在人間時并沒有太注意蠻夷方的強者,所以一時也不知道這是誰,而孟婆卻直接傳音普及道:“犬戎老祖天宿有四個弟子。
人屠、間無影、第三尊、一夢雪...
合起來便是人間第一。
如果我沒有看錯,這高瘦的男人就是間無影,另一個則是人屠。
從前的他們也許還未層有如此實力,但是在殺劫之中卻是成長飛快。”
夏極點了點頭。
兩人到仙人集尋了個客棧便是暫時住下了,事實上鎮上是有著昆侖道宗的聚集點,那是一座小道館,其中有諸多廂房,以劍仙弟子的身份前去,定然可以獲得居處、一日三餐的恭迎以及認識新的朋友,但那些夏極都不需要。
劍仙至誠于劍,而他的弟子卻娶了妻,某種程度上來說,可能就是大逆不道了,他注定不會得到任何祝福。
但是無妨,這些都是他可攻可守的棋子,每一個都是他上位下位的因果。
仙人集客棧的天字號廂房早就被占光了,但巧的很的是,兩人才到,天字號廂房便是有一人直接退房了,然后低頭匆匆離開。
孟婆微笑著暗暗點頭,然后上前無縫銜接地續上。
等到客棧小二清理好廂房,兩人便是上樓入住了,經過樓梯時,那小二還在喃喃著稱奇“這客人真是怪,在這里住了這么久,房間居然干干凈凈...奇怪,奇怪”。
夏極側頭瞥了一眼孟婆,孟婆拉拉他衣角,用可憐兮兮的聲音傳音道:“夫君,是我叫來占位的死士...”
仙人集人很多。
沒廂房住落魄街頭,或是在酒樓喝酒,也是很正常的事。
夏極也沒生氣,實在沒啥好氣的,他就笑了笑,抓緊了孟婆的手。
廂房里,兩人分別洗漱,然后隔著一道屏風,孟婆褪下衣褲,揭開人皮面具,泡在了木桶里,享受早春的花瓣浴,時不時傳來輕喘聲,以及流水聲。
夏極在這三樓的窗前,看著春雨綿綿漸入夜,紅燈籠掛起一排排,氤氳紅光里,依稀還能看到廣場上那逍遙仙的雕塑。
御風,逍遙,背負黑色劍匣,手握一卷逍遙游...
然而,看著過去的自己被刻成雕塑,供往來武者膜拜...
不得不說,這是一種挺奇妙的感受。
到底是誰這么閑的蛋疼,才會沒事把自己做成雕塑???
“阿嚏!阿嚏!”
風云樓的金靈芝連打兩個噴嚏。
一旁一個穿著鎧甲的男孩急忙問:“怎么了,靈芝姐姐?”
金靈芝揉了揉鼻子,“金無心,俗話說一想二罵三感冒,看來有人在罵老娘。”
被稱為金無心的男孩無語了。
自從前任風云樓樓主金香克過世,這位金靈芝成了風云樓樓主后,她是越發的肆無忌憚了,說法也是越發狂野了,通俗來說就是...天了。
男孩也無奈,畢竟自己需要一直跟著她,而等到她死了,自己就會成為下一任風云樓樓主。
金靈芝忽然逼近,皺眉問:“金無心,你說誰會罵老娘?”
鎧甲男孩匆忙搖頭:“不知道。”
“無聊...”
金靈芝翹腿坐到窗前,喃喃自語著,“這國戰打的很厲害,你方唱罷我登場,這江湖怎么就這么悶呢,天地兩門還是叔叔在世時候挖掘出來的勢力,三山四海亂神榜我都還不敢動,就只能寫寫雛龍榜風云榜...
叔叔真是什么人都往榜上放...”
“金無心,刪掉點人,風云榜上,凡是沒有達到超凡境界的,統統刪了。”
鎧甲男孩:“啊???這...這都要刪光了,而且,這事很得罪人的。”
金靈芝:“寧缺毋濫!如今我說了算!
這攪動人間風云的,若連超凡都不是,憑什么?”
金無心忍不住吐吐舌頭,乖乖,你說的簡單,這人間有幾個超凡?話雖如此,他如今就是個打下手的...
所有風云樓樓主都是這么過來的。
此處這三層的高閣隸屬風云樓產業,樓中人雖不多,但卻都是高手,足以護住這樓主的安全。
無聊的金靈芝站起身,無聊地推開窗戶。
這一推窗,春寒便闖了進來,她隨意地翻了兩個白眼,這一看卻是看到對街的客棧里,有一個少年人也正在看著街道。
金靈芝只是掃了一眼,心底就自動地顯示出了信息:“小劍帝”白起,雛龍榜排行一百零六...
廢物!
叔叔真是什么人都讓上榜!
我就寧可空著,也不寫!
她吩咐道:“無心啊,雛龍榜,凡是沒有貫通任督二脈的,沒有玄功傳承的,也統統刪了,寧缺毋濫!”
男孩愣了愣,他苦笑著,開始一道道刪減。
在下一次放榜時,估計天下都會一片嘩然吧。
PS:小水認真臉,我真沒有崩...
翻新中,翻新中...難受...
(本章完)